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館,茶色生香。
當年所有人都說蔣泓興快死了,說他活不過這個冬季云云,現在他就坐在楚延面前!
楚延看他的氣色,覺得老虎都能打死幾頭。
“你是修士?”楚延問,以他現在的修爲,看一眼就知道他已經築基了。
蔣泓興點頭。
那麼這傢伙將比誰都長命!至少還能活上一個甲子!修行順利,能看到他孫子的孫子出生都並非不可能。
寧都花錢買的情報並非不準確,而是到不了這個層次,蔣泓興有心隱瞞,即使FBI來調查,那還是一樣的結果。
現在,他告訴楚延他是修士,他告訴楚延他在開誠佈公!
兩個都是聰明人,意在合作。
“恭喜楚局遷升了,如此年輕便身居高位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啊!”蔣泓興賀道。
“其實我也是別逼的啊!”楚延突然湊近,小聲道。“你想賄賂我?
告訴你哈!本官清正廉明,豈會爲了五斗米而折腰!我在貫徹席總書記的重要講話精神,不貪不拿……”
“是是是……”蔣泓興腦門直冒冷汗,這樣的話真看不出楚延的深淺了。
“這就對了嘛!”楚延有些讚許的點頭,突然瞅了瞅看到四周沒人了,塞給他一張小紙條。
蔣泓興狐疑,不着痕跡接過,神識一掃,赫然是個銀行賬戶,頓時滿頭黑線。
望向楚延,對方正給他一個“你懂的”的眼神。
高級貪啊!蔣泓興不禁感慨。
“楚門主,其實我也是帶着誠意來,跟乘化門合作的!”蔣泓興右手食指和拇指朝他輕搓了搓,擠眉弄眼給他一個‘你懂的’的表情。
啪~~
楚延猛的把一張雄雞地圖拍在桌上,換上一副公事公辦的架勢。
“說說你的底線,你只有一次機會!我不滿意即走!”
蔣泓興看了看他認真的神情,又看了看地圖,一咬牙,在雄雞一角一劃!指甲劃過,留下一道細細的痕跡。
這裡,是東北!
這一角,比他所要圖謀的少了一半,已經是底線了!
蔣泓興突然感到了悲哀,想當年泓興會何其鼎盛,這一塊地盤不過是冰山一角而已!這樣的地方,自己當年一句話就能決定其命運了!但是現在,卻要求爲棲身之地,何其諷刺。
“爲何?”楚延看着這塊區域。
“因爲那是我的故鄉。”蔣泓興長長嘆息一聲。
“那麼爲什麼不找他們?”楚延不解。
他們,自然是國家。
“他們只允許存在一個神州門!只允許存在一道聲音!”蔣泓興憤慨道。“那些人連溫水煮青蛙的道理都不懂,還想控制地下世界,實在可笑!”
“不過楚局你橫空出世,打破了這一切,他們不得不掂量着。”
楚延想了想,也是!可以想象一號給他頂住了多大的壓力啊!真不明白國家怎麼靠這幫背後的人來指手畫腳,不過與他無關了。
“養兵八千!”楚延也在那裡劃了一筆,頓時多了很多地盤。“其實我也庇護不了你們多久的,哪怕是乘化門!你們別再一棵樹上吊死了!”
“我懂的!”蔣泓興重重點頭,感動不已。“謝謝楚局了!”
一個國安局局長,怎麼會戀棧這點小小權力呢!連這個身份他也不屑!
他是雖化神強者,連所謂的長生都不屑了!
只在乎,師傅!
