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花和老爹吳解放回到靠山村已經一個多月了。瓊花的名字靠山村又還原爲窮花。她和爹的生活過得平淡而開心。吳解放又回到了從前那樣的生活。城裡每天抽的捲菸沒有了,他把丟棄的旱菸袋又找了回來。他去城裡前把家裡的雞都賣了,現過了養小雞的時候,他要想再養雞,必須要等到明年春天才有小雞可買。每當他從羊圈邊上的雞窩前走過,望着空蕩蕩的雞窩,心裡總不是滋味。這裡曾經是他的“雞屁股銀行”啊!現“銀行”倒閉了,他這位“銀行”董事長心裡會好受嗎?
吳解放現每天的生活由窮花照料。窮花按照醫囑調配他的飲食起居。爲了保證吳解放每天的蛋白質攝入量,破舊的小窯洞裡經常飄出誘人的肉香。靠山村裡,這只是過年過節的時候纔能有的香味。鄰居家養的幾條草狗,都被這香氣吸引過來,窮花家的門前門後打轉。
吳解放家的生活變化,令靠山村的許多鄉親羨慕不已。他們心裡有種暗暗自責:咱家怎麼沒能生出一個像窮花這樣有出息的閨女呢?靠山村的婆姨眼裡,窮花成了村上婆姨的偶像。窮花的穿着打扮,只有近播出的電視劇裡才能見到。靠山村的婆姨和窮花相比,她們時尚上的落伍不用說,就是縣城裡的閨女們的穿着打扮,也和窮花有兩三年的時尚落差。但是婆姨們羨慕的背後,又隱藏着女人的好奇和猜忌:窮花外面究竟倒騰個啥?咋的一下子就了?她會不會是大城市裡幹着“女人不做工,褲帶鬆一鬆”的事呢?
婆姨們爲了解開心的疑團,就向和窮花家親近的吳天明的婆姨打聽。吳天明的婆姨也講不出個所以然來。她說:“咱只知道窮花大城市的央長家裡幹活,其餘的咱也鬧不清。”
婆姨們聽說窮花是央長家幹活,就不敢再追問下去了,因爲接下來要問的問題,是縣裡的縣太爺也不敢問的問題。可是她們沒有仔細想想,都以外的城市裡,怎麼會有央的長呢?
但是窮花快樂的表象下面也潛伏着許多的憂愁。自從醫院裡買了吳解放服用的免疫抑制劑以後,她口袋裡剩餘的錢已經只有四位數了,緊接着又是開支回鄉的車票、禮品錢,還有這個把月來靠山村的生活支出。這裡面既包括爹的營養費用,又有金花、銀花、桃花、梅花幾個姐姐來看望爹的招待費用。坐吃山空,立吃地陷。現光出不進的日子不能持久。她再清點爹的救命藥,藥只剩下半個多月的用量。她又該去買藥了,可是眼下買藥的錢又哪裡呢?窮花“少年不識愁滋味”的日子,已經從此一去不復返了,過去由爹挑着的生活重擔,已經重重地壓到了她的肩膀上。爲了爹的生存,也爲了自己的生活,她決定要回去再走一遭了。
傍晚吃過晚飯後,窮花對吳解放說:“爹,咱回來不少日子了。你吃的藥已經快要吃完了,咱明天要去市人民醫院去給你買藥。咱走了以後,你自個兒多加小心,想吃的就買,不要心疼錢。夜裡早點歇着,不要出去打牌。從明天起你每天吃藥,只能吃現的一半量,這是醫生說的。”
窮花怕她回去後不能很快搞到買藥的錢,就謊借醫生的話,要爹把毎天的用藥量減到一半。這樣可以多維持一些日子,堅持到她回來。她又把小包裡的錢全部拿出來,從裡面抽出了三塊錢作爲路費,其餘的全部給了吳解放:“爹,這些錢你留着花。”
吳解放見窮花把錢全部留給他,就問窮花:“你咋不多留點?你到那邊買藥這點錢夠花?”
“咱那邊的銀行卡還有錢,這點錢夠了。咱明天走的時候,會路過金花的家,咱知會她每星期至少回來看一回爹。你有啥不好的,就請大春他爹幫忙,咱昨天已經託付過天明大伯了,他也應承了。你只要能照顧好自己就行了,不必爲咱操心。你那裡的時候不是看到了,咱那裡挺好的。”
吳解放當然相信自己閨女的話。他把錢收了起來,但心裡仍然希望窮花自己身邊多待些日子:“明天你就打算走?不再遲幾天?”
