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像小時候一樣摸摸我的頭,解釋道:“也沒什麼,因爲當初說好了以聖醫門的二十顆還魂丹、以及我和葉煌兩個人的幾滴精血爲條件,換取救你和欣兒的方法,盧震原是寒門中人,寒門咒術他比我要精通得多,那時候若沒有他的幫忙,我也很擔心自己能否救回你和欣兒。公子眼裡閃過一份柔光。
“要血的話,我也可以給啊,而且爲什麼要公子等到晚上,晚上黑乎乎的,什麼都看不見,哪裡比較方便了?”
“這個……其實是要用到寒門咒術中的,不過盧震都提前處理好了,只剩下我過來放幾滴血而已。烈兒,寒門咒術比較詭異,盧震不願被人看見,做事極其小心,不容有半許差錯,所以他總是喜歡等到夜深人靜、無人的時候行動,其實他故意那樣說的。”
“故意說給誰聽?”我不解道。
公子搖頭道:“不用理會他的話。”
我想了想,認真道:“公子,我以後一定好好保護自己和姐姐,不再讓公子擔心。”也不要讓公子跟那個盧震大叔再交易什麼了。
公子笑笑,不答我,走入房間,我急忙跟進去,那是一間四壁都畫滿奇怪符的屋子。
“好了,你把精血滴在這兩塊玉上,就能完成了。”盧震手裡有兩塊很漂亮的玉,我眼睛一亮,其中一塊是白夏之前送我的那塊。
公子伸出手,我急忙攔住,道:“我來替公子還那些精血。”
盧震聽着突然爆笑起來,問道:“,小鬼,現在已經有精了嗎?”
我一愣,莫名看對方。
公子看向盧震,笑得危險道:“盧震,再說些不相關的話,我會考慮把你這裡變成一處蛇窩。”
盧震立即變臉,罵道:“混蛋,你敢把那麼噁心的東西放進來,我跟你沒完。”
公子劃開食指,似乎是運功逼出兩滴血,分別滴在兩塊玉上,玉居然能吸收公子的血,中年文士感動地捧着玉,激動道:“成了,終於成了!”
我問:“大叔,那玉你要用來做什麼?”
“誰是大叔啊,我有那麼老嗎?沒禮貌的小鬼!”盧震突然就吼道,撤掉臉上僞裝,呈現出一張很妖豔的美人臉,盧震自豪道:“認真瞧瞧,我美嗎?”
我定神盯了一會兒,轉頭看公子,誠實道:“還是公子好看。”
最後,我們是被盧震轟出來的,連同那塊白夏送給我的玉,公子讓我貼身帶着這塊玉,說是有了這塊下過寒門咒術的玉,死氣那種東西便不再是我的死穴了。
我把玉放在掌心摸了摸,它原本是白夏送的,但此刻再得到它,讓我歡喜不已,公子送的,要隨身帶着。
不過高興之餘,我還是有點擔心,因爲現在除了葉莊主,似乎又多了一個盧震,爲什麼這麼多人跟我搶公子?
從陸興縣出來,姐姐便問:“公子,在盧震那裡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有啊,怎麼了?”公子轉看姐姐。去看看小說網?。
“因爲公子看上去……似乎心情不錯。”姐姐不大肯定道。
公子嘴角勾起,笑道:“確實很好。”
兩個月後,鹿山腳下,鹿山鎮——姐姐說,那是靠近鹿山山腳唯一的一座城鎮。
公子和姐姐在這中途都換了兩批馬,還是我的馬兒小棕厲害,完全沒事,而且精神奕奕,不過小棕非常野,容不得旁人碰一下,脾氣也確實有點壞。
我們在鹿山鎮唯一的一家客棧落腳,姐姐在木桌子上攤開一張很舊的圖紙,道:“我所掌握的消息是:曾有一名劍客獨闖鹿山的重刑牢獄,爲尋找兩個孩子,那名劍客的劍非常鋒利,連重刑牢獄的鐵製大門都被他一劍劈成兩半,所以我推測,那劍客很可能就是祁天,雖然事隔比較久遠,消息未必是真,但比沒有線索到處亂找要好……”
“一定是三叔了,以前三叔的劍法就很厲害的!”我高興道,記起當年,生病醒過來的姐姐不愛說話,三叔爲哄姐姐和我開心,在院子裡舞劍的情景,那時候的三叔大概也就比現在的我大兩三歲吧。
姐姐看了我一眼,繼續指着那張舊圖紙上的一個位置道:“公子,你看,鹿山的重刑牢獄在鹿山南面山腳,而聖醫門那位執法長老要您拜訪的故友卻是在鹿山西面山腳,此去鹿山只有這一條路,就算公子要拜訪那位執法長老的故友,我們也是需要經過這個重刑牢獄,那一帶幾乎都是亂葬崗子,荒無人煙,但很多去鹿山的人卻是有去無回的。”
荒無人煙?
