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黑夜,月入雲霄,四周瀰漫着古怪的氣息。
許夜看着擋在自己身前的周野,有些愕然。
少年結實的身軀,此刻微微顫抖,拿槍的雙手也略有不穩,鬢角處滿是汗水,但依然堅定不移的擋在他的面前。
鄭成東端着一把大黑槍,掃了一眼,低聲道:“不要奇怪,我們這些普通人,本來就是炮灰,對付畸變種,是拿命填的,讓覺醒者瞭解情況後,在合適的情況下進行輸出。”
“覺醒者太少了,死了一個,損失太大,整個浮空城覺醒者的數量,估計也就幾百人,你小子能成爲覺醒者,就偷着笑吧。”
鄭成東的話,讓許夜心頭默然。
探照燈在一點一點掃過四周的山壁,愛麗絲從許夜的眉心鑽了出來,盤着尾巴,優雅地坐在許夜的肩膀上,東張西望。
“嗚——”
“許夜,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愛麗絲豎起耳朵。
而隨着它話音落下,一個探照燈,正好打在了一塊岩石上。
岩石上,有一隻老鼠,正背對着衆人,悉悉索索,似乎像在啃噬着食物。
俄頃,老鼠彷彿有所感應,它脖子以下紋絲不動,整個腦袋,卻是陡然拉上,繼而扭轉了過來,盯着第九隊的方向。
“爺爺!”
細微的、尖銳的、詭異的聲音,從老鼠的嘴巴里傳了出來,順着山風,吹入衆人的聽覺系統。
“這……特麼……老鼠在說話?”一個隊員面露荒唐之色。
所有人的目光,驟然聚集了過去,數十人看向那隻渾身短毛的大黑耗子,目光驚顫。
“爺爺,孫子在這呢!”
高亮的探照燈下,那隻老鼠看見衆人,露出了擬人化的微笑,它手裡捧着一顆啃了大半的眼珠子,一動不動,卻是賊眉鼠眼地盯着所有人。
毛骨悚然。
下一秒,從石頭下方,跳上來一隻又一隻老鼠,它們的脖子同樣扭曲,壓抑着尖銳的嗓子,大叫着。
“爺爺!”
“爺爺!”
很快的,整個岩石上,就站滿了喊着爺爺的老鼠。
古怪而又荒誕。
“恐怕李康並不是污染源,而是那個丟失了孫子的老頭……”孟城飛喃喃道。
燈光交織,其中探照燈打在了一棵樹木上,卻見那原本普通的樹木,樹枝刷刷刷的開始抖動,整個粗大的樹幹扭轉了過來,露出另外一側的樹幹,上面刻着一張孩童的臉。
“爺爺!”
刷刷刷!
越來越多的樹木,開始加入這個行列。
整個山間,此起彼伏的“爺爺”轟隆作響。
樹木、花草、老鼠、蛇、兔子……
成千上萬的生物,死死的盯着第九隊所有成員,沒有動彈,沒有攻擊,只有嘴裡喊着一聲聲爺爺。
這等場面,別說是普通隊員,就連見慣了大場面的孟城飛,都是臉色一變。
那種詭異的聲音像是溪流,漸漸匯聚在一起,噴涌而來,遮天蔽日一般,淹沒了所有人的思維。
“爺爺!”
“爺爺!”
“爺爺!”
彷彿是一場盛大的合唱,有起有伏,有升有降,有旋律有畫面感,悽悽涼涼、恍恍惚惚,訴說了一個孫子對爺爺的思念。
就在這時,一道非常不合時宜的聲音,插入了合唱團。
“夜夜……夜夜想起媽媽的話,閃閃的淚水魯冰花……”
就在所有人都聆聽着“爺爺”的時候,許夜就接着“爺”字,高聲的唱起了上一世感人肺腑的歌曲。
“啊~啊~啊~!!!”
不得不說,他的聲音嘶啞,破銅鑼嗓子一樣,每一個音都不在調上。
你實在無法想象,一個人類爲什麼能發出這麼難聽的聲音。
曾經上學的時候,有同學錄下了許夜的歌聲,拿去當起牀的鬧鈴,結果被一整棟樓的鄰居投訴了。
特別是在這種整齊劃一的“大合唱”下,許夜的聲音,就顯得尤爲刺耳,像是在滿是香水的房間裡,放了個屁。
???
老鼠、樹木等扭曲着的生物顯然一愣,一時間陷入了懵逼狀態。
“爺爺!爺爺!爺爺!”
下一刻,一聲聲爺爺似乎更嘹亮了,想要蓋過許夜的噪音。
“夜太美,儘管再危險,總有人黑着眼眶熬着夜~!!!”許夜盡情演奏,又換了一首歌,他扯着脖子,激情昂揚,竟以一人聲音,帶着敵方萬千人馬,全部跟着跑調。
咯吱!
萬籟俱寂。
那隻最開始出現的老鼠,忍無可忍,站在石頭上破口大罵:“你他媽的能不能別唱了!傻叉!”
許夜冷哼一聲,雙手交叉,放在胸口位置,大喊道:“反彈!”
老鼠驚呆了!
臉皮抽搐。
你特麼不是覺醒者嗎?
你是小學生嗎?
小學生都沒有你幼稚。
咔咔咔!
當大合唱停止了數秒後,許夜眼前的畫面,像是破碎的玻璃,開始崩塌,一塊塊剝離下來。
“這是……幻術?”
孟城飛猛然回神,他有些震驚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臉色變化,直接動用了第二人格的能力。
【妖眼】
他的瞳孔變得詭異起來,像是兩團鬼火。
臉上的表情,也開始驟冷。
“連我都沒反應過來,就中了幻術,如果不是許夜用歌聲打亂對方的節奏,恐怕我們要全軍覆沒了。”
他的心裡一陣後怕。
而這時,所有人都清醒了過來,一時間有些茫然看着碎裂的空間。
他們只記得,自己的精神變得恍恍惚惚,而後有一道難聽到極致的聲音,像匕首一樣,插入了他們的身體。
驟然驚醒。
“呼……”
許夜鬆了口氣。
清了清嗓子。
回想起之前心臟模擬的一切,隊長帶隊過來,結果全軍覆沒,恐怕就是和這些聲音有關。
一旦讓它們完成了共振,會讓所有人陷入到幻境之中。
而後,幕後的畸變種,就能輕而易舉的殺死第九隊衆人。
要不是自己擁有神之序列【攝魂】,能免疫一些幻術,恐怕就糟了。
“咦?愛麗絲,你怎麼躺在地上?”
愛麗絲在地上抽搐,口吐白沫,幽怨地看了許夜一眼:“許夜,答應我,以後不到生死關頭,千萬不要唱歌。”
“……”
“許夜,謝了,不然勞資就要死在這裡。”鄭成東感激地看了一眼許夜,老臉有些微紅。
這才第一次見面,就被後輩給救了,還真是……
“鄭隊,太客氣了,這是我應該的。”許夜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而後指向前方。
此時的山腳,所有古怪的現象均已消失,只剩下一間木屋,挨着一片水潭,靜靜地佇立在衆人眼前。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污染源應該在那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