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賣包子還是賣師傅

山風瑟瑟, 倚天絕壁,危崖絕峭如刀,澗石磊落危峰跌。

寒風吹過, 後頸倏爾一涼, 毒七郎被人用武器制住, 身後隨之響起潺潺動聽的男聲, “毒七, 放了她!”

凌臻沒心沒肺的竄出老遠,坐到樹丫上火上焦油:“你這沒良心的女人,怎可在此緊要關頭翻臉不認人?想當初你求我收你的時候, 揚言即使肝腦塗地亦要誓死追隨,又說恨不能與本公子化爲一體, 永不相離的呀!”

丫的你就在這信口雌黃、出賣徒弟的小命罷!見毒七郎對暮若軒的警告置若罔聞, 無絲毫鬆手之意, 無奈地扯了下嘴角苦笑:“七七姑娘,所謂君子動口不動手, 咱有話好好說成不?”

“七七豈是你這狐媚子叫的?世間只有夫君一人如此稱呼我,你不配!”揚了揚不馴的下顎,冷笑連連的說:“身後這個也是你的相好?哼!不愧是狐狸精,勾搭男人的本事還真不可小覷。”

安落雪哭笑不得。水水這個稱呼怎麼就輪到自己頭上了呢?想起水水,眸光一凜, 驚覺時辰已延誤不少, 遂急道:“七公子, 實不想瞞, 凌臻他是我師傅。此事你信也罷不信也罷, 絕不是騙你。我們此次上山,實爲求噬骨疳解藥而來。”

“噬骨疳的解藥?”毒七郎斂下水眸, 將這個名字沉吟在脣邊,手上力道亦不知不覺收回兩成。

「嗚嗷!」一聲雷鳴般的吼叫,寂野中的眠獸棲雀被驚嚇四起,伴隨吼聲,豹般大小的金毛獸凌空擊下。毒七郎驟然查覺凜冽的殺氣從右側咄咄逼出,待反應過來,已被小包子咬中右臂,痛呼一聲徹底鬆開對安落雪的鉗制。暮若軒眼疾手快閃身上前,攫過她縱身一躍,遠遠的飛開。

“小包子,口下留人!”見小包子齜牙咧嘴的咆哮着還待進攻,安落雪忙不迭大聲喝停,掙離暮若軒的懷抱撲到毒七郎面前,抓過她的右腕關切追問,“毒七,你沒事罷?傷口有沒有覺得怎麼樣?”該死的,小包子毒牙下還未留過活口呢,它若把毒七郎咬死了,水水怎麼辦?

毒七郎毫不領情地抽回手,冷冷的說:“貓哭耗子假慈悲!哼,也不想想我毒七郎是何人,豈會輕易中毒?”睨向那撲至少女腳裸撒歡的小包子,眸底掠過一道獵喜之光,露出難得的笑容問道:“這是我們昆倉山的神獸狻猊罷?瞧它樣子,難不成已經認你做主人了?”

安落雪點頭,貓腰將手環到狻猊頸間,蹭了蹭它,“小包子喔,才幾個月沒見你就長這麼大了?呵呵,看來我錯過了你長身體的時候啊。怎麼樣,有沒有想我?我可想死你啦。”

“公子!小姐!”伴隨幾道聲音,東南西北缺一個的三大影衛奔至安落雪身後,正衝暮若軒和她躬身行禮。

“尚北、佐……”她回眸衝他們打招呼,笑容卻僵在臉上,騰地起身走到他們跟前,喝問,“你們中毒了!出了什麼事?”

暮若軒和凌臻亦關切趨至,卻聽毒七郎哈哈大笑,爽朗的笑聲在山澗迴響,“你的下人擅闖我朝天崖,沒死就算他們命大。哼!你們以爲,我毒七郎的地盤是任屑小隨意出入之地麼?”

