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期間，蒲素還是給阿標打了兩次電話，那邊依然關機。老夏的大哥大也因爲那邊欠費而停了機，徹底當成了一個道具，還成天拿在手裡，時不時的按個鈴音顯擺。
南州那邊早就弄好了，勁鬆找了一個不相干的人做法人。蒲素沒讓他們當法人，就怕萬一出點什麼事。生怕他兩有想法，特地還解釋了半天。
“我都讓你們隨便找個人去做法人了，還擔心你們當老闆嗎？”
他也只有把話說到這裡了。
三個表哥在新房子裡都住在一個小區裡，就是在不同的樓棟裡。姑媽蒲秀紋搬進了只有一個房間，廚房和衛生間都公用的老式公房裡，大白天那個過道都伸手不見五指。
不過她總算圓滿解決了三個兒子的住房問題。
老房子裝修期間，她還假裝路過，進來看過幾次，有兩次蒲素不在，被工人攆走了。還有一次正好碰上蒲素，她擺出老主人的架勢在裡面轉悠，東打聽西打聽。
蒲素直接說，老闆這個房子以後給他管，講不定就住進來了。老闆要移民國外，以後公司交給自己打理，連房子一起幫老闆看房子。
“你們那個小郭老闆挺好的呀，我看她對你……”
蒲秀紋羨慕嫉妒之餘，就和小輩說出這樣的話。
意思就是蒲素大概就靠着這方面才那麼被重視，站了老大的便宜。心裡呢，只恨她自己三個兒子一事無成。
蒲素客氣是客氣的，但是話不和她多搭，一說起來就沒完。後來乾脆自己爬到房頂上去了。欺負蒲秀紋不敢爬上去，果然過一會蒲秀紋就泱泱地走了。
有時候他也生氣，想想自己花了100多萬拿回來自己蒲家的房子。再一想也是有血緣的表哥，不算便宜了外人。總之，爲這事他也糾結了一陣子。
只是郭娟和他說過一句，“倒過來，他們就未必會像你這麼想。”
蒲素想想，是有幾分道理的。不說沒有發生的事，三個表哥不猜測，這個姑媽蒲秀紋肯定就不樂意。
算起來，這個姑媽可是比孫莉外婆家的人吃相要難看多了。
這一天蒲素又去了將印路花鳥市場，看到幾個廣西人在賣木頭，都是做根雕的朽木。蒲素想着弄幾塊放院子裡，配合枯山水挺好。
過去看了看，結果一看，他覺得幾塊根雕的木頭紋理和阿嬢給他的沉香很像。但是湊近了聞也沒香味。
問攤販是什麼木頭，他們也說不清，而且方言拗口。直說是根雕，不是賣木頭，賣的是造型，看上了談價錢。
這幾個廣西人後面有輛卡車，車裡還有大半卡車，只是堆了一些在地上賣。蒲素挑了幾樣，一問價格，是分造型和大小。便宜的十元，五元的都有，貴的三五十，再大的一人抱不過來就要上百了。
討價還價，他買了四件，抱着回到車裡，直接開回太子公寓了。
一進門他就叫阿嬢出來看。
“是不是沉香？”
“阿嬢一直戴眼鏡的，這次從她房間裡拿出個放大鏡。”
“就是沒味道。”
蒲素說道。
“這小囡，傻的，掰下一點來用打火機燒燒。”
蒲素一聽，對呀。拿出打火機，一點上馬上香味就出來了。
阿嬢在家也點沉香的，這個味道一聞蒲素就知道沒錯了。
“他們不懂，放在外面，有的是從土裡挖出來的，早就在外面聞不到味道了，熱毛巾一擦肯定味道就出來了。”
阿嬢說着。
“可是現在看和你給我的紋路也不一樣。”
“這個是沉香，我給你的是奇楠，不一樣的。”
“那哪個好？”
“當然是奇楠了，差得遠了。不過沉香也不錯了，很難得。”
“你哪弄來的？貴伐？”
“老早都是論克賣的……”
阿嬢說道。
“你等等，我出去一趟。”
蒲素一聽立刻穿上鞋子又出去了。
路上給郭勝打了個電話，讓他開着依維柯來幫忙。
