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愣住了,他跟那些混日子的警察不一樣,他從小就立志做一個神探。
當然,這個時代有這種理想的人真是少之又少,當大家都坐着升官發財的美夢時,他卻埋頭鑽研各種案例和傳奇偵探的辦案經歷。
當大家的目標都是某個大官和富豪時,他卻嚮往着當一個波羅,亨特和福爾摩斯。
潘紅升看着面前這個跟自己年紀差不多的青年,感慨萬千:有理想的人,少見啊。
“長官!”青年見到徽章之後立刻站直了身體一個敬禮:“這件案子我聽候你的調遣!”
“好吧,既然咱們已經插手進來,就不要再這樣偷偷摸摸。”潘紅升想起房間內外的攝像頭,輕輕搖搖頭:“不然的話顯得咱們鬼鬼祟祟沾惹麻煩,我明天就給你的上司打電話,借調你幾個月!”
“是,長官!”青年似乎十分興奮:這畢竟是特勤人員啊!不光待遇會提升一大截,還會給自己的履歷寫下燦爛的一筆!
“首先,你叫什麼?”
“我叫馬良。”年輕人湊上前去拿出一個小本本:“這是我剛纔蒐集到的一個證物,請過目。”
這是酒店裡客人們用的意見薄,上面歪歪斜斜寫滿了各色人留下的筆跡,其中有的輕描淡寫不疼不癢的寫道:服務不錯,但房間設施太差。
也有的十分暴躁:爛透了,從來沒有見過這種酒店!跟自己的星級一點都不相符!居然沒有衛星電視!
值得注意的是最後一條:沒有特色服務,樓上的客人很吵鬧。
這一內涵的句子立刻引得他莞爾一笑,但隨後眉頭一皺……
這是受害人留下的!
自從這句話之後,就再也沒有人留下筆跡,而這句話之後就是一片空白。
“您怎麼想?”馬良眉毛一挑:“是不是也想去查查當日樓上客人的名單?”
“當然。”潘紅升跟他眼神碰撞了一下:“立刻提取客人詳細資料,每個人!特別是在這間房垂直線上的客人!”
馬良離開後,他走到窗戶前。
這是人頭掉下去的唯一通道,只見窗戶已經被關閉,鮮血的痕跡四處可見。
鮮血噴灑的痕跡十分詭異,牀邊,牀上,窗戶上四處都是。
潘紅升閉上眼睛,開始想象當日發生的一切。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這個老實巴交的男子花費數千元住進這個酒店,然後樓上的客人發出很吵的動靜,那種動靜讓他無法忍受所以在意見薄上寫下半惡作劇式的留言。
當然,在寫下留言的時候,他的心情還是很愉悅的,還有心思開玩笑。
他之前應該打過客服電話,但是照理是忙音。
所以他費力的打開窗戶……
潘紅升睜開了眼睛,拿出手機撥了個號。
“喂,黑蠍,我問你個問題,若是你要殺一個人,不能用槍,不能讓他看到自己,不能跟他接觸,也不能留下任何痕跡,你會用什麼?對了,這個人住在你的樓下。”
“我有四種方案。”黑蠍冷笑一聲,毫不猶豫的回答。
“你跟我說一種最笨的辦法,還可以把對方的頭砍下來的。”潘紅升因勢利導。
“那只有用霧狀軍用鋼絲了,這種鋼絲的妙處就在於,殺死對方之後迅速溶解於空氣中,任何痕跡都留不下!但要注意時間,他的固態狀態只能持續三十秒。”黑蠍長處一口氣:“怎麼了?你改行做殺手了嗎?問這個做什麼?”
“沒什麼,晚安。”潘紅升掛上了電話,點燃一根菸。
看來作案工具是肯定了,但新的問題又來了:對方是用什麼作爲殺死目標的動力呢?
在高空上往下拋一根鋼絲,聽起來並不怎麼嚇人,實際上就算是軍用鋼絲從空中拋下來,也不會造成什麼致命損傷。
若是在鋼絲兩段捆綁重物丟下去,那還不如直接把重物砸到對方腦袋上省事些。
看來兇手是用了一種非常巧妙的手法,藉助了一股巨力,起碼是可以在空中可以瞬間切斷人脖子的力量,瞬間把受害人斬殺!
並且就在那探頭抱怨的一瞬間,或許那一瞬間受害人只是想罵幾句讓樓上的人聽到,卻沒想到死神早就恭候已久。
他緩步走出房間,小心翼翼的不破壞現場其他物件的拜訪。
在走廊裡遇到了馬良,從客人的名單上檢索,似乎沒有值得懷疑的人物。
這些人似乎都不可能跟一個冶煉廠的老闆發生什麼爭執,這些人中有來度假的夫婦,洽談業務的商人,甚至是偷情的狗男女,就是沒有他想要找的人。
接下來的幾天內,馬良幾乎查遍了名單上住在980房間往上所有房間的客人家庭背景,職業和籍貫,甚至連風俗習慣和民族都查了,愣是沒有一絲半點的交集!
