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八十多個女工從外面的民房裡重新分配到倉庫二樓,每個宿舍都選了舍長。而樓上宿舍兩頭通道口是正副樓長的宿舍負責監管,她們每個月可以有一筆額外補助。舍長要向樓長負責,而樓長則和老唐負責。當然這只是臨時舉措,以後從應聘保潔的阿姨裡,他們準備找個專職阿姨負責宿舍管理。
四個保安都接到了通知,即日起在工作時間段以外,男性員工就不能隨意出入倉庫了,沒有合適的理由不得入內。
現在人員結構還好,只是隨着木工和電工這些人招進來以後人員勢必越來越複雜,設備維修工隨着添置設備也肯定要到位,機器要保養和維護,女工恐怕做不來這些。
另外包括保安自己都是安全隱患,四個身強力壯的小夥,除了看門無所事事,蒲素讓老唐一定要好好觀察,保安這一塊要是出了事情才真的是大事。
蒲素自己不方便去檢查女工宿舍,所以現在基本上每天讓老唐助理每天早上檢查一遍。不光是排查安全隱患,還要加強衛生清潔。有些女工因爲原生家庭關係,不大講究個人衛生,哪怕浴室隨時可以洗澡也兩三天不願意洗,說是冬天不出汗……
蒲素認爲有必要硬性規定,每人每天起碼一把澡,完不成的扣工資。他都不怕付水費和供熱費用,沒理由培養不起來員工這個衛生習慣。
人要乾淨,起碼錶明他知道體面,纔有尊嚴要求,這樣幹活有動力精神狀態也好。而且互相之間相處愉快不容易有矛盾。他自己當過兵,知道不講究個人衛生的人在集體生活裡是多麼被排斥,有的人能馬上改變自己融入進去,而有的就抗拒,反而破罐子破摔覺得自己沒必要爲了人家來改變自己,從而開始對抗。
孫莉一直搞到八點多才完事,兩人不願意在食堂吃,也懶得回去麻煩阿姨。索性在門口的麪館吃了一碗麪纔回了蒲園。
這樣的日子又過了兩天,老劉來了電話,明天也就是週末,他帶着幾個專業財務審計上來。讓駕駛員開車來太擠,所以還是做夜班車,讓莫權搞的臥鋪票,後天蒲素要安排接站,到了就開工,連着幹兩天,週日晚上回去,如果實在做不完,那就等下個週末了。不過老劉說他這邊的進出規模,三個人應該一天就差不多了。
另外老劉上來還帶了幾套手續一起過來,這大概是穿插在幫別人做的單子裡批下來的。他還沒去拿,不知道是幾輛車的手續,蒲素讓他等會拿到手了報個數字,他安排轉錢。老劉就說不着急,他這邊做到現在早就是有信譽的人,和以前見錢才放單不一樣了。
這邊掛了電話,蒲素開始爲難起來了。財務那邊的賬本必須要郭娟配合才行。很多賬冊她放起來根本就沒辦法查,這種事不可能趁着她人不在偷偷就做了。畢竟不是看一眼手機短信和日記那麼簡單。
爲了這事他一天都在絞盡腦汁想着怎麼去和郭娟說,最後還是決定等到明天快下班的時候去找郭娟一趟,就說老劉那邊要他配合一下財務審計,掛靠到南州的一個單位。
現在倉庫,白天他這邊比以前熱鬧了不少。這個熱鬧和工人多少沒關係,而是沈雲他們搬來以後,老哥忙完了單位的事情就過來找他,而沈雲基本上只要來這邊就一直待在他休息室,沒事還幫他喂鳥喂狗糧。
剛開始“奔馳”懂事,都不兇他兩,但是沒少給那幾只大白鵝追着攆。還好大白鵝的活動範圍只限於池塘周邊,不到其他地方亂跑,不然整個庫區就真的是雞飛狗跳了。
天氣也開始回暖,尤其是出太陽的時候,風吹到臉上都是暖的。中午吃過飯三個人說着話,說着說着就能聽到鼾聲,大哥白天在單位,晚上……日夜操勞……哈哈,畢竟歲數在這裡,酒色這玩意確實磨人,只要吃飽了一到躺椅,馬上就能睡着。
