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踏入，他就發現，在門口左右兩側，分別站着兩個裸露着上身、皮膚黝黑的彪形大漢。
他們手裡端着槍，腰間纏着一梭子的特製子彈。
這種型號，屬於雙星公司研製的，具有極大的殺傷力，幾年前就被浮空城給禁止了，沒想到，在這裡能光明正大出現。
從大漢身上收回目光，許夜這纔看向前方。
地下黑市有些昏暗，不過人頭聳動，佔地面積極大，攤販、小店、擂臺、當鋪、青館……應有盡有。
混合着汗臭、腳臭、腐臭、腋臭，還夾雜着各種腥味以及一絲絲屎尿味，讓許夜不由得皺起眉頭。
據說這是以前廢棄的下水道改建的，有貴族入股，所以很多時候，只要不鬧出大事，上面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許夜低頭瞥到了一些腐爛的肉塊，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砰！
就在他剛走了兩步的時候，一道人影，從眼前飛了出來，而後在地上滾了幾圈，頭破血流。
那是一個衣衫襤褸的青年，穿着米黃色的勞工衣服，藍色的長褲上滿是補丁，眼裡滿是恐懼。
他哀嚎了幾聲，看向店鋪裡的脖子上掛着檀木念珠的一個店鋪老闆，渾身顫抖了一下。
而在店鋪老闆的身旁，站着一位雙手抱臂，左眼處有着一條猙獰刀疤的男人。
似乎注意到了許夜的目光，他睜開了眼皮。
空氣裡，仿若有什麼東西在碰撞。
“好高的靈感。”許夜微微眯起眼睛，“看樣子，對方是一位覺醒者。”
就在這時，老闆走了出來，朝着青年揚起下巴。
青年跪在地上，吞嚥着口水，最後用雙膝爬向店鋪前灑落的瓷器碎片，猶豫了一下，下一秒猛地撿了起來，放在嘴裡，咬的嘎嘣作響，而後痛苦的嚥了下去。
他的舌頭、口腔、食道被劃破，雙手掐着脖子，劇烈咳嗽，噴出一口鮮血，最後用拳頭敲打着胸膛，這才吞嚥下去。
垂着腦袋，佝僂着身體，在衆人的注視下，默默離開。
四周看熱鬧的人羣“噓”了一聲。
“這處地下黑市，是整個浮空城，包括其餘三座城市裡面，最大的黑市，所以很多人想要來這裡撿漏發財，但這裡都是些老油條了，尤其是有店鋪的，千萬不要招惹。”
“那青年一看就是菜鳥，結果剛來，就不小心碰碎了店鋪門口放置的花瓶，當然那是店家故意放的，就是拿來碰瓷用的。”
“按照這裡的潛規則，碰碎後，要麼按照原價賠賬，鬼知道他們標的都是天價，要麼就吃下一片碎片，後續也不會爲難你了，就當買個教訓。”
就在此時，一人在許夜身旁，嘆口氣道。
許夜轉頭看去，是一個身材頗爲壯胖，脖子上掛着胳膊粗大的大金鍊子，屈指可數的幾根頭髮梳得油光發亮，一身絲綢衣袍，一開口滿嘴金牙。
每個手指上，都帶有亮的晃眼的戒指。
整體給人一種雨過泥濘的感覺。
簡單來說，就是土。
“你是？”許夜略微擡眼，禮貌問道。
壯胖中年人眯起藍色的眼睛，低聲道：“奧德里奇，浮空城白銀貴族。”
許夜差點就拔出黑刀，一刀了結了對方。
隊長曾說過，青銅貴族有一百位，且不能世襲，所以得罪了就得罪了。
但白銀貴族不同。
他們的爵位，在公爵，且能夠世襲，他們控制了整個浮空城以及下屬四大城市，幾乎百分之八十的產業。
“我知道你，許夜，很榮幸認識你。”奧德里奇莫名笑道。
許夜深深看了他一眼：“黑市裡殺人犯法嗎？”
奧德里奇面色一僵，啪的一聲將手裡騷包的扇子合攏：“喂喂喂，你該不會想殺我吧，我還想和你交個朋友呢，關於你的事情，在浮空城傳得沸沸揚揚。”
許夜警惕。
自己不過隨意來一趟黑市，竟然碰到了一位白銀貴族。
這運氣……
