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短短數分鐘的功夫，地面就已經站滿了森森白骨。這羣會動的骨頭架子一邊揮舞着“咔咔”作響的手臂，一邊用空洞的眼眶盯着空中的魔法使，其中兩朵慘綠的魂火透着森冷的寒意，彷如擇人而噬的毒蛇。
“阿爾薩莉的永亡大軍？”帕秋莉眯起眼睛，被法術加強過的靈覺向四周輻射而出。這些法術觸角的速度不可謂不快，延伸距離也不可謂不遠，但最後還是沒能找到這片骨骸之海的邊際。
“全都是白骨系的死靈生物嗎……”八極的魔法使微微偏頭，眼光微不可查地掠過大地，“那個中二病家裡蹲可不會這麼偏門，說起來她不是最討厭白骨系的死靈麼。”
“永亡之主”阿爾薩莉最出名的不是手中完美神器“霜之毒舌”……不對是“霜之哀嘆”，也不是號稱最接近“無冕之女皇”的強悍實力，而是她麾下的大軍。
那些軍人不會渴、不會餓、不會累、不會受傷、不會死亡、不需要休息、不需要工錢、不需要士氣，殺死一個敵人就會造出至少一個同類。它們隨時都可以發動悍不畏死的攻擊，不將之殺光就絕對不會妥協，就像只存在於童話故事中的完美軍團。
因此，由這些軍人組成的軍隊便是毋庸置疑的天災。
“亡靈天災”。
然而這位曾經的金髮公主有個怪癖她極端討厭白骨系的死靈。這種厭惡甚至上升到了怪癖的程度，每個白骨系出身的死靈在完成亡靈轉化之後都不得不給自己弄個肉身，不然就要被穿小鞋。要知道天災軍團中有肉身的可不算太多，而真正的主力恰恰全都是白骨系。
無論是堪稱最佳炮灰的各式物美價廉骷髏兵，還是骸骨魔、骸骨騎士等等中端主力，亦或是恐骸骨系列的高端戰力。就連戰爭初期的頂端戰力骨龍都不例外。它們要是不往身上披點什麼，那就等着被某個前公主殿下一紙命令送給天使們變成經驗值吧。
至於阿爾薩莉爲什麼如此討厭白骨系的死靈麼……這個問題以後再談。
“說起來，那些往骨頭上粘羽毛的骨龍還真是讓人懷念啊。”帕秋莉從深思中回過神，再次將目光投向望不到邊際的白骨海洋，“感知範圍內全都是人型白骨系死靈，這個空間的主人還真是有夠偏科的。被阿爾薩莉看到非得抽她一頓不可。”
她一邊說着，一邊輕揚素手。下一刻，一本籠罩於濛濛七色光華中的魔法書便落入了她的手心。這本厚厚的魔法書有着彷如金屬般堅硬的封面，其上還雕刻着七顆顏色各異的星辰。光看賣相就知道這本書絕非凡品，百分之百是件神器。
因爲惡魔之書的修訂已經完成，所以那本看似威力無窮的魔法書不得不再次塵封於紅魔館地下的大圖書館之內，終日與兄貴同人誌和百合向h小本子作伴。天知道它什麼時候才能再出來亮個相，要知道與惡魔之書有相同命運的魔法書可是有上千本的。
魔法使此刻持於手中的書籍是她當年第一本撰寫出的魔法書，裡面記錄着一個魔法使從對未來的迷茫到堅定追尋真理之念的全部歷程。說是魔法書。但這更像是一本魔法筆記和日記交融而成的東西。在帕秋莉點燃神火、高舉神座、登上神國之後，這本追隨她一生的書籍自然而然地進化成了神器。若是她日後能更進一步掌握王權或追索到根源，那這東西毫無疑問就會成爲類似於霜之哀嘆的完美神器。用東方的話來說，這本魔法書便是她的成道之基。