看來是中了毒七郎佈下的毒陣!她低嘆一聲,走到毒七郎跟前柔聲軟語的求道:“七公子,我等抱歉擅自上山打擾到您清修,麻煩您看在桑小姐的面子上,幫他們解毒可好?還有那噬骨疳的解藥,您看能不能……”

“行啊,有何不可?”毒七郎笑聲清脆。

呃,這麼好說話?安落雪愕然,卻見她言笑晏晏的繼續說道:“只要你答應我的條件,本公子立即出手爲所有人解毒。”

一道冷汗滑下,安落雪迅速瞄向凌臻,暗想:師傅,您老人家自求多福吧。復衝對方嫣然一笑,點頭道:“是何條件?七公子但說無妨。”

果然,毒七郎一手指向凌臻,笑顏愈發璨然,“叫你男人留下來和我成親。”

安落雪忙不迭點頭,“沒問題,從現在起,這個男人歸你了。”

“臭丫頭!就這樣把我賣了?”凌臻惱羞成怒,閃身上前揪過安落雪的左耳,使勁往後拉扯。

安落雪捂着耳朵不斷後退,齜着牙倒抽涼氣,一面大叫:“毒七,人可是交給你了,你還不速速答應我的事?”

“這——”毒七郎莫明其妙的觀望,正待說什麼,卻聽凌臻咬牙切齒的繼續說道:“有你這樣當人徒弟的嗎?信不信老子即刻將你逐出師門!”

“你們當真是師徒關係?”毒七郎愕然,立即將準備要送出嘴的條件收回。恨恨剮一眼對她無情無義的凌臻,冷不防道:“我不要他了,我要那隻狻猊。”

嘎,這人想要她的寶貝小包子?女人心海底針啊,變得也忒快了吧。

“丫頭要麼把你的包子留下陪我,要麼就設法讓你師傅心甘情願娶我爲妻,否則,我誓死不出手!”毒七郎鼻孔朝天,傲然不可一世。

凌臻手下微鬆,又彈一個爆慄給安落雪,喝叱:“臭丫頭還不快答應她把小包子留下,難道你想延誤涵曦的解毒之機麼?”

暮若軒低嘆一聲終是攪入混亂的局面,在安落雪耳側柔聲勸她:“落兒,眼下這情形凌臻是不可能留下的,先將小包子留在此地做權宜之策也不錯。試想想,此處乃是它的故鄉,亦屬它的地盤,想來它在這裡會很安全。你就當它回來探親玩耍,過段日子想它了,我們再來把它接走就好。”與其說接,倒不如說偷更恰當。

意味深長的瞅他一眼,若軒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奸詐了?又垂頭睨向小包子,俯下身子問它:“小包子,此計可行否?”

「嗚……」認你這麼個主,我還能說什麼?這件事隨便你決定啦。

不捨的深凝它的藍眸,唉,才見面又要分開麼?我的小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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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雪驟歇,寒山迎來暖暖旭日,顯露出白皚皚外的鬱郁蒼蒼。她佇立林邊,迎風聆聽晨鳥的吟唱,遙望屋舍那縷爐煙,靜心等候涵曦痊癒的消息。

“茶公子,沒想到你的身世如此可憐。”幽幽低嘆,脣畔立即升出一團白氣。

她找到機會與他獨處,聽他解釋被魔神教追殺的原因,聽罷不免心升感慨。

原來,從頭至尾,他不過是被珞傾堯利用的一顆棋子。封他爲惠君,一則因他的相貌勾起女皇帝心底最溫馨的記憶,二則利用他吸引宮中那股惡勢力,令某些人的不軌之心轉到他的頭上。身爲倒黴的棋子,他成功的吸引到那股勢力,那令女皇恨不得除之而後快、卻又有心無力的龐大勢力。他們向他伸出惡魔之手,三番五次加以陷害,甚至趁他外出之際買兇謀殺……

“那也沒什麼,在宮中生存就是如此,我早就習慣了。”茶洵不以爲然的苦笑。

“你還打不打算回去?”試探的丟出一個問題。

“回!爲何不回?此仇不報,豈非白來這世上走一遭?”漫不經心的笑着,掩卻那心底的苦楚與爲難。

轉眸凝望他,一步步走到他跟前,正色道:“茶洵,我算不算你的救命恩人?”