他到了將印路裝模作樣說剛買回去的幾個，都給同事搶走了。只好再來買，同事還要他幫忙帶，問小販能不能便宜點。
“看你買多少了，你先挑。早賣掉，我們也好早點回家。”
小販自以爲機智，不給他個準話。
蒲素也就裝着苦笑，在那裡東挑西揀。結果發現大部分都是一般木頭，其中幾個吃不準的，他就現學熱賣，掰下一點躲到卡車車廂那裡燒一下。
他確定了的，全部集中一堆，只要有人到那堆翻，他馬上阻止，告訴人家：“這都是我挑的。”
其中有一座像山峰一樣造型的，大概有三百來斤。外面滿是泥土，他一扒開就看到木紋上一層層黑黑的油路。這百分之百是沉香，他立刻抱住這個開始問價。
等到郭勝開車車子過來，兩人都搬不動，還是小販又來了兩個，四個人托起來搬上車的。
當中小販要在地上拖着過去，被蒲素嚴詞拒絕，說是怕弄壞造型，就是喜歡這個造型，弄壞了就不要了。
卡車裡肯定有遺漏沒被他挑上的，但是他的眼光也只能到這裡了。時間拖久了也不好，先把到手的弄回去。
這一次他總共花了800不到，這是討價還價後的。問他們明天還來不來，說是還來，這裡好像生意不錯，碰到一個蒲素這樣的人就很好了。
蒲素聽了也放心了，準備明天再來一趟。
車子直接開回老房子，玻璃屋已經弄好了，先堆在裡面，蒲素上了鎖，告訴工人這堆木頭，他有用處，千萬別當柴火燒了。
第二天兵分兩路，他出門把孫莉和阿嬢帶出來了，讓她兩去玻璃屋清理那些沉香。所謂清理阿嬢那種辦法行不通，因爲那些根雕大部分都滿是泥土，從地裡挖出來的。
必須用皮管子沖洗，把泥沙都沖掉。他問過阿嬢了，水泡沒事，曬乾就好了。他擔心叫工人弄把好東西糟蹋了，阿嬢反正喜歡沉香，孫莉在家閒着沒事，踩縫紉機不如來幫忙。
他自己則又去了花鳥市場，結果等了大半天也沒來。他坐在賣馬爹利給他的攤子上，髮香煙給老闆，兩人抽了一包半人都沒來。
後來實在沒辦法了，蒲素讓老闆看到他們來了就給他打電話。
等他回去，看到那些寶貝都收拾差不多了。阿嬢正捧着小香爐腳孫莉怎麼品香，阿嬢教的很細心，孫莉不時地用手兜住小香爐的口，很專業的樣子聞一下。
這個愛好從此跟隨了孫莉一輩子。要不是早年收的香料，後期能給她弄破產。
阿嬢告訴他，都是好東西，垃圾裡撿到寶了。
“我們蒲家就是旺，一輩子做好事，就是會有好報的。”
阿嬢歲數大了，開始迷信了。
第二天蒲素要木匠量尺寸，每一樣根雕擺件都量，然後他去買來幾方紫檀木，讓他們打寶籠。
寶籠就是擺設的陳列櫃，四面鑲玻璃，物件擺在裡面。沉香這東西怕髒，積灰就不好了，而且長期裸露在外也會走味。
他是連底座都是用紫檀做的。當時都是東南亞進口過來的木料，沒現在那麼貴，當時出口額度鬆，那些窮國家也不知道保護，大量的名貴木材出口。
而且國內喜歡這些的人也不多，自己國家的明清老傢俱都沒人炒作，這些木料的價格還是很便宜的。
後來他又讓老林陸陸續續幫他收了幾條篾編的那種長架。之後玻璃屋四周擺了一圈全部上面放着寶籠，裡面是沉香擺件。
最大的那個造型的山子，被他擡到二樓，正對樓梯間。下面放了個條案，擺在上面，當鎮宅之寶。上面成日兩盞射燈開着，在暖光的照射下，非常好看。
搬進去之前，阿嬢讓他小心，好東西太多了，小心招賊。家裡沒什麼人，她歲數大了沒用處，孫莉也沒啥用，萬一出點事……
蒲素立即去將印路準備去買狗，結果看來看去都沒喜歡的。最好的大概就是狼狗和拉布拉多了，拉布拉多當時剛剛流行，還有大麥町，都是因爲動畫片開始在中國流行的。
之前中國人，養的都是京巴，獅子狗，這種小型犬，而且血統極爲複雜。他自己南州家裡的阿力就是典型。
