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紅色楓葉雖然美,卻也給寺院帶來了不少麻煩,從早課之後他就開始打掃一直到日頭已經快要升到正中了,才把寺院打掃乾淨,慧靈放下掃帚摸了一把額頭上的薄汗,望向正殿。
每天師傅都會在早課之後打掃正殿,而且打掃的時候從來都會給正殿關門落鎖,每次都會打掃很久,而且最近師傅在正殿裡逗留的時間越來越長了,慧靈拎着掃帚躡手躡腳的靠近正殿的大門,光溜溜的腦袋湊在門縫上向正殿裡面張望,通過窄細的門縫,慧靈只能看到裡面昏昏暗暗的。突然一個黃色的身影出現在縫隙中,裡面的門栓發出“卡”的動靜,慧靈被驚的往後退了兩步,隨便揮了兩下假裝自己在掃地。
圓通大師打開門,將正殿的店門都打開。
“慧靈,你還沒打掃完嗎?”
慧靈點點頭,彎着腰退了兩步說:“馬上就掃完了,就差正殿門口了。”
圓通點點頭說:“最近秋天落葉比較多,幸苦你了。”
“還好。”慧靈抱着掃帚離開了。
圓通站在正殿的臺階上,越過寺院四周低矮的圍牆,看着外面漫山遍野的紅葉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他說:“慧靈,你要是離開寺院了想去什麼地方?”
慧靈被圓通問的愣了一下,說:“離開,就像上次那樣?”
“不,以後我們可以想離開寺院多久,就離開多久了。”圓通笑着說,彷彿終於完成一件大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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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羿安再一次坐在酆都街頭上的椅子上時,他覺得自己就像是被粘上糯米粉扔進了一臺元宵機裡被滾了十幾個來回一樣,簡直想要把肚子裡所有的東西都吐出來。他從街頭的長椅上顫顫巍巍的站起來,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從他身旁路過的鬼投來關切的目光,師羿安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師羿安看看陌生的街道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到了什麼地方,他現在當務之急就是找到回家的路,然後讓自家老爹動用他手裡的權利幫自己找到師鄺,走了半晌都沒有找到自己熟悉到地方,只能問路過的人。被他拉住的大嬸好像完全沒有聽到師羿安在說什麼,只是定定的盯着師羿安的臉。
師羿安被對方盯得一陣緊張,動了動不太舒服的身子,等待着對方的回答。
半晌,大嬸一拍大腿說:“哎呀,你不是之前幫我們離開那所公寓的大師嗎?你怎麼在這兒,出差?”
做了幾十年鬼的大嬸就是不一樣,想象力都比別人豐富。師羿安乾笑兩聲說:“我和你們一樣,都是死過來的。”
“哎呦,怎麼這樣啊,這麼好的人怎麼會死的這麼早。”大嬸拉着師羿安的手一幅“好人不長命”的惋惜樣子。可能大嬸也覺得這個話題不太合適,豪爽的拍了師羿安的後背說:“我們來這邊之後,大家還住在一棟公寓裡,走走,去家裡吃個飯。”
師羿安原本只想問個路卻沒想到情況發展成現在這種情況,師羿安一邊想要掙脫大嬸的鐵鉗,一邊說:“其實我還有事情要忙,所以……”
“忙?”大嬸眉頭一皺反問道:“在酆都能有什麼事情好忙,就算是投胎也不差一頓飯的時間。”
師羿安其實對這個大嬸完全沒有印象了,當時在公寓裡困着那麼多的鬼,師羿安就一路被大媽拉到了一個小區,他現在根本就沒有心情找人敘舊,他現在只想快點找到師鄺,回到陽間。
大媽一路上絮絮叨叨他們來到酆都以後的生活,師羿安一句都沒有聽進去,只是一心想着自己的事情,他到是不擔心師羿行,師羿行比鬼都精,肯定是不可能去白白送死,師羿安只是在想之前師鄺說的,想回到陽間要看緣分,究竟是他在開玩笑還是真的要等待緣分,還是師鄺想要逼自己答應他的什麼要求。
如果是後者,師羿安倒是不擔心了,不論師鄺提出多麼苛刻的要求,師羿安覺得自己都能夠答應,如果是前者就真的是不好辦了。這個世界上一共有兩種東西最爲不靠譜,一種叫緣分,一種叫愛情。
等到師羿安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在一個小區門口了,這個小區和陽間的某些老舊小區一樣,都是過古稀的大爺大媽和半人高的熊孩子。這種鬧騰的小區倒是和酆都的那種陰沉沉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大媽和門口的大爺大媽門寒暄幾句之後,就帶着師羿安上樓了,大媽住的是個小公寓,這種小公寓在酆都非常常見,就連身爲判官的老爹也是住在這樣的公寓裡。她讓師羿安在先在客廳坐着,就準備去給師羿安沏茶,與此同時,門鈴響了,房門一開,師羿安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鄭老師。鄭老師倒是和在陽間做鬼的時候不太一樣了,穿了一件灰色的t恤,把原來的那副古董眼鏡也去掉了,看起來真是年輕了不少。
“鄭老師,我還正說要去找你呢,你看我在路上遇到誰了?”大媽樂呵呵的將鄭老師迎了進來。
鄭老師微微向大媽彎腰還是之前的那種文鄒鄒的客氣,說:“李嬸,我就是來找他的。”
“哦,哦。那你們肯定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聊,我去給你們沏茶。”李嬸急匆匆的衝進廚房,還不住的回頭看了坐在客廳中的兩個人幾眼。
師羿安笑着點了下頭對鄭老師說:“好久不見啊。”
鄭老師把拎在手裡的皮包放在桌上後坐在了師羿安對面的單人沙發上說:“其實也沒多久,不過兩三個月而已。”
“是嗎?。”師羿安長摸了摸額頭,笑着說,仔細想想確實不過是兩三個月前的事情,可是這兩三個月發生的事情太多了,讓師羿安覺得自己好像是過了半輩子那麼長。師羿安回過神來說:“你剛纔說是有事情找我?”