嚴格意義上來說，這還是八極的魔法使第一次在正式場合動用這件威力無窮的神器。平時她都是用它來敲某個魔神孽龍的腦袋的，最多也就是放點法術將某倒黴蛋後宮主弄成人棍。然而此時此刻她已不得不拿出自己最強的狀態，由此可見敵人絕非什麼好應付的對手。
“既然那個中二蘿莉不在，那就由我來代爲教訓你一頓吧。”帕秋莉左手託着碩大的魔法書。右手輕輕翻開書頁，接着固定在十分靠前的某一頁上。“嗯，這個魔法似乎很合適的樣子。”
“此間的主人，你還不準備發動攻擊？”魔法使面上不屑地放着嘲諷，劃過文字的指尖卻絲毫都沒大意，“將戰鬥的先手交給一個領悟了第八種顏色的魔法使，該說你的大腦構造異於常人嗎？”
少女話音未落。擡起的指尖中便噴出了一顆……小火球。
你沒看錯，這位已成法神的八極魔法使準備半天之後放出的魔法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小火球”。這個法術不同於威力不弱的“火球術”，說實話這個只有拇指那麼大的小玩意兒連只螞蟻都殺不死，在0階戲法中都是墊底的法術多少法師都不承認這還沒打火機厲害的玩意兒是法術了。
但這可是一個法神釋放的法術，怎能以常理度之？在那個一直沒露面的“公知代表”眼裡。這法術指不定就是多重疊加又極限壓縮後返璞歸真的極大毀滅咒文。
在這空間之主的指揮下，地面上的白骨們齊刷刷地揚起腦袋，慘綠的魂火緊緊地盯着那顆飄忽不定的“小火球”。天知道那玩意兒的威力有多大，反正空間之主已經決定用麾下的骷髏兵來試試了。
炮灰又不值錢，沒了也不心疼。
就在白骨和空間之主緊張的目光中，那顆小火球忽忽悠悠地撞到了一個骷髏兵的腦袋上，“啪”地一聲碎了。然而接下來卻不是轟天震地的爆炸，而是……啥都沒發生。
“嘖，一個小火球就把你嚇成那樣，我要是放個火球術出來不得直接把你嚇死？”帕秋莉咂了咂嘴，笑眯眯地看着還沒反應過來的一衆白骨們，“不過我和某個魔神比起來還是很仁慈的，至少我不會‘順手’滅人全族。唉。我還真是心軟啊……”
魔法使話音未落，指尖便已亮起了刺目的赤光。
“五百一十二倍極限疊加.末日審判！”
只見天空中突然現出一個巨大而又複雜的魔法陣，接着便像是下雨似地往下掉火流星。這些熊熊燃燒的大石塊直徑足有十公里，龐大的體積和難以計數的數量甚至將天空都塞得滿滿的。
對於一個普通法師來說，2倍疊加就已經是十分難得的超魔技術了。要知道這可不是簡單的把兩個加在一起，而是將兩個法術的威力相乘。以此達到幾何式的法術威力超爆發。就算是小火球在疊加這麼多次後都能發揮出滅世級的威力，更何況本就不弱的“末日審判”。
當然，令人懼怕的威力也代表着同樣令人懼怕的法力消耗。若不是因爲帕秋莉已經晉升爲主神能級的神祗族，身邊還帶着難以計數的賢者之書，恐怕小火球這種幾乎不耗魔的法術疊加個512倍之後都能瞬間將滿魔的魔法使給榨乾。
嗯，“末日審判”是對星球用傳奇法術……
“咔咔”
白骨們下意識開合着下巴，呆滯地等着滅亡到來。作爲一個穩固的世界，它們沒辦法像“固有結界”那樣做出類似於全體開外掛無敵之類的詭異事情，因爲那違反了基本的規則。這一點就算是這片空間的主人都不能違背。因此她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攢了許久的炮灰軍團被敵人一個法術就轟成了渣滓。