這些人跟受害人所有的關係,似乎只是曾經住過一家酒店,換言之,這家酒店是他們唯一產生交集的地點。
潘紅升面對馬良沮喪的樣子,只能說點安慰的話。
“潘先生,這家公司……都是你的?”馬良四處打量他豪華的辦公室,小心翼翼的坐在意大利高級沙發上。
“這是用於掩飾的身份,包括導演,等等身份都是。”潘紅升一句話就把自己從一個大大堆麻煩中解放出來,讓接下來的談話避開了那些他不想去談的話題。
“我們或許該查查整個酒店的客人?我們做過的事情似乎同事們也有人做了,調查這些樓上客人的名單和職業,但也有可能是其他房間的客人臨時流竄到別人的房間作案呢?”
馬良提出了一個新思路。
“不可能。”潘紅升雙手託在腮幫上:“我查了這家酒店的管控系統,在案發時樓上這些房間的住戶的電源卡都處於開啓狀態,這家酒店採取的是房間鑰匙卡又是電源卡的設計,這也是高檔酒店的主流設計,並且可以節能環保……這種情況之下,沒有鑰匙卡你是無法進入房間的,一旦用錯誤的方式打開房門,中央管控系統就會自動報警!”
“哦……是啊……這種情況下,要想進入別人的房間,簡直是不可能的!”馬良低下頭去。
突然潘紅升眉頭微微一皺:“等等!把全體客人的名單給我!尤其是樓下的!”
“啊?樓下?”馬良愣住了:樓下的人,能對樓上的人做什麼?
但見潘紅升眼睛像是掃描儀一般把名單檢索一遍,突然手指指住一個名字:“周華!這個人的職業是什麼?”
“哦!我看看!”馬良立刻拿出自己這些天蒐集的資料,小心翼翼的念道:“周華,沅江藥業的保衛處處長,跟被害人一點關係沒有啊!”
一個是小冶煉廠的老闆,一個是藥業的安保處處長,兩人會有什麼利益衝突?
“還是去被害者家裡看看吧。”潘紅升搖搖頭:“線索太少了根本連不起來,必須去再尋找一些連接點。”
被害者趙大江的家裡,此時是冷冷清清。
他們兩人敲了半天門,纔有一個老頭開了門。
“你們是警察吧?”老頭神情木然:“不是來過了?怎麼又來了?”
“您是……”
“我是趙大江的叔叔,幫他在冶煉廠當保衛員,他的老婆孩子都在國外,最早也得明天回來;家裡也沒別人,我是被臨時通知過來看屋子的。”
這個結果大大出乎潘紅升的預料,看來要想得知被害人的一些詳細資料真是不大容易了。
經瞭解,原來趙大江的孩子由於在大學裡成績優異,所以得到一個出國留學的指標,妻子爲了照顧孩子,所以也傾盡家資辦了簽證去了國外。
“大江這孩子是個好人,這輩子真的沒坑過誰誰害過誰!警察先生,你們一定要幫他報仇啊!”老頭擠出幾滴淚,但已經看不出什麼悲痛的情緒,或許是反覆的重複一件事情,所以有些爲了悲痛而悲痛的意思。
“您說自己是在廠子裡當安保員?您知道趙大江在外面有仇家嗎?關於生意上的?”馬良先例行公事的做試探。
“這是公家的場子,有什麼利益衝突?”老頭不以爲然的搖搖頭:“大江頂多在工作上得罪幾個人,但都不至於這種程度,廠子裡都是些老孃們,嘴上罵罵咧咧背後戳你脊樑骨或許她們做得出來,你要讓她們殺人?想都別想。一片樹葉落下來都怕砸到自己。”
潘紅升點點頭,老頭子所說的跟他之前得到的消息一樣,這個冶煉廠早先是個大廠子,但後來不景氣所以一再的減員,效益也是越來越差。
但讓他懷疑的是,這種場子的負責人,很難有什麼額外收入的。
比起其他國營企業,冶煉業實在沒什麼油水。而趙大江每月的工資是3450,這即使是在二三線的城市也不算什麼值得自豪的收入。
但他憑藉什麼把自己的孩子老婆都送出國?
潘紅升明白,這種出國留學的名額分配,並不像是表面上那樣冠冕堂皇。
應付各種潛規則需要耗費的錢財不計其數,不是他這麼一個月薪3k的人能負擔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