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岐黃城城牆上,兩個懷抱長槍的守城衛兵歪頭靠在一起,哈欠連連,守夜是一件很無聊的體力勞動。
天邊還是一片淺藍,很淺很淺,黎明就要來了。
轉眼間,天水相接的地方出現一道紅霞,紅霞的範圍越來越大,這樣的光輝下那一輪森寒血月也不禁黯淡許多,這是太陽要出來的徵兆。
與普通的黎明前夕一樣,早起勞作的人站在窗邊,一邊擺弄着廉價的粗布衣服,一邊衝着天邊紅霞打哈欠。
可很快,人們發現今天的紅霞不太一樣,顏色越來越紅,越來越深,竟然還會移動!
“敵襲!敵襲!”
守城士兵手忙腳亂的吹響號角。
天邊,火嬰靜靜地坐在一朵火紅色蓮臺之上,在他的腳下是極火宗的精銳弟子,這些弟子的腳下也有各式各樣的代步工具,都以極快的速度向岐黃城進發。
所謂黎明前的紅霞,實際上是極火宗弟子體表所籠罩的那層火元素。
“小的們,岐黃城就在前面,給我殺!”
火嬰稚嫩的聲音透露着一股難以言喻的惡毒,還有一股無上的威壓。
“殺!殺!殺!”
極火宗的弟子就如打了興奮劑,一個個扯着脖子大吼,加快了前進的速度。
火嬰沒有繼續向前,事實上他本不想走這一趟,只是呆在極火宗太無聊,所以才隨精銳部隊一起來到岐黃城,至多是看一場近距離的3D戰爭片。
看着一個個從腳下經過的弟子,火嬰意氣風發,區區岐黃城而已,他相信在極火宗弟子的鐵蹄之下不出半日即可攻破。
或許會更快一些。
想到這裡,火嬰抿嘴笑了笑,小手一擡,一股無比精純的火焰從指間流出,落地生根,化作一頭頭猙獰巨獸,咆哮着跟上了極火宗弟子的步伐。
……
岐黃城內,敵襲的消息瞬間由號角傳遍了整個岐黃城,街道上亂作一團,幾乎所有人都在手忙腳亂收拾東西往另一個方向逃跑,武道十宗的強悍已經像日月星辰那樣深入人心,無人質疑。
風無忌懸浮在城主府上空,看着混亂一片的岐黃城,再看看遠處那一片遮天火光,無奈的嘆了口氣。
“熊長老……”風無忌想要說些什麼。
軍臨城下,要說風無忌不怕那是在開玩笑,不久前他還親自向一位來自極火宗的使者出手,這一戰若是敗了平民還有幸免於難的可能,他風無忌是必死無疑。
“區區極火宗,我長生天還未把他放在眼裡。”熊海威嗤笑,大手一揮,“衆長生衛聽令!出城應戰!”
