元青松開手心裡楊清藍的手掌,小心翼翼的遮掩到被單下方,又給她掖了掖被角,而後輕輕走出病房,接起了金莎的電話。
京都基地,八星級京都大酒店118樓,無比豪華的總統套房裡,金莎穿着一件雪白睡衣,光潔的雙腳踩着柔軟的大紅色地毯,透過落地窗看着京都繁華的夜,眼前隱隱出現了元青的臉龐。
她擡着右手腕,完美好看的脣角靠近智能手錶收音孔,輕聲道:“元青,你還好嗎?”
“不太好。”元青聲音低沉,緩緩道:“華館遭受襲擊,那個時候你在現場吧?我想知道這件事情跟你有沒有關係。”
金莎沉默了一會兒。
這件事情,她瞭解的遠比元青更多,然而她沒想到,結果居然弄成現在的樣子。打電話之前,她已經想好要對元青說些什麼,然而通訊建立之後,聽到元青的聲音,她有些拿不定主意——她所知道的一切,現在告訴他,合適嗎?
“你在哪裡?我想見你。”金莎看着面前落地窗裡自己的倒影,看着那張精緻絕倫的完美面容,猜測着元青心底壓抑的憤怒,原本想要說的話,到了嘴邊,卻變成了一句最真摯的感情流露:“我很想你。”
這次,換成元青沉默;他沉默了十幾秒鐘,慢慢開口:“金莎,我們的關係沒有這麼好,我相信你對我沒有敵意,但我隱隱覺得,有些事情很有可能讓我們成爲敵人。”
“永遠不會。”金莎這次沒有猶豫,斬釘截鐵:“我絕不會與你爲敵。”
元青沒有再說,直接把通訊切斷。
金莎聽着智能手錶傳出的“嘟嘟”盲音,在原地站立好長時間,直到劉叔走到身後,低聲道:“幫主,現在不告訴他,是好事。主人的心思誰都猜不透,這件事不怪你。”
“我知道。”金莎轉過身,徑直往套房主臥室走去,聲音蘊含着憤怒,也有深深的無奈:“劉叔,我要休息了,除了老師,否則任何事情都不要打擾我……如果有關於元青的消息,告訴我。”
劉叔看着金莎的背影,看她關上臥室門,低低一嘆;這位多年前就已經達到聖階,擁有特殊身份,知曉許多隱秘事情的老保鏢,站在金莎曾經站立的位置,看着落地窗外的繁華,想着那位名叫“元青”的小夥子,想着近幾個月發生的所有事情,慢慢閉上眼睛,低聲自語:“主人,這件事情影響不小,您究竟會怎麼做呢……”
整整一夜,華夏許多頂尖大人物徹夜未眠。
西伯利亞王遇襲,華館遇襲,死亡總人數一萬兩千七百六十二人,其中包括一萬零四百二十三名軍方戰士,包括兩百多名華夏政要,還有來自各界的社會名流;最重要的是,華夏三大家族,齊家唯一繼承人齊大少,何家三公子何勉,羅家年輕一輩三小巨頭,大公子羅陽,二少羅昌,三小姐羅晶,全部被捲入此事。
那些遇難的戰士們,他們是百戰餘生的英雄,衛國立功的勇士;他們平安走下戰場,參加林巧音的演唱會,見到了一位位當紅歌手,和各界人士歡聚一堂,享受着戰後難得的安逸。
他們沒有死在硝煙密佈的戰場上,卻死在了陰謀詭計的血泊中,還有三大家族的年輕一輩,如果沒有隨身保鏢,今夜可能也要受傷,甚至死亡,這已經觸動了太多人的神經,觸動了無數人的最終底線。
羣情激奮,各方震怒!
凌晨兩點半,華夏總統辦公室裡,總統“胡明志”獨自坐在房間裡,看完了華館遇襲事件的損失調查報告;這位一向沉穩的總統,此刻雙眼泛紅,涌出了實質般的憤怒。
鷹派,這次做的實在太過分,大規模製造混亂,甚至勾結國外強者,明面牽制西伯利亞王,暗中調動棋子,對琪公主進行暗殺。這已經對華夏大局造成嚴重影響,甚至有可能導致西伯利亞王暴怒,就此帶領西伯利亞方面軍與華夏本土分裂!
齊家主,羅家主,何家老太太,包括已經結束戰鬥,安全無恙的西伯利亞王本人,都已經打來電話,要求查出兇手,嚴查,徹查,不論查到誰的頭上,殺無赦!
“會查到誰的頭上呢?”胡總統揉着眉心,眼中的怒火漸漸消退,臉色無比凝重——能夠掌握軍方鷹派,請來三位神級強者,這樣的人物,在整個華夏屈指可數,不論查到誰,都將是石破天驚的大動靜,然而又不能不查,來自各方的壓力太大了。
胡總統思索很長時間,拿起桌面上的座機,打通了外統部部長樊國奇的私人電話。他沒有用官方稱呼,而是沉聲道:“小樊,華館的事情,由你全權負責。我命令,成立華夏特殊事務調查局,徹查華館遇襲事件,有任何進展,第一時間向我彙報。除我之外,你不需要向任何人負責。”
電話裡,樊部長的聲音無比嚴肅:“是!”