“十年!不論如何,我要給你們爭取十年!”楚延斬釘截鐵。
鏗鏘有力的話音感染了對方,蔣泓興起身,長拜。
“楚局,人老了,話就多了,你不嫌我嘮叨吧?”蔣泓興坐下後笑道。
“你說,我好好聽着。”楚延不禁坐直了身子。
這表示了對對方的尊敬,不管是有意抑或無意爲之。
蔣泓興當然看到了這一細節,心神微微一愣,開口道。
“小時候,父親給我講過一個故事:那時候,正值越戰。記得那時節,在報上讀到一張照片,標題是“麥克納馬拉黯然下臺”,那畫面上,因戰事不利而“下野”的美國國防部長麥克納馬拉,拎着一個皮箱,在茫茫夜色中登上飛機,走了……似乎形影相弔,似乎窮途末路,“下場”十分淒涼。
後來才知道,那一天晚上,麥克納馬拉“下野”之後,去做他的世界銀行行長了……
據說這在彼岸,是十分稀鬆之事。麥克納馬拉做國防部長之前,本來就是個金融專家,肚子裡頗有一點貨色。當了幾年五角大樓的官,也沒有丟掉專業,現在部長不做了,離開那個驚濤駭浪的官場和硝煙瀰漫的戰場,去打理一個錙銖必較的商業銀行,又回到了他的老專業、老行當。只是“換”了一個“肩”,所以“下場”似乎並不那麼“淒涼”。
他突然想起他那一代人,當中不少人,因爲窮,讀不起書,窮則思變,以革命做了專業,所以似乎只有一個“肩”,無從再換,只好一輩子從政。
這一點歷史的合理性或曰侷限性,我們當然不能苛求。問題在於現在,我們的大多數官員,原來都是有專業的,其中不少人,學歷還很高,從政之前,已是各自領域的專家,可惜的是,當了官員之後,幾年十幾年圈兒畫下來,卻把原來的專業畫忘了,變成了只能走官途的“職業政治家”。這就是說,他們原來是有“兩個肩膀”的,一個叫做知識化,一個叫做革命化,可是宦途官場一圈下來,卻只剩了“一個肩膀”。因爲“無肩可換”,所以沒有辦法,只好一條官場走到底,怎麼也不肯“下來”,怎麼也不肯拎麥克納馬拉的那個皮箱走人。輿論之間,常常批評我們的官員“戀棧”,其實也要體諒他們,做了幾十年的官,專業的ABC全忘了,一點“武功”也廢盡了,除了當官,只會當官,他如果不做“國防部長”,連“世界銀行”的一把算盤都不會打,你叫他不“戀棧”,叫他“退出機制”,叫他“下來”,他怎麼辦?他只能深感“淒涼”,只能硬着頭皮把官做下去。所以要給予一點理解,然而這種“理解”,又是幾分苦澀,值得幡然悔悟的。
當然也有“下野”之後,雖則肚皮裡滿腹經綸,但卻去不了“世界銀行”的。比如亨利·基辛格,國務卿不當了,下野,要回到他當初走出來的哈佛法學院當教授、博導。然而哈佛卻說:你學問是有的,專業也是好的,但當久了政治家,天天想着明日演講說什麼“發聵振聾”的話,後天又與什麼名流達人“共進晚餐”,公衆人物做慣了,你哪裡靜得下心來給我講大課、帶博士?所以還是另請高就,俺們不要您……”
“好!”
對方講到這裡,讓楚延忍不住拍案叫好。
蔣泓興點了點頭,繼續道。“我父親深感其哀,後來他也就下野了!那天我看他很高興,很久沒見他那麼高興了!”
“令尊是個爺們兒!我自愧不如啊!”楚
延感慨。“也只會收點小錢,現在沒辦過什麼事情。”
“楚門主你不飛則已一飛沖天,不鳴則已一鳴驚人!”蔣泓興不贊同。“你一出手,那就是天雷勾地火般轟轟烈烈,秋風掃落葉般浩浩蕩蕩!”
“是嗎?”楚延摸摸臉頰。這真是在誇自己?
“是咧!楚門主不用謙虛了!”蔣泓興有着東北漢子的豪爽,拍了拍他肩膀。
“老蔣啊!”喊出口之後楚延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也不深想。“沈洲這個人你怎麼看?”
“小楚啊……”
這一老一小的喊着拉近了不少的距離。
“……這是你們年輕人的事情了,我老啦!也就不摻合了。”
“老蔣。”
“嗯……”
“我想沈洲謀劃之後就要動手了!你要儘快……”
“我曉得了!”蔣泓興臉色凝重。“那我回去之後……不,等會和你分手之後馬上宣佈泓興會易主,然後馬上去打他什麼神州門一個措手不及!”
分手……呃!楚延汗了汗。
“老狐狸啊!薑還是老的辣!”
“那是,那小子毛都沒長齊呢就想吞了我們,開玩笑!要讓他磕牙,要讓他全吐出來!”
“是你手底下那幫人老是被捱打憋不住了吧!”
“也有點!”蔣泓興的老臉有些尷尬。“快憋成陽痿了。”
“哈哈……”
又茶過三盞,楚延舉杯。
“老蔣,幹了!”
“好!”
“這茶有點淡,不過等我忙完了,就去東北找你喝酒!”
“真的?那我等着你!我跟你說啊,要論烈酒也只有我們東北的能排上號!在冰天雪地裡面,喝一口暖烘烘的老白乾,這個feel倍兒爽啊……”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
楚延送他到了路邊,已經有一輛低調的桑塔納等着了。
“老蔣,好好修煉!等我回來,你要變成元嬰老怪哦!”
“希望吧!呵呵!小楚你要保重!”
“……”
最後,蔣泓興欲言又止。
щщщ_t t k a n_c o 上了車之後又忍不住拉下車窗,跟楚延說上最後兩句話。
楚延望着桑塔納漸行漸遠,最後消失在了天際,只有蔣泓興的話在耳邊迴旋。
“楚門主,你是真性情!你坐天下很多人都會服!”
“若我晚生二三十年,必跟你打天下!”
楚延苦笑,他在帝都的長街往回走,一路長歌: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壺濁酒盡餘歡/今宵別夢寒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問君此去幾時來/來時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難得是歡聚/惟有別離多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難得是歡聚/惟有別離多/
師傅,你可好??
我好想你,好想好想!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