“我早去早回嘛!”
吳解放知道窮花的脾氣,不再挽留了:“既然你明天要走,今天就早點歇了!”
第二天窮花走了。吳解放頓時覺得心裡空蕩蕩的。他家天天掰着手指頭數日子,等待窮花歸來。
窮花帶着一路風塵回到了令她傷心的城市。窮花先到銀行裡的自動櫃員機上取錢。因爲當時確實用不着工資卡上的錢,所以工資卡上這三個月的工資她沒動。她把工資卡上的錢全部取了出來,又把王悍東給她的那張獎金卡插入自動櫃員機裡,查詢一下卡上的資金餘額,卡上只有五塊錢。這證明王悍東自從窮花離開徐家以後,給她的獎金也停了。窮花心裡直罵王悍東真是一個小人,這點小錢也和她斤斤計較,可是人家做的沒有錯,窮花也就算了。她把第二張卡上的錢也全部取出來。現她手上只有兩千塊錢,這是她的全部財富。她如果要都市重開始,就只能從這兩千塊錢起步。
窮花把錢裝進錢包裡。然後用她買給金花的小靈通,給大春打了電話,告訴大春她又回來了,晚上去他那裡和他見面。她先火車站附近找了一家便宜的小旅店住了下來。
晚上窮花外面小攤子上吃了一盒五塊錢的盒飯,然後七點鐘到了大春的地下室房間。一個多月沒見,大春看窮花反而覺得她胖了一些。大春先問了靠山村裡的情況,得知自己父母親身體安康也放下了心。他又問了吳解放和金花的情況,窮花一一說了,接下來自然要談到窮花這次回來的目的。窮花說,她爹的藥大約還可以維持半個多月,如果現有的藥吃完後不能繼續服藥,剛換的腎有可能出現排斥反應,極有可能要壞死。所以她這次回來爲爹買藥是刻不容緩的急事,但是比買藥急的事是弄到買藥的錢。按她爹低的維持用藥量計算,也就是現用藥量的一半,每個月的藥費大約需要四千塊錢左右。如果只是一兩個月的事情,她就是東拼西湊也許能夠應付,可是這幾種藥是終生要吃的。她爹活一年就要五萬塊,十年要五十萬,如果再活二十年呢?不是要一萬嗎?假如咱能賣身救爹,咱也願意,可是有誰願意出一萬來買咱呀?說着說着窮花失聲痛哭起來。
桂香聽窮花說到傷心處,也陪她一起掉淚。她見窮花傷心欲絕,就拿了毛巾打了水,讓窮花先洗個臉。大春此時也是一籌莫展。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唉!咱們命裡是個窮命也就罷了,咱叔咋又攤上這個怪病呢?老人們不是都說窮人命賤窮人命硬嗎?咱叔的命爲啥不硬呢?”
桂香等窮花洗過臉後,就着現成的水也把臉擦了一把:“你講這些廢話管什麼用?幾句牢騷病就好啦?現實的問題是錢!大家想想辦法能湊多少錢出來,算算買藥能撐幾個月,這纔是正經事!”
大春讓桂香搶白了幾句,但是他覺得桂香說得理,也就沒再多說話。仨人一起不做聲了。大春終於忍不住,先打破了沉默:“窮花,你這次帶了多少錢來的?”
“咱這次出來沒帶錢,咱出來前把錢全部留給了爹。到了城裡以後,咱把銀行卡上的錢全取了,總共有二千塊,再多要一分錢也沒有了。”
大春又問桂香:“你想想看,咱們能湊多少錢出來?”
桂香擡起頭看着天花板想了幾秒鐘:“多隻有兩千塊機動的錢。這原本是留着今年春節我回一趟貴州的錢。現救人要緊,拿出來先救個急!”
大春心裡算了一下:“咱們把兩邊的錢加一起,至少可以買上一個月用的藥。先把這一個月對付過去,咱們下面接下來再想辦法。”
桂香說:“接下來還有什麼辦法好想?你真還有什麼好辦法,爲什麼現不說出來?還要留到以後再說?”