火流星深深地砸進地面，不可抵禦的衝力瞬間便弄出了一個個巨大的坑。沙塵隨着衝擊波而揚上天空，讓人目不能視。至於白骨之海……連渣滓都沒剩。
“土符【飛鳥難渡之地】”
帕秋莉抖手甩出一張符卡，接着就和煙塵一起落到了地上。這張符卡的本意是製作一片禁空的領域，此時此刻卻被她當成了清理煙霧的東西。
“唔呼”帕秋莉大大地伸了個懶腰，隨手往地上扔了顆種子，然後便向後倒去。種子剛一落地就開始生根發芽，接着急速生長成了一張木質躺椅。正好接住了懶散的魔法使。
“此間的主人，我還算是仁慈吧？”她嘴角蘊着笑意。而且還看不出絲毫嘲諷的意味，溫暖一如春風，“如果你的對手是那個正要開始無節操的巫女，恐怕這片世界都已經碎掉了。我嘛，最多也就是清理一下看着煩心的無用之物。看在我很有禮貌的份上，出來見見面怎麼樣？”
藏在幕後的空間之主依然沒準備露面。因爲她派出了自己麾下真正精銳的軍隊。
一羣白花花的骨頭架子邁着整齊的步伐，沉默無聲地向魔法使行來。與之前那些連武器都得從自己身上找的炮灰不同，這些骷髏戰士穿着做工精良的鎧甲，拿着鋒銳的武器，一個個都像是武裝到了牙齒的鋼鐵罐頭似地。而且它們之間兵種齊全。甚至連騎着白骨猛獁的騎士都有不少，你甚至能從裡面找到“戰車”這種歷史悠久的戰爭機器。
“還是白骨系的死靈？”帕秋莉微微皺眉，腦中靈光一閃，可惜最後卻沒能抓住，“算了，先逼出敵人再說。”
思及至此，魔法使卻依然沒從躺椅上站起來，而是懶洋洋地擡起了手指。
“此間的主人啊，想看看你的樣子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幸好我很有耐心，也有足夠的手段玩這種過家家似地遊戲。”帕秋莉指尖輕顫，瞬間劃出了一個玄奧的字符，“你知道嗎，其實我個人十推崇大艦巨炮主義。”
那個符文一閃而逝，魔法使也趁勢將手放到了舒服的扶手上。
“和rpg比起來，巨炮不是更加浪漫麼？那轟鳴的聲響，強悍的威力，真是令人嚮往啊……”
就在這時，之前那顆小火球消失的地方突然產生了龐然無匹的法力波動。那些從天而降的堅固岩石在法術的作用下紛紛浮上半空，接着向法術波動的中心衝去，頃刻間便已組成了一個碩大無朋的巨型炮臺。這東西足有近千米高，方方正正的就像個正方形，除了貼地那面之外都搭載着數不清的炮塔。炮管的口徑大小不一，大的能嚇死人。就算小炮往裡塞個成年人估計也不成問題。
不知何時，躺在椅子上的帕秋莉已出現於這巨型炮塔陣列的最上面。
“此間的主人，看到這些炮塔了嗎？”帕秋莉迷戀地看着周圍的巨炮，驕傲地說道，“無論是512倍極限壓縮的延遲法陣還是極限疊加的末日審判，最終都是爲了這些可愛的炮塔們能被順利做出來啊。嘿。這可是連八極的魔法使都必須小心翼翼才能準備出的法術。所以，在這炮塔之下顫抖吧，此間的主人！”
“賢（閒）者【多炮塔陣列】.全彈發射！”
她話音剛落，震耳欲聾的炮聲便接踵而至。那長長短短大小不一的巨炮們轟鳴着向外傾斜彈藥，炮口的火光幾乎映紅了這慘綠的天空，硝煙的味道幾欲讓人窒息。不過這些普通人眼中的災難對一個八極的魔法使來說完全不成問題，反而能讓她陶醉其中。
“炮聲！硝煙！彈藥！傾瀉！”帕秋莉指尖輕點扶手，口中呢喃着意味不明的話語，“多就是好。大就是美，更多的炮塔，更多的火力！”