“確實是這樣的,我是受師鄺委託前來的,他剛剛陪閻王出門了,怕你等的着急,就讓我來了。”鄭老師回答。
師羿安右邊的眼睛猛地跳了幾下,他開口問:“師鄺?他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鄭老師淺笑了一下說:“在陰間就沒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好吧,師羿安知道,自己的緣分來了,師鄺這傢伙是來提要求了。他清了清嗓子,挺直了後背說:“嗯,好吧,我們就不要繞彎子了,他有什麼要求。”
鄭老師從包裡取出一卷紙,遞給師羿安說:“具體情況,都在這份魂契上了。”
師羿安接過紙卷,將信將疑的將紙卷展開磨破,看到上面都是篆體的文字,他一個字也不認得,正要擡頭詢問,就看到上面的篆體發生了變化,變成了一份他可以看得懂的契約。契約的大致內容就是,他可以送師羿安回陽間,而師羿安必須答應他,成爲師家的族長。
成爲族長?師羿安有些不明白,頓了半晌問:“爲什麼讓我當族長?”
鄭老師聽了師羿安的疑問後,一臉“我就知道你會問”的表情,他說:“我只不過是個帶話兒的,所以真的不太清楚,不過,師鄺說,如果你這樣問的話,就告訴你……”
鄭老師的話說到這裡就停了,好像接下來的話很難啓齒一般。
師羿安只是滿眼疑惑的望着他也不催促,過了半晌,鄭老師才說:“他的原話是這樣的。愛籤籤,不籤滾。”
師羿安:“……”
沒錯,這句話一定是師鄺的原話。師羿安再次看了那個契約一眼,咬牙下了決心,對鄭老師說:“借我一支筆,我現在就籤。”
“他說,這個魂契只要簽了,就會生效,所以他想問你,你確定你在地府的所有事情都已經辦完了?如果你還沒辦完,那麼你下次想要回來可就沒這麼容易了。”
師羿安滿心沉浸在可以返回陽間的喜悅之中,哪裡還在意鄭老師說什麼,自顧自的讀了一遍紙上的內容,接過鄭老師手中的筆,在契約的下面龍飛鳳舞的畫下了自己的名字。安字的最後一筆還未結束,整張契約就像符紙一樣開始泛起金光。
師羿安感覺到符紙上的力量正在源源不斷的灌入他的靈魂,他的靈魂開始有了一種久違的靈力流淌的感覺。師羿安低頭望向自己的掌心,看到自己的手掌因爲流淌的靈力而微微變形,他知道鬼魂是不可能有靈力的,所以說這種靈力的感覺應該是來自陽間的自己的身體。師羿安對鄭老師說:“鄭老師,麻煩你和大嬸說一聲就說我這次沒有機會在她這裡吃飯了。”
“真着急啊。”鄭老師感慨了一句,笑着擺手,說:“你就放心的回去吧,這邊的事情,就都交給我了。”
遠在枉死城的師鄺突然覺得眉心一震,淺笑着低語了一句:“果然走了。”
站在旁邊的閻羅王一臉面癱的聽着下面的人報告關於枉死城大批鬼魂莫名失蹤的事情,一邊用轉頭低聲詢問:“你剛纔說什麼?”
師鄺袖口掩了口鼻,表情中語氣裡滿滿的都是狡猾,他說:“可以幫我們在人間辦事的人啓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