這一次下山,熊海威隨身帶了兩隊長生衛,早就預料到會有這樣的情況發生,在將兩隊長生衛派出去之後,熊海威隨即捏碎一塊白色水晶。
與岐黃令相同,這白色水晶就是長生天的求救信號,隨着被捏碎的那一瞬,一股白色的能量平地而起,衝上雲霄。
空中,爆發出一股耀眼的白色光芒,甚至在那一瞬蓋過了極火宗的遮天紅霞,好不壯觀。
“見此訊號,長生天的援軍會在四個時辰以後抵達,我們要做的就是守住這四個時辰。”熊海威說罷,祭出自己的法器,迎向了那越來越近的紅霞。
“哼。”風無忌望着熊海威的背影冷冷一哼。
並未動身,而是降了下去,快步朝蔓蔓所住的別院走去。
等風無忌到了的時候,蔓蔓早已坐在大廳的八仙椅上等候多時,在這岐黃城內單論火系法術的造詣絕無人能超過蔓蔓,極火宗的部隊在二十里外的時候蔓蔓就已感應到了。
“大軍壓境,兵臨城下,還請蔓蔓小姐通報你家大人,共同禦敵啊。”風無忌神色焦急,心裡卻是在暗笑。
每一場戰爭都是一個發財的機會,尤其是武道十宗之間的戰爭。
雖說這次風無忌是極火宗重點照顧的目標,但也有周旋之地,譬如他將蘇寒推到前面,蘇寒要爲方春陽的死負主要責任,即使最終極火宗全勝,風無忌也能靠着一身本事保自己不死。
再然後的,就是如當初計劃的一樣,聯合極火宗,悶聲發大財。
“恩。”蔓蔓只是點頭,並無廢話。
下一秒,蔓蔓取出了一支烏青色的鞭子,心念一動,三人拽着鞭子飛向空中。
待視線中三人身影即將消失的時候,風無忌這才動身,朝着西城門慢悠悠的飛去。
城門處,已然開戰。
率先交鋒的是極火宗的先頭部隊與岐黃衛,事實證明極火宗的實力遠沒有想象中那麼簡單,僅僅是一批充當斥候的角色,已經使岐黃城的精銳力量應接不暇。
這些極火宗的弟子統一身穿淡黃色袍子,手中持着一柄火紅色的長劍,揮舞之間會有大片火焰從劍身噴發,威力不遜於金丹初期修士全力一擊。
此劍名曰炎日,貨真價實的法器,屬於特殊法器範疇,攻擊時附帶火焰力量,與劍宗白楊那柄清風劍不相上下。
而他們身上的袍子也別有洞天,看似弱不禁風,卻能抵擋岐黃衛手中的長槍,完全無視不附帶靈氣的攻擊,當真恐怖。
此袍名曰烈日法袍,低級靈器,特殊銘文陣法的加持下可以刀槍不入,免疫金丹期以下修士的攻擊。
而這,僅僅是一支先頭部隊,以二十人的數量已經死死壓住了三百多岐黃衛,真是令人越打越心寒。
好在不久之後長生衛趕到了現場,訓練有素且裝備精良的長生衛很好的轉變了局勢,一名負責領頭的百夫長更是在三招之內將一名極火宗弟子斬於馬下,大大增長了士氣。
勝利的天平,這才向岐黃城稍稍傾斜了一些,可局面還不能說是五五開,因爲參加戰鬥的岐黃衛與長生衛的數量相加高達五百人,而對方僅僅是一支二十人小隊,這種懸殊的兵力只打成平手,已經意味着失敗了。
果不其然,在長生衛聯合岐黃衛將這支二十人小隊的人數削減到個位數的時候,極火宗的大部隊到了,放眼望去足足千人,配備的是更高級的裝備,出手只死不傷。
還有完全由火系能量構成的異獸,身長百丈口吐玄焰的火龍,身高百尺腳踩烈焰的火虎,身形敏捷快如流星的火豹,還有許許多多是不曾有人見過的上古異獸,這些都給岐黃城帶來了無比巨大的壓力。
往往一隻火虎只需輕輕一腳就能踩死一片人,而剿滅它需要上百名長生衛聯手,待好不容易將這一頭殺掉,又有十頭加入了戰局。
隨着極火宗大部隊的抵達,場面終於變成一邊倒,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火嬰,此時就坐在一里外空中的紅色蓮臺上,一邊興致缺缺觀賞着這場屠殺,一邊製造出更多的火焰生物投入戰場。
咆哮,慘叫,哀嚎,哭泣。
狂風,烈焰,金鳴,交錯。