還是那個花鳥市場市場的老闆告訴蒲素，去動物園看看。
“動物園？買狗？”
蒲素懷疑自己聽錯了。
“你不知道？動物園裡面有個百靈寵物園，臺灣人楊小姐承包的，什麼品種都有，動物園門口售票的，看中了狗，直接預約，等過小狗了就可以買回來。”
聽他一說，蒲素留了心。
第二天帶着孫莉開車去了動物園，門口停車買了票進去，走了好遠纔看到百靈寵物園的牌子。進去一看，果然裡面都是名犬。
他和孫莉正在看着，一個微胖矮矮的女人和他們打招呼。長的非常普通，穿着也很普通，後面跟着一條很溫順的蘇牧。
“是楊小姐嗎？”
“我四！”
兩個字就露出臺灣腔了。
“我們來看看狗。”
“來，進來。”
楊小姐帶他們進了一個小院子，她自己就住裡面，還有其他幾間平房，大概是小狗和配種的地方。
牆上一塊黑板上寫着記錄。有月份和日期，以及品種。蒲素估算是各種犬類的預產期。
“喜歡什麼品種？”
楊小姐問道。
她屋子裡牆上掛着各種名犬的畫報，桌子上也都是鑑賞圖集。
“大型犬！看家的。”
“那正好，我這裡羅威納剛出了一窩，現在外人還不能看，太小了。我帶你去看看它爸爸媽媽。”
說完就領蒲素他們出去了。
大型犬都關在動物裡的籠子裡，就是標準動物園的籠子。蒲素一看到那兩條猛犬就覺得太合適了，一臉兇相，隔着籠子他都害怕，孫莉更是嚇的不敢靠前。
“都是有血統證書的，爸爸是拿過獎的……”
這是蒲素第一次見到羅威納，回到楊小姐屋子裡，他剛要拿書找羅威納的資料看。外面又來了一個年輕人，他一進門就問生了沒有。
“生了，他們也準備要一條。”
楊小姐指着蒲素和孫莉說道。
那個年輕人大概比蒲素大不了幾歲，斯斯文文很白淨。然後蒲素才知道，他是桑海邊上嘉興的。特地開車來桑海，到這裡看小狗。
“我家有一條了，母的。這個品種太好了。”
聽他說，羅威納太忠誠了。只認一個主人，有一次他睡懶覺，老婆要掀他被子，羅威納以爲要欺負它主人，在他老婆屁股上咬了一口。
“我不在家，其他人它也認的。遛它啊，餵食啊，都聽話的。我一回來，就只有我了。”
年輕人說着，蒲素和孫莉兩人對視了一眼。蒲素是覺得這狗才好，孫莉心裡怎麼想的就不知道了。
於是蒲素就定了一條，那一窩出了七條小狗。那個年輕人是早就預約了，他第一個挑，蒲素第二哥選。一條3500，蒲素也沒還價。楊小姐這裡很專業，那個年輕人是養過的應該懂行。
然後蒲素又問了，之前看到的一條，籠子上掛的介紹是卡斯羅。蒲素覺得這狗像是他小時候看的電影《佐羅》裡的那條狗，也是非常想要。
那條狗的預產期在三個月後，拿到狗起碼要四個月了，蒲素也定了一條，都要公的。
走的時候楊小姐告訴他，以後來在大門說來找她，報她的名字，門票不用買，車子可以直接開進來。
後來，沒啥事蒲素就開車帶着阿嬢還有孫莉來動物園，郭娟和郭勝他都帶進來過，之前他還從沒想過，動物園裡還能開車進來，還不用買門票……
又過了大半個月，蒲素特地洗了車子，讓木匠做好了狗舍，帶着孫莉來選狗帶回去。他們到的時候那個小年輕也剛到。
總共七條，兩人也沒啥搶的。蒲素之前去花鳥市場取過經，被老法師告知，選小狗就是看它的反應靈不靈活，爪子粗不粗，和人親不親……
於是那天在房間裡，幾條小狗當中，蒲素就在那裡跺腳，拍手，出盡了洋相，還以爲自己很專業。
第一個看到他跑過來的，他就一把抱在懷裡。
“你好啊，人頭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