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離(下)
凌雲霄臥室
一隻手,蒼白冰冷的手,緊緊地捂住了何裳的口,何裳睜着一雙大眼睛,驚慌失措。然而下一秒,他就冷靜下來了,他看到了這手腕上蜿蜒曲折的黑色詭異的圖騰——無心公子。
無心鬆開了手,“我只是不想讓你繼續叫,太刺耳了,就像那種深閨小姐的叫聲。”何裳額頭的青筋一躍而起,轉過身狠狠地瞪着無心“您也好不到哪去吧?幹什麼偷偷摸摸的在這裡?”
無心笑了,仍然是傾國傾城,眼睛彎起來,看着何裳紅紅的臉。“那麼,小美人,你怎麼一個人在這?你的夫君呢?”
何裳心裡竄火,臉上卻恢復了雲淡風輕“我讓他在那邊等我來着,你找我家小樓有什麼事?”如願以償的看到無心的臉色變了,何裳心裡爽歪歪。
無心轉了個身,擡頭看着這間屋子“雲的房間,還是很小。你在這裡幹什麼?懷念你們的一段情麼?”
何裳笑了“我和凌雲霄並沒有什麼一段情,儘管他做了些我不喜歡的事,但他現在落到這個下場,我還是不開心。你呢?來看他的笑話?”
無心的臉上沒有表情,半晌,眼光中有隱隱的情緒流動“我怎麼會看他的笑話……”
屋裡的兩個人沉默了,一起看着屋外的落葉飄落。“這裡你比我熟,妞妞她們關在什麼地方?”
無心看着何裳“南宮飛燕和他卑鄙的父親都不在這裡了。”
何裳一驚“什麼?凌雲霄把他們……?”無心哼了一聲“你想歪了,雲還沒有那麼卑鄙,他放他們走了,南宮家已經沒落了,足以了。”
心裡的大石終於放下,可是,還能再見到妞妞開心的笑容麼?何裳輕輕地閉上眼睛嘆息着,再張眼,無心的臉近在咫尺。“啊,你怎麼老是嚇唬人?”
無心一動不動,冰涼的食指輕輕地撫上何裳光滑白皙的臉“你說,小樓他爲什麼喜歡你?你是很美,那我,差在哪裡呢?”何裳下意識地退後,無心的手緊緊地箍住了何裳細細的腰,緊得幾乎要折斷它。何裳疼得倒吸了口氣 ,用手去推無心的胸膛,力氣彷彿在碰觸到他的時候就化爲飛灰了。“無…無心,你要….幹嗎?好疼,放開,小樓他……”
無心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 ,何裳的眼裡滿滿的是惶恐,無心的眼睛卻是冷冰冰的,完全不像是一個人的眼神,那是魔鬼的眼睛。何裳拼盡全力想推開他,那眼神令他害怕,是切切實實的恐懼,腰快斷了,額頭上已經爬滿了細密的汗珠。“放開啊,你要殺了我麼?”
無心突然一鬆手,何裳向後倒去,頭重重的磕在書櫥上。身後的書櫥悄無聲息的打開了,何裳順勢跌了進去。揉着疼痛的腰和頭,何裳瞪着微笑的無心“你這變態的傢伙!告訴我機關要這麼用力麼?”
無心飄了進來“這樣你纔會刻骨銘心的記住,不是麼?”
凌雲霄的臥室裡有一個密室,機關正是何三少爺撞到的書櫥第三層。無心笑着伸手摸了摸何裳的頭“三少爺真是好運,再長高一點就不能撞得這麼準了。”
“無心~~~!你真的很欠扁哪~~~!!”何裳的暴吼迴響在密室之中,門緩緩地合上了……
地牢黑洞底部
小樓慢慢地摸索着在黑暗中前進,這條密道很深,風從很遠的地方吹來,走了很久仍然看不到頭。小樓心裡開始發慌,黑暗總會讓人胡思亂想,眼前一遍一遍浮現何裳小時候可愛的樣子……
“小樓,小樓,我們去後山那邊玩吧,讀書真的好無聊啊。“小小的何裳伸出粉嫩嫩的小手拽着小樓的衣角,明明同年,爲什麼這傢伙就這麼可愛啊?小樓心裡笑,看着他睜得大大的眼,翹翹的小鼻子,微微上揚的嘴角。
“不行啊,上次我們把衣服弄得那麼髒,伯母說不再允許我們跑去後山了,那裡有野獸出沒啊。你不怕啊,小和尚?”故意逗他,小樓一本正經的說。
果然,小嘴噘起來了“哼,膽小鬼,我纔不怕呢,爹比野獸可怕多了,我連爹都不怕,還會怕野獸?”