“你今天怎麼擡槓?咱的意思是走一步算一步,到什麼山打什麼柴。現你有好的辦法?”
“不是我有什麼好的辦法,我是要你想想,如果一個月以後你想不出辦法來怎麼辦?現不想想,到一個月後再想就太遲了!”
窮花見大春兩口子爲她爹的事爭執起來,心裡加難受:“大春哥,你倆都別說了,桂香說的話有些道理。如果一個月後沒錢再買藥,這一個月的藥買回去,意義也不是很大,多讓咱爹多活幾天,咱爹終究逃不過一死。”
大春反問窮花:“照你的意思這回藥不買啦?”
“這次咱回來就是買藥的。藥咋會不買?既然這回的藥買了,下面的藥還要繼續買!”
“買藥的錢咋整?”
“咱還要找徐家要錢!”
大春聽到窮花的話,驚得半天說不出話來:“窮花,你說夢話!徐家已經把你趕出門了,他們還會再給你錢?”
窮花從小包裡把黑賬本拿了出來:“咱手裡有這個,看他們敢不給錢?”
桂香問:“窮花,你手裡拿的小本本是什麼東西?”
“咱徐家的時候,偷偷記下來的徐家的黑賬。”
大春不由大吃一驚:“徐家的什麼黑賬?”
“你們知道徐家的錢都是從哪裡來的嗎?他們收的都是下面當官送的錢。咱把送錢的人和送多少錢都記這個小本子上了。徐家敢不給咱錢,咱就去舉報他們!”
大春這下可真急了:“窮花,快把那個小本子給咱!讓咱一把火燒了它!你可知道,這個小本子會要了你的小命的!”
窮花一下子把小本子藏進包裡,不肯給大春:“咱看他們不敢對咱咋樣。當官的都怕死。咱的小本子能要他們的命,還怕他們不給錢?”
“窮花,大概你電視劇看多了。這是電視上壞人用的敲詐手法。你這樣做是敲詐勒,犯了敲詐勒罪,一樣要殺頭坐牢的!”
窮花確實是看電視看多了。電視臺反覆播出的女性犯罪電視連續劇《紅蜘蛛》、《紅問號》,教會了窮花不少的本領:“咱就是要殺頭坐牢,也要讓徐家的人先殺頭、先坐牢!咱只要能救咱爹,咱啥也不怕!”
窮花從小養成的倔脾氣,只要是她認準的事情,三頭牛也拉不回來。大春見窮花鐵了心,就想把事情緩一緩,等窮花冷靜下來再說:“窮花,你要做的這件事可是一件大事情,千萬不能魯莽。明天咱讓桂香先把兩千塊錢給你,你去醫院把咱叔的藥先買上。等事情辦好以後,咱們再坐下來慢慢談。你看咋樣?”
窮花本來只有一個粗略的打算,怎樣去找徐家要錢根本就沒有計劃好。她聽大春的話說得也有幾分道理,這件事情是需要好好合計合計:“咱聽你的,明天先去把藥買了,買完藥咱們再仔細商量一下咋辦。”
窮花走了。當天夜裡,大春、桂香,還有窮花,整整一宵誰也沒有閤眼。
天麻麻亮的時候,窮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午時分她被小旅店裡嘈雜的聲音吵醒了。窮花起來出門探頭一看,原來是隔壁房間幾個警察抓壞蛋。小旅店門口圍了三三兩兩看熱鬧的人。她向別人一打聽,才知道抓的是一男一女兩個癮君子,當時倆人正房間裡吞雲吐霧。窮花無心去理會別人的閒事,她簡單梳洗一下就出去吃飯了。
窮花大排檔吃了一份盒飯後,又回到了小旅店。大春原本今天約她去取兩千塊錢的,可是她沒有去。她不願意由於自己的拖累,讓桂香今年春節回不了老家。再說躲過了初一躲不過十五,就算把一個月的藥解決了,後面不也是沒有活路嗎?所以她要一了了,要拿徐沈平開刀。大春說這樣做是敲詐是犯法,可是現咱走投無路,也就顧不上許多了。她撥通了徐沈平的電話。