“哎!”胡總統掛斷電話,深深嘆息。
鷹派的首領到底是誰,爲什麼要做這麼愚蠢的決定,難道他不知道這場演唱會都有哪些人物參加?不論他是誰,哪怕是華夏最強的鬼猿王,同時承受來自三大家族和西伯利亞王,還有社會各界名流,將近兩百多方勢力的壓力,那結果……
胡總統不敢深想,額頭漸漸冒出冷汗——這件事情太大,是一場足以牽動華夏整體局面的大地震,鷹派希望以強硬手段實現華夏大一統,然而現在看來,他們正在把局勢向着截然相反的方向推動。
華夏,要亂了!
叮鈴鈴鈴……
就在胡總統一籌莫展的時候,桌面上的座機鈴聲響起,這是一部款式很老,很舊,很有典型特色的按鍵電話,沒有屏幕,沒有來電顯示,只用來進行特殊通訊——這是總統專線,是華夏最高職能的象徵。
“應該是小樊吧,這件事情他也很頭疼啊。”胡總統心裡猜測着,伸手拿起話筒。
不是樊部長。
電話裡,傳出了一道極爲平淡的老人聲音:“華館事件,國統方面不必參與,一切調查暫時延緩,華夏不會亂;把事情的影響會降到最低,做好善後工作,其他的我會親自處理。”
說完,這位老人沒有等待胡總統的答覆,把通訊切斷。
“呼!”胡總統放下座機,臉色立刻變的好看起來,彷彿吃了一顆真正的定心丸,再也沒有任何顧慮——如果說,有人能夠完美收拾這個爛攤子,整個華夏,乃至整個世界,只有這一位大人物,真正的絕顛人物!
他的心情越來越放鬆,再次拿起電話,語氣完全變了:“小樊啊,特殊調查局的事情,算了吧。事情會有更好的解決方案,你不要管了。”
樊部長一頭霧水,但還是鄭重道:“是。”
胡總統再次放下電話,揣摩着那位老人的意思——調查暫時延緩,暫時是多久?雖然沒有明說,但胡總統能夠猜到,既然是那位老人出面,那就不是延緩,而是撤銷,無論這件事情牽扯到多少方面,都不必再繼續調查,他的話,沒有人可以違背!
同樣是在這一夜,這位老人的電話打進了齊家,打給羅家主,打給了執掌何家的老太太,同樣也打給了西伯利亞王。老人的話很平靜,很簡短,他沒有聽任何人的答覆,只是表達了自己的態度:一切維穩,平息風波。
他的意思,就是華夏的意思,彷彿,他就是華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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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清晨六點。
京都學院附屬醫院,高級特護病房裡,楊清藍還在病牀上沉睡,元青在牀邊整整守了一夜,幾乎寸步不離。這一夜,他只接到了兩個電話,一個是金莎,另一位則是西伯利亞王。
昨天夜裡,三名外國強者刺殺不成,連夜逃走,西伯利亞王平安無恙,冰原八王毫無傷亡;這位王者第一時間聯繫元青,確認琪琪安全。知道琪琪已經睡着,西伯利亞王並沒有把女兒接走——誰都不知道鷹派還有什麼後續計劃,京都學院反而最安全。
元青很清楚——有羅院長,有神武王李大爺,哪怕再來三位神級強者也休想在京都學院搗亂。
“元青。”六點十分左右,特護病房迎來了第一位客人——齊東陽。
他似乎一夜沒睡,眼睛裡微微有些血絲,他可以用真氣滋養雙眼,但他沒有。他看着躺在病牀上的楊清藍,看着她光禿禿的頭頂和微帶笑意的嘴角,看着那張熟悉的,曾經並肩作戰的俏美臉孔,看着旁邊沉默的元青,低聲道:“她只是睡着了,會醒的。”
“一定會的。”元青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和齊東陽對視,目光隱有殺氣:“在她醒之前,我們要做一些事情——老齊,你知道我們該做些什麼。”
齊東陽臉色無比難看,緩緩搖頭:“我知道,但我們不能做,什麼都做不了。”
元青眼神一硬。
“你不要這樣看我。”齊東陽渾身無力,坐在了元青剛纔坐過的椅子上,緩緩擺手:“這件事情只能到此爲止,鷹派此次刺殺失敗,不會再有其他動作。但老爺子親口告訴我,現在必須隱忍,能多忍就多忍,忍不了也要忍——不會再有任何人,任何勢力對這件事情展開調查,我家不會,總統辦公室不會,何家和羅家也不會,西伯利亞王更不會。”
這位齊家的唯一繼承人,年輕的華夏的戰士,楊清藍曾經的生死戰友;這一刻的聲音裡,透露出了深深的無奈。
“元青,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