守衛岐黃城的岐黃衛一個個倒下,長生天的精銳力量長生衛倒得更快,這是無法抵禦的力量,這是一面倒的形勢。
空中,熊海威望着腳下這一片地獄火海,人間煉獄,眉頭緊皺。
極火宗很強,這點熊海威一直沒有否認,可不曾想如今的極火宗已經強到了這種地步,按照岐黃城的守備力量即使是由長生衛來攻打也得耗費幾天時光,可眼下長生衛與岐黃衛聯手,硬是無法在極火宗部隊鐵蹄下支撐超過一個時辰。
眼看着,城門被破開,極火宗的弟子衝入了城內,熊海威再也坐不住,他要出手。
卻在他動身之前,一道白色虛影殺入戰場,所過之處帶起漫天血霧,精純的血之力比起極火宗的火焰之力更勝一籌,不多時這白影就殺入戰場中央。
待那把綠色銅骨扇急速轉動,收走三名極火宗弟子姓名之後,這白影停了下來,赫然是絕無情。
“極火宗當真是要違背天和,強行開戰,將武道十宗重新洗牌麼?”絕無情傲立於戰場中央,大聲喝道。
這一戰,絕無情本無責任,也無義務,大可以隨着逃難的部隊從東城門離開這裡,過了迷霧森林之後就是強大的金戈城,諒極火宗也不敢把戰火蔓延過去。
可絕無情沒有那麼做,他選擇留了下來,並不是好管閒事,這種等級的閒事可是要丟掉性命的。
絕無情只爲一個承諾,他昨夜與人約定今天要在演武場再見,而他也相信,那個人不會逃,可能正在戰場的某個角落奮勇殺敵呢。
火嬰剛剛造出一條火龍,就聽到絕無情強出頭的臺詞,臉上露出一個耐人尋味的表情,就如當初見到蘇寒時一樣。
“無名小輩,弱肉強食本就是生存法則,你違背不得!”火嬰千里傳音,使用的是一個渾厚男聲,這樣才壓得住場面。
“那我若是執意要違背呢?”絕無情冷笑。
“便讓我來會會你!”一旁,一個極火宗弟子大喝一聲,隨即殺到。
這名弟子是由火嬰控制發出聲音,其行動也是由火嬰控制,說來也慚愧,極火宗成名已久的高手超過半數折損在蘇寒手中,剩下一半又是死在火嬰手上,到了現在都挑不出一個能鎮住場面的,火嬰無奈才讓一個無名小輩出手發難。
雖是無名小輩,可火嬰的實力擺在那裡,他就是控制一頭豬也能爆發出不遜於武聖的力量,出手就是靈神後期強者才能施展的烈焰焚天。
滔天烈焰應聲而起,如閃電一般將絕無情包裹起來,瞬間將其完全掩蓋,旁人見到這一幕後無不黯然傷神,不少實力強悍的長生衛都死在了這一招下,他們不相信絕無情區區靈神前期的修爲能硬扛下來。
“哎,好不容易有個能站出來說話的。”
“這是天要亡我岐黃城麼?”
“風無忌,你在哪裡?!”
風在嘯,火在燒,異獸在咆哮。
戰士們再不關心這一團烈焰焚天,他們拿起手中的武器,爲了生存,也爲了捍衛自己的家園,無畏無懼的衝向這一羣侵略者。
而極火宗作爲侵略者,在火嬰的操控下,爆發出無可匹敵的戰鬥力,割麥子一樣將眼前的障礙掃除。
一頭頭由火焰構成的火獸遊離在戰場各處,發出震天咆哮爲戰爭填色,時不時的出手將一片區域的人轟殺至渣,再度將人們本就不多的信心磨滅。
生命,在這裡顯得如螻蟻一般,每一秒都在有人死,每一秒都在有人加入戰場,血色漫天,這是生命的悲歌,這是血月的頌唱!
火嬰饒有興致的看着這幅畫面,這是他一統血月的第一步,不過相對一統血月,他更關心城裡的一人,按理說這人也該露面了纔對。
卻在此時,一股濃郁的血色從戰場中央爆開,血色的源頭在包裹絕無情的那團烈焰,隨着血色越來越濃,熊熊烈焰竟被人從中間破了開來。
一團團火球四散開來,散發着滾滾濃煙與惡臭,絕無情毫髮未傷的從裡面跳了出來,衝着天上的三人行禮,“謝過了!”
說罷,他又加入戰場中。
“又是極火宗,哎……”蔓蔓甩了甩烏龍蝕骨鞭,有些無奈,轉頭看着塗豪與呆霸王,“給我殺!滅了這勞什子極火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