徐沈平此時也是焦頭爛額。工程是進展順利,可是他自己的許多事情出了問題。這些麻煩都是黃老闆引起的。徐沈平麻痹大意,輕估了黃老闆的堅韌不拔精神。黃老闆碰了幾次釘子以後,想來想去只有到市紀律檢查委員會去投訴這一條路可走。徐沈平不是公務員嗎?我看市紀律檢查委員會不會不管徐沈平的事。
市紀委對黃老闆反映的問題十分重視,答應黃老闆會認真調查處理,黃老闆回家等消息去了。讓市紀委感到難辦的是,整個過程沒有確鑿的證據能證明徐沈平有受賄行爲。賣假畫的是畫廊,充其量是徐沈平交友不慎,不應該把黃老闆介紹給“藝林雅集”畫廊;但是黃老闆一口咬定徐沈平和畫廊是穿的一條褲子,因此有必要做進一步的深入調查。爲此市紀委約了徐沈平談話。徐沈平市紀委當然是一口否定黃老闆的指控。事情至此市紀委只能把徐沈平先放一放,下面繼續調查徐沈平和畫廊的關係。
徐沈平被市紀委找去談話以後,徐俊感到事態嚴重,命令徐沈平立即把畫廊關掉,把顏麗也打得越遠越好。事情十萬火急,徐沈平不敢耽擱,父親和他談話的第二天,他立刻叫顏麗去工商稅務部門辦了畫廊的停業手續。全部停業手續大約三四天內可以辦完。顏麗把古都飯店的房間也退了,退房的時候,畫廊還賠償了古都飯店一筆不菲的違約金。這些小問題徐沈平就不能過於計較了。徐沈平讓顏麗急急忙忙地處理畫廊的後事,很像是殺人犯殺人現場毀屍滅跡。
幾天以後畫廊停業手續全部辦完,“藝林雅集”畫廊從此銷聲匿跡了。顏麗找到了徐沈平,問他以後她怎麼辦。徐沈平說:“現已經不用瞞你了,你自己也看到了,畫廊的生意是黑道生意。賣假畫坑人也是詐騙罪。事情已經如此,我給你一筆錢,你拿了錢以後就回四川老家去,不要再踏進這裡一步。這樣大家都可以太平無事。你看怎麼樣?”
顏麗對徐沈平答應給一筆錢正下懷:“你打算給多少錢?”
“你說想要多少?”
顏麗報了一口價:“十萬。”
“行,十萬就十萬。你拿到錢今天就要離開本市!”
顏麗答應了徐沈平的要求。她拿到十萬塊錢以後,從此便從大家的視線裡消失了。顏麗臨走時想到了什麼呢?顏麗想:“好男人猶如一杯白開水,對身體有益,喝起來卻然無味。壞男人猶如一杯酒,誘人陷溺沉淪。我要學會淺嘗輒止!”
剛剛把顏麗打掉,徐沈平又接到了窮花的電話,他是滿腔的火氣:“怎麼啦?你還要找我?問題不是都解決了嗎?你還要殺回馬槍?如果你不知好歹,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了!”
窮花不理會徐沈平電話那頭近似於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咱打電話給你沒有別的事情,以前的事情確實已經了結,就是你不願意了結,咱現也不會答應。你不必像一條瘋狗似的亂叫!咱手上有一件東西要賣給你,如果你不想要的話,咱就交給檢察院!”
徐沈平聽到窮花罵他是一條瘋狗,要是放平時這還了得?但是窮花說這件東西她可能要交給檢察院,他慌了神:“什麼東西?”
“你的狗眼裡,咱一個鄉下妹子,除了一個女人身子外,還會有什麼好東西!直接告訴你,咱有你家收黑錢的黑賬!”
“你說的是真的?”
“以前都是你一直騙咱,咱騙過你嗎?你如果不相信,要不要咱電話裡念幾條給你聽聽?”
“不用!不用!你開個價!那東西你想要賣多少錢?”
“一萬。”
“一萬?太多了!你要那麼多錢幹什麼用?能不能少一點?”
“這錢幹什麼用還用你操心?這錢一分也不能少!咱和你說實話!咱爹換腎以後每年的藥費是五萬元。如果咱爹再活二十年,是不是需要一萬?”
“一萬塊錢不是一個小數目,這件事讓我回家商量過後再答覆你行嗎?你現住哪裡?我怎麼和你聯繫?”