“噗。”實在受不了,這傢伙說什麼啊?何伯伯溺愛兒子也是有名的說,結果還落了個野獸派的下場。小樓忍俊不禁,伸手摸摸何裳的頭,雖然同年,可大了他半年的小樓要高出許多。“那好吧,我們偷偷去,就呆一小會兒啊。不許亂跑。”
“好!!~”何裳粉粉的臉,笑彎的眼,就算看上一輩子也看不夠,小樓當年就是這麼想的。
回過神兒,小樓發現自己在黑黑的洞裡面一邊走一邊傻笑,連忙搖了搖頭。不會吧?已經出現幻覺了麼?時間還早啊,一定是黑暗的緣故,小樓靠在洞壁上喘息,慢慢的平靜自己的呼吸……
眼前又出現何裳小小的臉,眼睛裡寫滿了驚慌。“小樓,你沒事吧?你流血了!!!一定好疼吧!!都是我不好!!非要追什麼小鹿,纔會害你因爲救我而滾下山”
小樓躺在地上,簡單包上的左腿正慢慢地流出血來,何裳跪在他身邊手足無措,眼淚在眼圈裡轉啊轉,看的小樓一陣陣的心疼。“傻瓜,只是破皮了,沒關係的。”
何裳小嘴一癟,大顆大顆的眼淚滾了出來,小手緊緊地抓住小樓的袖子,使勁把他扶起來“少說廢話,我揹你回去。”
小樓想阻止他,這麼小的小和尚怎麼能背得動比他高這麼多的小樓呢?何裳緊緊地拽着小樓的袖子,硬是背起他,一步步地走回了和樂莊,汗水染透了他小小的身軀,小樓的眼淚一滴滴,滴在路上。
接下來的,何夫人的驚呼,何老爺的怒斥,小樓失血過多昏迷了自是聽不到了。再睜眼,何裳佈滿血絲的眼睛近在眼前,“小……和尚?你……”
“太好了,你醒了就沒事了,就不會死了。”何裳如釋重負,笑了起來,眼淚卻止不住地流。小樓伸出手摟住了小小的何裳“沒事了,沒事了,我絕對不會死的。”回想起第一次見到何裳,小小的他在那隻小貓的墓前都哭得那麼傷心,又何況是人。感覺到一向逞強的他,在自己懷裡微微顫抖着哭泣,小樓心如刀割。
哭了一會兒,何裳直起身來“我去叫爹孃,告訴他們你醒了。”小樓不知怎麼,心裡產生了一種失落感,伸手拉住他,看他轉過臉來訝異的看着自己。“小和尚,我腿好疼,你給我治好了再走啊?”好想撒嬌,突然好想撒嬌,即使對父母也沒有這麼想過,只對着小何裳一個人撒嬌。
何裳一臉緊張回過身來“怎麼治,你說啊,很疼麼?”
小樓壞壞的笑,但是由於失血,看起來很虛弱。“親親我,親親就不疼了,我娘教我的。”
何裳的臉似乎紅了一下,眨了眨眼睛,嚥了口口水,然後看着小樓蒼白的臉。小樓的心跳得飛快。何裳閉起眼睛,睫毛的投影顫顫的,粉紅色的嘴脣就這麼靠過來,小樓張大了眼睛。
臉頰上輕輕的一觸,只有幾秒鐘卻又像幾個世紀,何裳飛跑出去,小樓一個人在被子裡偷笑,小和尚親我了,他親了我,這下子可跑不了啦,呵呵呵呵。
小樓又一次發現自己一邊前進一邊笑,甩了甩頭。天哪,清醒點,真正的小和尚就在前面,他冒冒失失的不會自己保護自己,他需要我。只要我還清醒一天,就要在他身邊多呆一天。
走了不知多久,前面隱隱約約出現亮光,小樓心裡一陣歡喜,加快了腳步。越接近洞口,風力就越強勁,卷着些許的沙礫。真正站在洞口,小樓終於明白原因了,沙漠,這外面是無邊的沙漠。一望無際,沙漠中見聳立着神之奇蹟一般的沙之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