癡情悲嘆(補完)
帶頭的少年穿着一件寶藍色的長衫,細長的眉眼透着冷冷的光,低頭看着摟着何裳的決裳.決裳也擡起頭看着來人,正是現任的東方家的當家,平陽王東方晴.
東方晴策馬來到兩人身邊,眯起眼睛笑了“裳哥哥?真是不出陛下所料啊?原來陛下說你不會在大漠會回家去,我還不信啊.既然如此離和樂莊也不遠了,我們一起吧?”
何裳慢慢擡起頭,眼睛裡寫着很多東西的混合體,有失望有無奈也有悲傷,看得決裳一陣傷心。
何裳擠出一個笑容“是麼?難得雲哥哥這麼惦記着我們啊,既如此就一起吧。”
東方晴笑了一下,皺着眉頭看了看他們倆的馬車“裳哥哥?你們把盤纏都用光了?陛下也想到了這一點,來人啊。”有小兵架了一輛馬車過來,豪華的頂棚,金黃和大紅掛簾,處處顯着豪氣和霸氣。
何裳站起身,猶豫了一下,拉起決裳的袖口跳下他們的小馬車,走到豪華的馬車邊上,掀開簾往裡看了看,軟墊靠枕,點心冰飲,藥瓶棉布,華服新靴一應俱全。何裳笑了一下,迴轉身“既如此就煩晴弟轉告雲哥哥,實在是太周到了,多謝。”然後就不客氣地穿着髒靴子坐上去了,決裳回身看了東方晴一眼,跟着上去了。
決裳進到馬車裡就看見何裳正在脫衣服,嚇了一跳,“裳,裳?你你你你,你在幹什麼?”
何裳的眉目之間充滿了堅決,剛纔失魂落魄的樣子彷彿從未曾在他臉上出現過。“雲哥哥,真的是很不好對付啊,我布的重重迷霧都被他看破了,竟然直接就捕獲了我的行蹤,看來再跟他藏貓貓也沒有用了,索性直接對戰吧。”
何裳脫掉外面髒髒的外袍和長褲,換上車裡準備好的衣服,很合身,洗好臉紮好頭髮。回過頭看見臉紅紅的決裳目不轉睛地看着自己,何裳心裡一動,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別發呆啦~!換好衣服!四年啦,第一次回和樂莊,你就這麼髒兮兮的見我爹孃啊?”
決裳返回神來,接住何裳丟過來的衣服,開始脫了又穿,突然停住,一臉驚異地看着何裳“你爹孃?他們不是在洗溫泉的麼?”
何裳倚在軟枕上,伸出細長的手指夾起一塊小點心,吃起來“雲哥哥既然知道我的行蹤,就說明他也準備好了最後的爭奪戰,我所有的後顧之憂都會一起出現在和樂莊裡,我的父母?首當其衝。”
決裳默默地洗臉,穿好衣服,坐在那裡看着不停吃東西的何裳。車廂除了豪華外還很大,兩個人分坐兩邊,在微微的顛簸中前進,一時無語。何裳擡眼看着穿戴一新的決裳,後者用一種憐愛的目光看着他,何裳不由得低下頭。
“你不餓麼?到家以後搞不好就再也沒辦法吃到好東西了哦?”何裳笑着擡眼看他。決裳苦笑了一下,慢慢挪到何裳身邊。他每挪動一下,何裳就覺得心跳又加快一分,臉上也慢慢紅起來,難道說這冰飲裡有酒的成份?
決裳伸出手,卻沒拿任何一塊點心,而是緊緊地抱住了何裳瘦瘦的身體。何裳微微地掙了一下,發現決裳的力氣很大就放棄了,柔順地窩在他懷裡,心一跳一跳的。決裳低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隨之而來的還有他暖暖的呼吸“不管到時會發生什麼,我都會陪在你身邊,不過,你可以答應我麼?”
何裳心裡一陣發酸,這聲音,這溫度,還有堅定的雙臂和令人安心的懷抱,爲什麼,就好像小樓在我身邊?方纔決裳的告白如今是另一種折磨。何裳半晌開口“什麼?”
決裳嘆了口氣,輕輕親吻何裳的柔順長髮“放棄玉玲瓏。”
何裳唰地做起來,想推開決裳的手臂,無奈決裳的力氣不是一般的。何裳的臉越發的紅“我不會放棄的~!你以爲我是爲了好玩,才和自己的親哥哥撕破臉,冒着會傷害父母的危險佈下一個又一個局?”