那早已發紅的炮管隨着魔法使的言語而瞬間重置，順便還完成了一次以“倍”來計算的大進化。整個正方體炮塔陣列足足擴大了兩圈，大得都要看不到邊際了。
然而那些白骨也不是好惹的角色。它們雖然被各式炮彈打得骨屑橫飛，前進的慾望卻沒減弱分毫。不僅如此，這些不懼死亡的骨頭架子還在一點點地向前推進。哪怕每一步都要付出難以計數的恐怖傷亡，它們也仍舊是在前進。
“……沒有數量限制麼？”帕秋莉的“法術神覺”時刻關注着戰場的情勢。自然不會看不到敵人的動態，“這不符合啊。製造死靈的原料怎麼可能有那麼多。”
在這短短數分鐘之內，炮塔陣列至少向外傾斜了上千噸的彈藥，至少有數千萬骷髏兵死在了前進的路上。別看她現在像是沒事人似地，實際上庫存的賢者之石正在以一個十分恐怖的速度消耗着。
“不行，必須尋求突破點。”想到這裡，帕秋莉看向天空。輕笑着說道，“此間的主人，每分鐘都有上千萬的白骨死在我的炮塔之下。我有數不清的賢者之石作爲後備，就算庫存耗空了我也可以現場製作，但你又有多少存貨可以消耗？”
她頓了頓。悠閒地靠在躺椅上。
“說真的，消耗遊戲是很無聊的，這讓我想起了曾經陪領主大人一起玩過的網絡遊戲。每天就是不停的刷副本刷副本刷副本……真不知道是人玩遊戲還是遊戲玩人。如果你拿不出什麼新奇的花招，那就恕我不再奉陪了。與其耗在這裡殺些無意義的東西，不如直接轟碎世界。”
帕秋莉話止於此，接着便是沉默的等待。炮身連綿不絕，白骨也仍舊以死推進，彷彿空間之主根本不相信對方能轟碎世界似地。
“交涉失敗了嗎。”帕秋莉遺憾的搖搖頭，輕聲嘆道，“也對，在你眼裡我是在節節敗退的。只要豁出傷亡，你就總會把戰線推進到我的炮塔陣列之前。”
她隨手拿起了魔法書，翻到了比較中間的一頁。
“可惜，你的猜測是錯的。”帕秋莉挑了挑秀氣的眉毛，嘴角彎起一絲弧度，“在我們多炮塔神教的眼裡，打不敗敵人只是因爲炮塔還不夠多。既然如此，那就製造更多、更大的炮塔吧。”
本就巨大的正方體炮塔陣地再次膨脹了兩倍，順便還增加了無數大大小小的炮塔。天知道這東西火力有多猛，反正那羣白骨用數億傷亡換來的陣地一秒之內便已再次易手。不僅如此，它們自己的傷亡量也驟增數倍，幾乎每分鐘都有近億的傷亡。
這是一個不可思議的數字，簡直就像某個名爲龍傲天的主角會左手滅掉數億天使、揮右手又滅掉數億惡魔的感覺。然而實際上這卻是一個法神正在不計損耗、不顧後果的全力施展“八極”法術，達不到這種效果才該讓人吃驚。要知道她現在每秒消耗的魔力就足以讓尋常主神能級被吸成渣滓，就是法系的主神能級也挺不上幾秒。再加上這個世界還比主位面堅固的多，不然恐怕這炮塔陣列一輪齊射就能轟沉一座島嶼，十分鐘傾瀉直接就能讓倒黴的地球君哭着領便當。
“……執迷不悟。”帕秋莉嘆了口氣，惋惜地看了天空一眼。她知道，這方空間不是多層結構，一旦擊碎大概只有百分之三四的機率讓敵人重傷而不死。至於剩下的機率是什麼？廢話，當然是被轟成了渣滓。
“雖然有可能讓計劃失敗，但也管不了那麼多了。”魔法使舉起右手，接着用力揮下。
“億萬的炮塔，億萬的榮光！全炮塔，過載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