主要是他這邊最舒服的就是這個季節,上面玻璃頂,陽光能進來但是風進不來,猶如一個暖房。這個時候曬太陽能曬犯困很正常,都說春困秋乏夏打盹,確實沒錯。有時候有能看到當時放養的烏龜趴在邊上也曬着太陽,奔馳有一次看見了就去啃咬,結果頭一縮進龜殼,奔馳根本就拿它一點辦法沒有。
只不過到夏天他這邊上面就要把頂棚開起來,擋住熱辣的陽光,不然空調怎麼打也沒用。在室內都陽光刺眼,池塘裡的魚都不露頭,正午時分他也只能躲進休息室裡吹吹空調,不敢在外面接受暴曬。
原本像這種情況,蒲素基本上天天跟着大哥一起出去混了。但是現在他也知道孫莉過不了多久就要出國,小兩口聚在一起的時間難得,所以也不主動拉着一起。話說他最近也是鬱悶,沈雲要備孕不沾菸酒,所以也不參加活動,黃冰冰直接入獄,他看的順眼的幾個都不能和他在一起,好在身邊不缺人,最多是有點不盡興。
第二天就是週五,蒲素到了下午給郭娟打個電話,讓她下班在公司等他。他自己磨磨蹭蹭一直等到郭娟電話催了幾次才趕到秋香花園。
到了辦公室以後,蒲素決定先從她弟弟那邊的事情做開場白。問她郭勝的事情知道了嗎?郭娟的表情顯然是一無所知,蒲素也不知道郭勝是怎麼想的,居然還沒告訴自己姐姐。
這種情況下他也只能把郭勝平時一貫散漫,吊兒郎當的事情說了幾樣,至於虛報剋扣公款他則沒說。郭娟聽了也沒什麼表情,問了郭勝現在在哪以後,給陳誠打了個電話,讓他把郭勝叫來回個電話給她。
蒲素看到她掛了電話,就說自己沒法管她弟弟,要不她還是把人弄到秋香花園這邊自己管吧。他沒說這個話之前郭娟還算正常,這話一說郭娟馬上開始發飆。說原本就說她弟弟不是那塊料,蒲素非要把人搞過去,搞過去又不管,現在又說管不住……
拋開郭娟的情緒化,當時郭娟確實不放心郭勝跟着自己去倉庫。那邊當時也確實是沒人管他。不僅如此,郭勝在那邊原本是當主管的,還要負責管理幾個銷售,直到最後其實等於銷售也被蒲素間接接管過去了,相當長的時間裡郭勝每天的正事就是早晚接送一次。
蒲素也不是沒對他下過功夫,只不過嘗試幾次以後索性也不爲難他了。要不是老唐的報告,他起碼還可以在倉庫就那麼混吃等死過一段時間,只不過在被爆出手腳不乾淨以後,他做什麼在蒲素眼裡看上去都十分討厭了。
郭娟在那邊說着,蒲素也不吱聲。說實話連郭娟他現在都有些討厭,不吱聲是避免少費口舌,一說話就要看着對方,而他現在實在是懶得看。
過了一會大概是她弟弟給她打來了電話,郭娟接起電話走到門外,只不過隔着辦公室門都能聽到她在外面咆哮。郭娟原來脾氣算是一般,這兩年不知道是自我膨脹還是本性暴露,脾氣越來越大。蒲素是很不喜歡女人這個樣子的,所以現在也很少和她溝通。
之前齊心協力的時候,這些脾氣性格方面的缺點,自己哪怕看不慣也能接受。現在在有可能她在拆自己臺的情況下,他是多一眼都懶得看。這麼多天他也不是沒有自我反省,反覆的自我追問之後,還是覺得自己對她起碼是問心無愧的。
這幾年該念她好的地方自己一刻也沒忘記,連阿標他都記着人情怎麼會忽略她呢?買房子的時候,她是和蒲泓一起買的,雖然只是兩房,但是他自己那時候還沒買,後來給孫莉弄了一套便宜了很多的虹橋小三室的房子。
後來買第二套房,給她買了大套和自己是一起買的,裝修什麼都沒讓她操心。年前古北買房把她叫來,等於是送了一套房給她,講起來是借的,怎麼可能讓她還錢。
獎金一給就是上百萬的發,連車子也是自己主動安排的,平時學費和車輛各種費用都是公司報銷,她要是敢有一點點在賬目上對不起自己,他是絕對不會原諒她的。