奧德里奇拉着許夜的手臂，親暱地帶着他閒逛着：“不要這麼看我，難道所有的貴族，都必須高高在上嗎，我這貴族席位，繼承的是我老爸的，我老爸，繼承的是我爺爺的，我就納悶了，反正錢都多到數不過來了，爲什麼不躺平呢？”
“那句話怎麼說來着，壞的是人，不是一個族羣。”
“走吧，我帶你逛逛。”
許夜收斂起心思，被奧德里奇拉着，穿過一個個地攤、商鋪，發現這裡有不少管制品，但最多的，還是人體器官、治療癌症的藥品，價格之昂貴，令許夜瞠目結舌。
“我記得，攻克癌症的技術，已經出現很多年了，爲什麼藥劑這麼貴？”許夜問道。
奧德里奇的目光從一位少婦的臀部抽離，不甚在意道：“因爲要攤平研發成本，你知道得癌症最多的是誰嗎？”
“有錢人。”
奧德里奇自問自答，“這個世界上，癌症人數越來越少，因爲窮人，基本活不到得癌症的年齡，只有有錢人，纔會有這些煩惱，市場小了，自然單價就高了。”
許夜恍然。
“到我店鋪了，進來坐坐，小六，倒杯茶，好茶。”
奧德里奇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
一旁一個穿着單薄但臉色紅潤的年輕人，恭敬地彎腰，又好奇地用餘光快速掃了一眼許夜，裝作若無其事地去準備茶水。
奧德里奇隨意坐了下來，抓起水壺，猛地灌了幾口，額頭上流下幾顆汗水。
喝完後，用寬大的袖袍擦了擦嘴巴，略帶羞赧：“見笑了，不知道怎麼回事，最近一直很口渴。”
“我對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都很喜歡，所以在黑市裡，也開了一家店鋪，你有什麼需要，可以在我這裡買，當然也可以賣。”
許夜似笑非笑看向對方：“公爵大人，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奧德里奇怔了怔，旋即搖頭失笑：“不愧是陳博士的實驗體……呸呸呸，我說錯話了，許小兄弟，你不要見怪，我這人討厭讀書，也討厭禮儀，沒什麼文化。”
他示意小六，關閉了店鋪，這纔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而後臉色有些泛紅道：“許小兄弟，我懷疑，我被污染了。”
“哦？”許夜不由得微微皺起眉頭。
“公爵大人……”
“我就比你大十幾歲，你就叫我奧德里奇吧。”
“好的，公爵大人。”許夜沒有理會，他知道這些白銀貴族背後的勢力有多麼恐怖，別人只是客氣一下，自己怎麼能得寸進尺。
“浮空城有猩紅之眼，不可能被污染，哪怕不幸遭遇了污染，我記得白銀貴族是有配備覺醒者的，會上報給黎明之刃。”
奧德里奇深深地嘆了口氣，臉上的肥胖紋，也更加濃郁了。
“我身邊的覺醒者無法做出準確的判斷，而且這件事，我想瞞着，被黎明之刃的人知道，有些丟臉，一旦被其他貴族知道，我就沒臉混下去了。”
“你情況特殊，一來是陳博士的實驗體，二來，纔剛加入黎明之刃，和其他貴族也沒什麼聯繫。”
許夜抿了抿嘴：“所以，公爵大人，你爲什麼會覺得自己被污染了？”
奧德里奇鼓起勇氣，面目潮紅，眼眸裡滿是血絲和一些壓抑着的瘋狂：“我最近，有一種瘋狂的本能行爲。”
“啥？”許夜愕然。
而此時，奧德里奇不住的吞嚥口水，目光盯着許夜有些怪異：“就是你想的，你知道的，我們貴族的禮儀要求我們，得規避一切不可描述的詞彙，就是那種，對一切東西，女人，男人，甚至是動物，又或者，只是單純的一個幾何圖案，也會在我腦海裡產生不可遏制的聯想。”
“……包括，面對你的時候。”
？？？
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