我愣了愣,不解道:“姐姐,若牢獄沒人看守的話,那些囚犯不是早就逃了嗎?”
姐姐看我,道:“牢獄當然有人看守,但重刑牢獄的裡面並沒獄卒,官府只是在牢獄門口單獨再建了一個看管臺,士兵都集中在這裡,足有六七百人把守,這個鹿山鎮有一些店鋪便是那些士兵的家屬搬來這裡開的,不過奇怪的是,重型牢獄內部卻連一個獄卒也沒有。”
“爲什麼?”我問了一句,要是那些囚犯在裡面打起來怎麼辦,誰來勸架?
姐姐解釋道:“因爲沒必要,囚犯根本逃不出那個地方,這個理由與聖醫門的天然水牢有些相似,不過聖醫門是巧妙運用了陣法做僞裝,又有一個天然湖泊和竹林當屏障;而重刑牢獄要可怕多了,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聽聞重刑牢獄原先是一個叫‘寒門’的大門派,不過後來寒門沒落,那裡便被官府收繳,並擴建成了重刑牢獄——初慶國最可怕的地方。”
公子聽着,笑道:“連這個你都能查到,欣兒,你真的讓人佩服不已。”
姐姐眼神微動,淡淡道:“若公子沒有給我充足和自由的時間,我也無法查到這些。”
公子搖搖頭,道:“不,欣兒真的很厲害,我在水牢的時候,二長老沒有一次發過難,我已經很意外了;一出來,我居然便是下任聖醫門門主的候選人之一,不得不說,欣兒,你讓我很驚訝。去看看小說網?。”
姐姐一愣,倘然笑道:“也不是那麼了不起的事,而且公子對門主之位並不感興趣,我還覺得自己有些擅作主張了。”
公子點頭道:“我對門主之位是沒什麼興趣,不過同樣不希望聖醫門的門主之位落在二長老手裡,雖然我覺得讓衡旭來做是最合適的,不過衡旭要是因爲伯玉而無法成爲門主,那大概只能交給隨塵了。”
姐姐莫名道:“衡旭大公子當不當聖醫門的門主,與那鬼醫谷的許伯玉何干?”
公子不看姐姐,反而意味深長地看着我笑了,“誰知道。”
我與公子對視,第一次主動避開了,因爲現在心情很不好受,姐姐這幾年好像幫公子做了好多事,可是我發現自己什麼也沒做,也什麼都沒幫到公子,我好羨慕姐姐,好想讓公子誇一誇。
“對了,我去年年底在京城置辦了一家酒樓,關於巫醫的事,我也查到了點線索。”姐姐突然轉了話題。
“,不會巫醫正好就是太子妃吧。”公子笑了一聲。
“公子真厲害,你怎麼猜到的。”姐姐訝異道。
公子愣了一下,難得無辜道:“我開玩笑的。”
姐姐笑了,道:“當初公子用寒門咒術逼巫醫說出她的藏身處在太子府時,我便留心收集有關太子府內的一些消息,不過前三年都在處理聖醫門內的事,這兩年纔有了點收穫。太子府裡目前三個人很可能就是巫醫,一個帶着黑斗篷從未露過臉,連男女都無法知道的黑袍人,這個黑袍人經常出沒在太子身邊,不過幾乎沒出過府。另外兩個則是太子妃候選人,一個是有了身孕,呆在府中靜養,另外一個則是生病,聽聞病了很久,這三個人都是太子很寵信的人,公子,你覺得他們中誰比較可疑?”
