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那頭罕見地沉默了許久,久到江蕪都快忘了自己下一秒要說些什麼。
“爸……”
“沒事。我只是有些難以接受。”江應康安慰她道。
江蕪汗顏,這剛剛提到說柯黎姍懷孕了,老爸沒說難以接受,倒是織織的身份讓爸爸難以接受了。
“是吧,我剛知道的時候也有些震驚,現在是各方面證據都對得上,只缺一個親子鑑定給大家定心了。”
江應康緩了緩,“我馬上給柯黎姍打電話,其他跟她有關的事情我以前沒有查是因爲不想去查,但是現在看來,我對她的縱容還是太多了,都讓她忘了自己是誰!”
“嗯嗯。織織這邊的話是不太想認,但是她們畢竟是母女,不管柯黎姍對於我們來說是什麼樣的,她身爲母親……”江蕪有些不確定地說着。
“這個簡單,等她懷孕的事解決了再說。那孩子是個有主意的。”
“好,那這件事就交給您了,織織那邊我會照看着的。不管她是誰的女兒,她都是我最愛的姐姐。”江蕪小聲卻又無比堅定地說着。
“乖。”江應康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江蕪手裡捏着手機,神情有些恍惚,不管爸爸在不在乎,柯黎姍如果真的懷孕了還去墮胎,那是真真兒地打了爸爸的臉,說不定連公司股份都要被牽連……
“小江,拍戲了!”
許導站在不遠處,手裡拿着劇本捲成的紙棍,衝江蕪揮舞道。
“來了。”江蕪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打了打氣,恢復了一貫的表情管理。
這場戲是她這幾天最爲期待的一場,還是捱打,不過這回是她身爲反派、中了暗算之後武功虛弱被主角虐的一場戲。
想必不止她期待,雲戚比她更期待呢。
江蕪勾脣一笑,心中已經有了計較。
“Action!”許瞬知擺着一張面無表情的苦瓜臉喊了開始。
一衆人等迅速入戲。
汪雲杉站在跪地的冷濘身前,面上盡是正派人士一貫自持的正義凜然,“冷濘!你背叛師門也就罷了,現在投靠魔頭聖枚成了魔女,殺害我族弟子,今日我就要你血債血償!”
“呵,你們正道的人,天天這樣說話我都替你覺得累了。”冷濘吐了口鮮血,眼含譏諷地說道,在看到汪雲杉的鞭子時,眸光轉冷,“趁人之危,這也就是你這樣又當又立的人能做出來的了。”
“好一個巧言令色的人!我不與你囉嗦,就死吧!”汪雲杉看着冷濘那張美豔至極而又云淡風輕的臉,不由得心中怒火更甚,一鞭子毫不客氣地就抽了出去。
“啪!”江蕪生生挨住那一鞭,同時借力一撲,穩穩地落在地上。
聲音不小,但並沒有摔痛。
落在在場的人眼裡,現在躺在地上“起不來”的江蕪,像是受了重傷,再看看罪魁禍首雲戚——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可不就是她藉着拍戲爲難江蕪麼!
衆人看向雲戚的表情都微妙了起來。
雲戚慌了神,本來該接下去的動作和臺詞都忘了,呆呆地看着地上“一動不動”的江蕪。
許瞬知皺了皺眉,示意停下。
沉浸在“詭計”得逞後的江蕪趴在地上,腦袋埋在寬大的袖子上,半天沒聽到在場的人有所動作,好一會兒感覺不對勁兒了才緩緩擡起頭。
“怎麼了這是?”江蕪齜牙咧嘴地問道,右手不由自主地撫上了左肩受傷的位置。
“你怎麼樣?”許瞬知冷巴巴地問道,卻也不失關心。
江蕪搖了搖頭,“我沒事。”
身後一個經常跟在廖了了身後一起吃東西的姑娘見不得江蕪這副受了委屈還要被迫忍着的樣子,衝上前小心拉住江蕪的胳膊,一把把她的胳膊上的衣料給掀開了。
嫩白的藕臂上,赫然是一條中指長的鞭痕,此時正滲着血,看着都疼,偏生江蕪還跟沒事兒人一樣。
“明明只需要做做樣子,雲前輩沒必要下這麼大狠手吧,前幾次我就……”
小姑娘話還沒說完,就被江蕪捂住了嘴。
她是想借這回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小手段讓雲戚以後不再輕舉妄動,不代表就要把無辜的人牽扯進來。
雲戚那記仇的性子,這回小姑娘把話攤到明面上了,指不定要怎麼動點小手段呢!
“我知道前輩是力求真實,做演員這行嘛,受點傷都是正常的。也怪我這幾天憂思過重,反應有點猛了。抱歉啊許導,耽誤大家的進度了,咱們繼續吧。”江蕪盡職盡責地扮演小白花,把錯處都攬到了自己身上。
在場的人看向雲戚的目光逐漸由微妙轉爲審視。
畢竟前幾場戲,江蕪作爲反派角色的設定,都是在挨她的虐,真巴掌捱了不少,就連許導這麼嚴格的人說可以借位,雲戚都不太願意,每次打的都是實打實的。
片場的人都不是瞎子,自然能品出不一樣的味道來。
這雲戚,分明是在刁難同公司的後輩江蕪!
許瞬知審視的目光在江蕪和雲戚兩人的臉上分別打量了好一會兒,才輕聲開口,“雲戚到我休息室來一趟,其他人休息,副導演指導羣演戲份!”
此話一出,雲瞬間甩掉了手裡緊緊攥着的鞭子,狠狠地瞪了江蕪一眼纔跟在許瞬知身後離開。
“我就說她心裡有鬼吧,依我看,她對江蕪就是嫉妒,嫉妒她年輕資源好~”
“不管怎麼着,以前打臉可以說是敬業,但這甩鞭子多少有點過分了。”
……聽着身邊的竊竊私語,雲戚俏臉上瞬間染上一層冰霜,心中對江蕪的憎惡更甚了。
*
不用拍戲,江蕪拿出了劇本翻看,卻總是心不在焉的,終於在翻到與“師傅”的對手戲時頓了頓,心思一動之下,她翻開了和蕭執的微信聊天界面。
“你現在怎麼樣”、“事情處理好了嗎”這些字打了又刪,刪了又打,江蕪有些苦惱,默默放下了手機,不料迎來了對方的語音電話。
“咳……喂?”
“你那邊怎麼樣?”
“我還好,爸爸已經在調查了,應該要不了多久。你呢,最近還好嗎,有沒有好好休息?”江蕪聽出了他語氣中濃濃的疲憊,不由得生出了幾分心疼。
“我沒事,這邊馬上就處理完了。你把需要調查的東西發我一份,我的人脈還是可以依靠的。”蕭執半開玩笑半正經地說道。
“我知道。謝謝。”江蕪輕聲說,“逝者已逝,逝去的人會在天上護佑他們愛着的人的。”
“愛我嗎?”蕭執低低的聲音從手機那頭傳來。
“肯定是愛的。不論你信與不信,這個世界上總會有很多人用不同的方式在愛你,蕭執你值得的。”
江蕪的心撲通通跳着,沒等到對方的說話聲,卻等來了身後的一陣尖酸刻薄的女聲。
“這又是在勾搭誰呢?你還真是個狐媚子閒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