看着何裳漲紅的臉,急促的語氣,決裳不由得又氣又憐“你給我冷靜點~!”滿意地看到何裳閉上了小嘴卻還是瞪着他,決裳的口氣也軟了下來,又緊緊地環住他“ 我不想你受傷,不想你難過,玉玲瓏,那是什麼樣的東西,你不是最清楚的麼?我和小樓.....放棄吧?我會代替他好好照顧你一輩子?不行麼?”
何裳眼睛裡噙滿了晶瑩的**,卻轉過臉去不敢讓決裳看見,嘴脣都開始微微地顫抖。決裳還繼續說着“尤其是你在,驛館那天對我說了那樣的話以後,我怎麼還會讓你受傷,讓你處在危險當中?我知道你要那東西,所以我才搶先一步把那手鍊給了雙胞胎的,我就是怕你執迷不悟,有我在你身邊,沒有一流的武學也會很幸福的,相信我好不好?裳兒~?”
決裳甜蜜的語言和溫柔的親吻,在何裳心裡卻如同生生的撕開了一道道原本結疤的傷口,鮮血直流心痛不已。何裳慢慢伸出手,想摟住決裳溫暖的背,伸到一半又狠狠心縮了回來,猛地推着決裳的胸膛,淚水奪眶而出。
決裳疑惑地看着他,伸手去拉他的手腕。何裳突然給了他一個耳光“你這瘋子~!你纔是最搞不清形勢的那一個~!我之所以要集齊所有的玉玲瓏是爲了,是爲了.....嗚嗚嗚”止也止不住的眼淚,爬下粉紅的臉頰,何裳閉起眼睛,緊緊地咬着下脣才能不大哭出聲。
決裳還是一臉迷惑,輕輕地拉着何裳的手腕,搖晃着。“好了,我不逼你了,你別哭了,我錯了,是我太笨了?”
何裳聽了反而流淚的更猛,晃着頭狠狠的敲打自己的腦袋,嚇得決裳緊緊地抓住他的手。何裳倒在決裳懷裡一邊抽泣一邊說“對不起......對不起......”
決裳默默地抱着他,輕輕搖晃“我在這,我在聽,你說,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
何裳推開他,擡起臉眼淚不停流。“幾月前......無心告訴我......只要集齊......玉玲瓏,的碎片,小樓,就會,回來。對不起,可是他,爲了我,犧牲太多了,我不能,對不起,你不要對我那麼好,對不起。我,對不起,你們兩個都是,傻瓜啊,爲什麼,會喜歡我這種人?嗚嗚嗚?”
何裳抓着決裳的一隻手泣不成聲。決裳靜靜地聽着,慢慢地伏下身,輕輕親吻掉何裳的眼淚。何裳睜開眼看着他,抽噎着。決裳笑着“你做的沒有錯,我沒有要你忘記他,我和小樓都沒有錯,你也沒有錯,不要再哭了,起碼不要在我離去的時候用這張哭臉對着我啊”
何裳愣在那裡,眼淚順腮而下,決裳輕輕地伏過身來,輕輕地吻着他的額頭,眼睛,翹俏的鼻尖,微彎的嘴角。然後是深深的吻,緊緊地擁抱,何裳流着淚閉上了眼睛,伸出手抱住了決裳的脖頸,深深地擁吻。
曾幾何時,也是在車廂之中,原本相愛的二人,迎來他們甜蜜的初吻,可是時至今日,到底是三人的戀情還是再續前緣呢?誰能說清楚?
何裳的淚順着眼角滑落下來,滴到決裳的嘴角,滴到決裳的心口,撕裂般的痛。吻,並不能寬慰這種痛,反而彷彿是另外的一重心碎;擁抱,並未能使兩個人的心相依,反而更彷彿一種分離前的儀式。熱吻過後,緊緊地依偎,車輪轉動,吱呀吱呀,無語的二人緊緊地拉着手。
馬蹄聲近,一個冰冷的聲線響起“裳哥哥,少宮主,到家了。二位請下車吧?”
何裳擡起頭,看了決裳一眼,對方回給他一個燦爛到耀眼的微笑,刺痛了何裳的心。奈何奈何?同樣的臉,同樣的笑,卻是不同的人。何裳嘆了口氣,一手拉着小樓的手,另一手掀開車簾,滿目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