公子沉吟道:“原來是太子身邊的紅人,難怪你和烈兒五年前的通緝榜至今沒有撤銷,欣兒,你連太子都見過了嗎?”
姐姐搖頭,道:“沒有,我擔心巫醫發現,沒敢直接去京城,不過據傳聞,太子此人,心狠手辣,好色荒淫,甚至還有些變態的怪癖。”
“怪癖?”公子不解,我也看姐姐,什麼是變態的怪癖?
姐姐點頭,微微皺下眉,答道:“恩,聽說太子不止喜歡女人,還對男人有興趣,而其非常喜歡折磨少年,尤其喜歡十幾歲的孩子。”
我憂下臉,擡眼看公子,公子正在想事情,沒注意到我的視線,其實我很想問,可沒法在這時候開口。
我喜歡公子,應該不算變態的怪癖吧?
公子想了想,道:“那我們解決巫醫的時候就儘量避開那個太子吧,不要惹多餘的麻煩。”
“我也是這麼想的,從巫醫之前的手段來看,那個巫醫的心機應該很深,不會真正信任他人,不過目前我們掌握了她的弱點也沒必要怕她了。”
“不,謹慎點好,一個精通所有巫術的巫醫首領,比最厲害的盅醫和草鬼女加起來還可怕許多,不能太莽撞行事。”公子勸道。
“公子,我知道你向來做事考慮周詳,又喜歡謹慎行事,但我們也沒必要事事如此吧,巫醫的弱點如今掌握在我們手裡,只要我們能抓到巫醫,對本尊挖心、割首,然後分別火燒,就能殺死她。”姐姐戾氣十足。
公子依然溫和勸道:“欣兒,我知道你心裡恨巫醫,不過我並非太過謹慎,而是巫醫確實非常難對付,要不然我大可請葉煌來幫忙的,直接去京城太子府裡抓她出來便可,也不用如此小心了。”
“爲什麼,公子,我不明白,我們直接殺還殺不死她,現在抓都不能直接抓她,我並不害怕巫醫,即使她有再厲害的巫術。”姐姐表情有些嚴肅了。
“巫醫的可怕在於她會在臨死前用自己的靈魂詛咒殺她的人,就算她死了,但只要她下過詛咒,那便會讓你這輩子痛苦不堪。都說人有三魂七魄,但當初在井炎城之際,那因婆婆只一眼便看出你靈魂的殘缺,這些本是我們普通人看不見東西,但巫醫卻能看見,欣兒,你知這是爲何嗎?”
姐姐臉色緩和許多,搖頭道:“我這兩年雖然也有在收集巫醫的情報,但大多數都是沒有價值的情報。”
公子這才緩緩向姐姐解釋着:“巫醫不受人歡迎,便爲她們巫術的神秘添上了一份色彩,你想要靠收集天下間關於巫醫的消息來找出巫醫的其他弱點,幾乎是不可能的,最多也就知道些隻言片語,以及旁觀者的看法罷了。巫醫因婆婆能看出你的三魂六魄,那是因爲她把自己本身的生命作爲修行巫術的消耗賠進去了。我對巫術不熟,也是因此,纔沒辦法深入瞭解。那個因婆婆是很可恨,但並不是所有的巫醫都可恨,也有一部分巫醫是單純爲人治病她們用那些早已經失傳的方法來救治病人,可惜方法詭異,被人們所恐懼和厭惡,巫醫變得很難生存下去,她們只能把巫術轉明爲暗,漸漸消失在衆人的視線裡,秘密地一代一代繼承下去。”
姐姐臉色有些不好看,“我收集巫醫的情報,完全是白費功夫了?”
“那倒也不會,至少等我們去京城的時候,不會一開始就反被巫醫盯上,那樣會對我們很不利。”公子安慰道。
“難道我們就這樣等着那個巫醫因婆婆恢復元氣,再反過來找我們的麻煩?”姐姐不甘心道。
我看姐姐,道:“姐姐,我們不是要先找三叔的嗎?”那個巫醫因婆婆我也很討厭,不過紅黑說,以後巫醫敢來,它不會放過巫醫的。比起找巫醫報仇,我更在乎三叔的事情,不知道三叔現在在哪裡?