越是回想其實他心裡越是發虛,他發現郭娟要是想在財務上動點手腳,根本就沒人能制止的了,也沒人能發現。他這個單位,屬於典型財會制度不健全的單位,特別是開票與收款同屬於一人,會記和出納她一手包辦。
老劉一直拍着胸脯說只要有問題肯定能查出來,他其實不怎麼信。郭娟也是專業的,而且學的都是這種怎麼鑽漏洞的技巧。
其實在老劉這邊,自從接到蒲素這方面的求助電話,他基本上心裡已經有了判斷,那就是不可能沒問題。
他雖然也認識郭娟,平時對她印象也不錯。但他畢竟是蒲素的老大哥,而其他人都是蒲素的關係,印象再不錯,親疏遠近也是有的。按照他對蒲素的瞭解,就他這麼個性子,如果等他都覺得賬上有問題了,那應該問題肯定不是一點點了。
老劉自己也跑這一趟其實還有其他事要和蒲素打個招呼。有些事情他早就感覺不對,必須要和蒲素見面談談了,就算說服不了蒲素,起碼他自己要抽身而走,一個招呼還是要打的。
他和蒲素因爲兩張臥鋪票的關係認識,從把他招到南聯,起初只想利用他的車站關係搞票,到後來一起去首都開會再到五華山辦會,在鏡湖還遇上車匪,蒲素因此還英勇負傷,直到蒲素出事那天其實還叫他一起去泡澡晚上想請自己吃飯。
兩人之間說起來一直是他在幫蒲素忙,其實心裡都清楚,是彼此成就。南州路子野的人多了,真有實力的想要辦事找不到他,沒道理平白給他分一筆,而沒路子沒實力的同樣他也不會給人家辦事,他也不是給誰都白幫忙的人。就算他願意白幫忙,辦事本身就要花銷,而且花銷不小。
這兩年靠着蒲素這邊的業務,他早就衣食無憂,老婆和孩子包括老家的親人都照顧的很好,南聯讓他當副所長他都不願意。在他心裡南聯這邊其實只是個兼職,有個社會身份,在外面跑跑事情,關係積累越來越多,別提多自在了。
就在老劉帶着南州上市公司兩女一男專職審計坐到火車上的時候,蒲素終於還是和郭娟說了,說老劉今晚動身,明早就到桑海。他們要借用她的財務賬冊做些事情,可能和併購有關係,必要的話這邊可以臨時掛靠在那邊,算是南州那邊的下屬企業。
這是他能想到的最靠譜的說辭,當然郭娟不一定相信。不,應該是完全不相信,但是蒲素認爲郭娟也想不到是他要查賬。因爲一直以來自己對她的信任,讓她完全不會產生那種想法,對她實在是太依賴也太信任了。
郭娟聽了臉色僵了一僵,就說老劉成天折騰什麼,還好心的讓蒲素小心一點。提醒他公司的賬本怎麼能讓外人看,但是併購的說法也不是沒這個可能性。她自己沒參與過併購這種操作,但是無論如何要交賬是起碼的。
蒲素只是裝作自己是個傻子,對這個做法可能產生的嚴重性完全不放在心上的樣子。讓郭娟不用多想,反正財務章和公章還在她這邊,那邊動不了什麼壞腦筋。這次就當是回報老劉,幫個忙算了。
郭娟聽了也就不在說什麼。蒲素既然都同意了,她該說的都說過了,再多說就要惹的他不高興了。她和蒲素撒潑大多數是在瑣事上,比如她弟弟比如蒲素在外面亂搞等等,工作上的事講起來郭娟還真的從來沒有違背過他的意思。
看到郭娟這個樣子,蒲素心裡也有點內疚,不由得想起她的萬般好處。當時公司剛開始創建,爲了節約費用,和她弟弟一直住在閣樓,洗澡都沒地方洗,而自己帶着孫莉賓館長包房……
此時他真心希望郭娟不要在原則問題上犯錯誤,他捨不得和她鬧到那種不可收拾的地步。甚至他隱隱希望自己沒把老劉叫來查賬,哎,她要真貪污挪用了就挪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