茶洵頷首,深深一輯道:“姑娘救命之恩,茶某銘記於心,但求它日有機會能夠傾力報答。”

“不需要它日,”她璨然一笑,柔聲道:“眼下就給你一個報答的機會。”

茶洵亦斂容回道:“姑娘但說無妨,只要是在下能做到的,定當全力而爲。”

“首先,你答應我要對這件事保密,不可告訴任何人,包括若軒他們。”得到他的肯定,她湊上前低聲說出自己的要求……

怡人的寧靜、清幽的林間小道,令人留連忘返。崑崙山如世外桃源般超凡脫塵,林深路長,安落雪等來到山腰時已近午時,山上傳出禪院打鐘的聲音,四處瀰漫着方外的氣息,讓她恨不能留在此山長住不返。

她微闔雙眸攏向身後,靠到暮若軒懷中小憩,一面慵懶地說道:“若軒,將來待我們擺脫世俗紅塵,就來這崑崙山找處幽靜所在隱居可好?”

“嗯,”他柔柔的應了聲,俯下身子在她耳畔低聲調笑:“落兒定要爲我生下三雙子女,到時候我們這一家子就不愁寂寞了。”

“啐!我發現你越來越貧嘴……”扭轉身子捶他幾下,反被對方摟入懷中上點下戳。安落雪立即被逗弄得花枝亂顫,癢得咯咯直笑。銀鈴般的笑聲雖被刻意壓低,卻還是引起不遠處那一直關注他們的桑採兒等人的注意。

“哼!”聽到凌臻飽含警告意味的冷哼聲,桑採兒立即移開寒刃般的視線,佯裝自若轉望林間深處。

驚覺身後掠起颯颯勁風,下意識的將身一側,她眼前漫過紅色的身影,來人手執長劍攜冷冷銀芒直取她的面門。驚呼一聲,她被迫縱身下馬,閃電般後退十餘步,方避過來人的凜冽功勢。

“涵曦公子,你這是什麼意思?”桑採兒驚魂未定的瞪着他,一臉無辜。

涵曦緊趨而至,咄咄劍尖始終逼着她的面門不放,沉聲說道:“桑採兒,你們魔神教是受何人所託要取茶洵性命?說!”

“你明知道我們教的規矩,金主身份無論任何情況均不得透露,否則將被施以重罰。您這不是在逼我爲難麼?涵曦公子。”

“我管你們規距不規距的,有什麼差錯儘管叫葉驚秋找我就是。”眯起雙眸,將劍指到她的鼻尖冷颼颼的道:“金主的身份你究竟說是不說?若不說,休怪我下手無情!”說着,用劍尖在她鼻尖處比劃兩下。

念君與那個狐狸精長得如此相似,難道,他們竟是兄妹不成?否則他怎會如此關心念君之事。思及此,冷下臉來狡辯道:“人不是已經讓你們救下了麼?爲何還要苦苦追查?”

“你管不着!只要告訴我金主的身份。”涵曦見她固執,長劍輕輕滑向她的臉,鋒利的劍尖瞬間在她臉上劃出一道淺痕。

“啊?你!——”居然真的下手,真是個無情的男人!桑採兒捂着臉急遽後退,求助的目光自然而然望向馬上那名雪衣翩纖的公子。卻見他的手緊扣身前女子的腰,眼光雖是帶向這邊,眸中卻不染一絲同情。黯然斂眸,咬脣道:“不是我接的,只知道那人是後宮的妃嬪之一。”

“廢話!我也知道是後宮的妃嬪其一,問題他是哪個混蛋?”茶洵與落兒那張同樣的臉龐,總讓他覺得不安,終覺其中隱藏的陰謀會與落兒有關。不究其因,終不放心。

“我真的不知道。”桑採兒盈盈含淚,已經縮至大樹後頭,卻被對方長劍不依不饒的咬着不放。

涵曦見她的神情,想她的確可能不知內情。遂將劍鋒倏轉,唰一聲割下她半縷長髮,涼涼的說道:“不知道?那你可以走了,現在就給我滾罷!”

“什麼?”桑採兒瞪大愕然的雙眸。這個人,算不算得上過河拆橋?

“叫你走沒聽到?回你們魔神教也好,不回魔神教也罷,愛上哪上哪,總之別出現在我們周圍。”省得老要防着你去害落兒,哼!

“走就走!”最後睨一眼安落雪,任性而怨毒的眸光包涵千般陰謀萬般算計。她這番返回魔神教,又會掀起何樣的腥風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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