姐姐聽着愣了一下,公子對我柔和一笑,道:“烈兒說得對,我們來鹿山,此行的目的是拜訪禁地執法長老的故友,以及尋找祁天的下落。巫醫的事,也不急於此時,等時候到了,自然是要與她做一番了結的。”
姐姐歉意道:“是我太過急躁了,公子你休息吧,我先回房了。”姐姐離開後,公子依然站在窗前,研究那張圖紙。
我無趣地走走牀邊,把頭往被子上摔,被子軟軟的,卻有點潮,不過這已經是這家客棧最好的房間了,我把被子掀開一角,腦袋鑽進去,然後慢慢朝被子裡龔起來,鞋子直接踢掉,整個人都鑽進被子裡,躲在被子不出來,以前小白半夜爬牀的時候經常這樣幹。
很快頭頂的被子被人掀開,我半趴在牀上,擡頭看公子,公子好笑看着我,道:“烈兒什麼時候學會這樣爬牀了?”
我從被窩裡鑽出來,用力抱住公子的腰,頭蹭過去,感覺自己長大了,公子就沒抱過我,連這樣蹭在一起都少了。
公子訝異,問:“烈兒心情不好嗎?”
我點頭又搖搖頭,公子耐心坐在牀邊,問:“怎麼了,剛纔就看你整個人懨懨的,不太對勁。”
“公子,男的喜歡男的,是變態嗎?”我心裡藏不住事,直接開口問。
記得晨風以前在山谷的時候還笑話我,說我長大後是一定娶妻的,公子也是要娶妻的,那時候我還沒想過這個居然會與喜歡公子有關係。
公子沉默一下,然後淡淡笑了笑,委婉道:“這個……不好直接說,不過烈兒,世間真摯的感情,並不只限於男女,懂嗎。”
“那我喜歡公子,也不算變態,對嗎?”我認真問道。
“那如果是變態了,烈兒就不喜歡了嗎?”公子不答反問。
我搖頭,低頭皺眉想了想,直接道:“我喜歡公子就是喜歡了,哪裡還管得了男的女的。”
公子噗嗤一笑,狡猾道:“那我也喜歡烈兒,並不在乎性別,不是嗎?”
我擡頭,非常、非常認真地看着公子,委屈極了,道:“我跟公子的喜歡不一樣,我不要公子娶妻納妾,也不要公子有情人,還有不要什麼我沒想到,不過我是要一個人獨佔的。公子你記不記得當年跟我約定七年後的事?”
公子臉上微微露出吃驚的表情,似乎還有些高興,但是很淡,讓我沒法肯定,卻聽公子肯定道:“當然記得。”
我一陣喜,公子記得就好,於是我笑道:“那,再一個月我就十六歲了,然後再一年,便是第七年了!公子答應過我的,七年之後如果我還是喜歡公子的話,公子也會開始喜歡我,那到時候,公子就不可以再找妻子,妾室什麼的,就是情人也不行。”說到後面,我有點賭氣了。
葉莊主那麼厲害,我覺得要打過他,除非讓紅黑幫忙,可要是紅黑打不過葉莊主,變成紫麟蛇王的樣子發飆,紫麟片肯定會把葉莊主毒死的,我不想那樣。所以還是提前跟公子交代清楚,那樣的話,只要這一年內,葉莊主不跟我搶公子,我就贏了。至於其他的敵人,我也要全部打倒,就像豹豹的丈夫,當初在一羣雄豹中唯一奪得豹豹歡心那樣,真打不過那些人,我還有紅黑和小白幫忙,想到這,我一下信心十足。
公子聽着沒有立即答應,卻是有些莫名道:“情人?”
“什麼東西?”我感覺什麼東西在我腳邊掃來掃去,掀開被子一看,小白耷拉着耳朵可憐兮兮地‘啾啾’叫了兩聲,爪子拍了拍空癟癟的肚子,表示它好久沒吃東西了。
“小白?!”我心疼抱起小白,沒明白它到底怎麼找到這裡來的,小白不是路癡嗎?
小白蹭蹭我的臉,一雙狐狸眼難得溼漉漉的可憐樣,耷拉着腦袋控訴我把它扔下,害它找了好久,肚子也餓扁了。
我急忙求助公子:“公子,是小白,它居然從聖醫門跟來了,它肚子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