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城西劇組拍戲現場。
“收工吧!大家回去好好休息!”許瞬知手裡拿着捲紙,推了推眼鏡,只是在看向雲戚時,眼神頗有些不善。
雲戚那點子小心思他哪裡不知道,無非是藉着拍戲的名義刁難後輩,偏生他還不能說些什麼。
倒是江蕪不像個逆來順受的,也不知道她使了什麼法子,把雲戚弄得一臉有口說不出的樣子。
而當事人江蕪……
此時正站在片場偏後的位置,側臉紅紅的,身旁的沈慕一臉幸災樂禍,彷彿下一秒就要笑出來。
江蕪眸色微沉,倒是叫人看不出喜怒。
人散盡,沈慕瞥了眼雲戚難看的臉,樂呵呵地掩脣偷笑了聲,湊到江蕪旁邊說風涼話,“哎呦喂,你之前那張狂樣兒,我還以爲你多大本事呢,原來也是被人打了巴掌也不敢吭聲,不中用啊~”
“那我可是比不得你厚臉皮,連續ng了十次,許導臉都綠了你還半點反應都沒有。”江蕪把耳機塞到包裡,似笑非笑地看了沈慕一眼。
沈慕美眸一瞪,“關你什麼事!”
“那你還狗拿耗子湊到我面前?”江蕪諷笑着掃了她一眼,提着包頭也不回就走了。
在她跟前兒晃悠,沈慕還真是嫩了點兒。
看天色還不錯,江蕪扣上帽子準備去長街裡逛一圈,那裡有個賣年糕的婆婆,做的年糕又好吃又幹淨。
越想越饞,她心思一動,掃了個共享單車騎着直奔長街而去。
……長街賣年糕的小攤旁邊的奶茶店前正亂成一團。
“幹什麼呢!撞到人了還要走,你這人有沒有一點責任心啊!”一個戴着眼鏡、穿着校服的男生正扶着一位大娘,怒道。
“就是訛人的,在這裡裝什麼可憐呢!”被指責的女生手裡捧着一杯奶茶,面色不善地反駁道。
“你這小姑娘怎麼能睜眼說瞎話呢,明明就是你,光顧着聊天把這大姐給撞倒了,還死不承認!現在的小孩怎麼這樣啊,一點素質都沒有!”大叔痛心疾首地譴責道。
江蕪本不想插手,可人羣吵嚷間,她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便再不能袖手旁觀。
“阿姨!您怎麼在這?”
沒錯,被撞倒坐在地上險些起不來的人正是宋織織的母親,張素英。
她的穿着依舊樸素,手上只拿了個小布包,看上去像個無家可歸被欺負慘了的可憐老太太。
“小江啊,我,我只是路過,摔倒了沒法起來,不知道怎麼就這麼多人了。”張素英看到江蕪,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樣,又是委屈又是心酸的,還有些莫名的“離家出走”的心虛感。
“阿姨您別害怕,有我在呢。”江蕪柔聲安慰。
擡眼看在場看熱鬧的人時,尤其是那位桀驁不馴染着紅毛的奶茶女生時,面上的冷意更加明顯。
有在場的人搬來了椅子讓張素英暫時坐下,江蕪簡單安撫了一番,便起身走到了奶茶店的櫃檯前,向櫃檯小哥詢問道:“麻煩您幫我調一下監控可以嗎?”
櫃檯小哥聽她聲音柔柔的,人也有禮貌,便一聲不吭地把剛剛的那段監控調了出來。
畫面顯示張素英路過年糕小攤時停頓了一下,就被奶茶理念匆匆跑出來的女生給一下撞倒,門口地板光滑還有些水漬,這一摔,對於一個挺大年紀的老人來說可不就起不來了?
江蕪看完全程,原本溫潤的眉眼盡是厲色。
“馬上給阿姨道歉 !”她衝那滿臉不在意的人說道。
“對不起。”女生一點沒服氣,但迫於周邊人的壓力,還是道了歉。
江蕪瞪了她一眼,沒再追究,走到張素英身前作勢就要把她給背起來。
“使不得使不得,小江啊,阿姨身上髒,阿姨能自己走。”張素英連聲婉拒。
江蕪不由分說,“您是織織的媽,四捨五入就是我最親的乾媽了,就別跟我推讓了,我帶你去醫院拍個片子,別再有什麼問題了。”
“阿姨您給織織打個電話吧。怎麼您一個人跑到這麼遠的地方,她沒跟着呢?”
江蕪無心的一問,卻換來了張素英的沉默。
憋了一路的委屈,此時此刻在江蕪好聲好氣的話語中突破了心理防線。
張素英虛虛攬着江蕪的肩膀,佈滿皺紋的臉上落下幾滴老淚來,“今天織織的親媽找上門了,好像……就是你那個後媽。”
“什麼?!”江蕪嚇得音量都拔高了幾分,“阿姨您沒開玩笑吧?”
“這麼大的事兒阿姨怎麼能跟你開玩笑呢。她帶了出生證明還有織織小時候的照片,她還,她還說出了織織身上的胎記。”張素英難受極了,每說一句話,彷彿就在把女兒朝外推一步一樣。
心碎如刀割。
“胎記……”江蕪睫毛輕顫。
她到底是把這件大事給忘了,以前聽江應康說的時候就隱隱有印象,可到底是沒想起來。
“是啊。八九不離十了,織織有了親生母親,我,我也該走了。”張素英又抹了把辛酸淚。
“您走什麼走?織織的性格您比誰都清楚,她是那樣嫌貧愛富的人嗎?況且您問都不問織織的意見就打算離開她,這對織織來說也太不公平了。”江蕪耐心勸道。
柯黎姍是織織親媽這事兒的確有些離奇,但織織是成年人了,她有自己的判斷力,無論怎麼說都應該讓她這個當事人知道纔是。
兩人一道打車去了醫院。
江蕪忙前忙後的,帶着張素英做了全套的檢查、確定了沒事之後才放心。
宋織織的電話總打不通。
江蕪又擔心張素英一個人在家裡又胡思亂想,便帶着她回了柳葉灣。
忙活到晚上九點多,宋織織的電話才姍姍來遲。
她喝了酒,睡得死沉,一覺從下午睡到了天黑才醒,剛看到數十個來自江蕪和母親的電話就趕緊打了回去。
她在傅伯鳶家裡,除了她便是空無一人。
電話裡,對面兩人的語氣也是異常凝重,襯得人都很是緊張。
“當真嗎?”宋織織的語氣無悲無喜,彷彿問的是別人的事兒一樣。
“當真。”
“就算是真,那又如何?”宋織織想起柯黎姍那張臉,不由得冷笑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