“咱住哪裡不用你管!咱還有點自我保護意識,咱怕你找上門來殺人滅口。你回家商量一下可以,遲明天午給咱回話。明天午十二點前,你等我電話。”
窮花不等徐沈平再說什麼,就把電話掛斷了。窮花打完電話,才現自己的額頭上沁出細微的汗珠。她去公用衛生間洗了臉,回到房間斜躺牀上休息,剛纔她打的電話太解氣了,她罵了徐沈平兩回狗東西,他居然沒有敢怒。可是她現也感到從來沒有過的疲憊,彷彿這通電話已經耗了她全部的精力。她需要好好地吃一頓晚餐,好好地犒賞一下自己,然後好好地睡上一覺。她覺得太累了。
第二天上午有兩個人爲窮花急得團團轉。一個人是徐沈平。他回家後經過緊急磋商,管沈彩虹一二十個不願意,後徐俊還是決定用一萬把黑賬本買回來。理由有兩條:目前情況下,瓊花的話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第二條理由驗證了前一條的正確性。沈彩虹緊急檢查了牀底下的紙箱,現有個紙袋裡每個紙袋都少了一萬塊錢。沈彩虹氣得咬牙切齒,家裡居然養了一個家賊。家賊難防啊!徐沈平當時曾經提議找個黑道上的人把瓊花做了。徐俊認爲不可:第一,現事情還沒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瓊花是爲了籌措父親的藥費才狗急跳牆的,並沒有什麼政治含意裡面,所以不必大開殺戒。第二,瓊花現哪裡我們並不清楚。近一千萬人口的大城市裡找到她,可要費些時日。如果明天午之前不能找到她,瓊花就會把黑賬交了上去,到那時候我們就回天無力了。第三,即使是我們得手把瓊花做了,只要死了人,公安機關一定會開展調查。再高明的殺手也不可能現場不留下一星星蛛絲馬跡。今年上半年全市生的現行命案爲423起,破獲405起,破案率爲9574%。因此能夠逃避法律責任的命案少之又少。如果我們被牽扯進去了,那就得不償失了。徐俊的精闢分析打消了徐沈平殺人的念頭,也日後救了他一命。
另一個焦急不安的人是大春。本來說好窮花第二天來拿錢的,可是左等右等窮花都沒有來。大春以爲窮花被什麼事情耽擱了。大家不是說好先把藥買了,然後再商量下一步的打算嗎?大春給窮花打了電話,問她今天怎麼沒有來拿錢。窮花把她給徐沈平打電話的經過告訴了大春。大春萬萬沒有料到,窮花會迫不及待地去敲詐徐沈平。窮花這下子捅了馬蜂窩!徐家有錢有勢,窮花怎麼惹得起他們?他着急地說:“窮花,不是哥怪你,這麼大的事情你咋不商量商量再做?昨天咱們不是說好,等買了藥以後再說的嗎?你咋又改變了主意?你馬上到我這裡來,咱們好好合計合計下面該咋辦。”
窮花答應大春說,她先去市人民醫院買藥,買好藥後就去大春那裡。大春沒有辦法,只能等窮花來了再說。
窮花市人民醫院買好藥,已經十一點多鐘了。她依照昨天和徐沈平的約定,撥通了徐沈平的電話:“徐沈平,你回家商量好了沒有?黑賬要還是不要?錢準備好了沒有?”
徐沈平電話這頭聽到瓊花咄咄逼人的口氣,方知老爸的判斷沒錯:“我回家商量過了,本子我們買,就按你說的價錢,一萬就一萬!不過我醜話說前頭,第一,你的黑賬必須是真的,不能騙我,也不能有副本。第二,從此以後你不能再節外生枝,一切的一切到此爲止,否則不要怪我做事太絕!”
徐沈平的話語裡既顯出底氣不足,但是又充滿了威脅。窮花只是被逼得走投無路,才走出了這步險棋。她當然知道徐沈平狗急跳牆會做出什麼事來:“這個你管放心,咱答應你的要求,咱是本分的鄉下人,只要咱爹的命能保住了,咱不會有其他的啥念想。錢你準備啥時候給咱?”
“一萬不是一個小數目,湊齊要一定的時間。這樣,兩天之內給你。但是必須保證這兩天內不能把賬本拿出來給任何人,就是看一眼也不行!”
“只要你守信用,這一點咱也答應你。兩天後咱再給你打電話。”
窮花關上小靈通,深深地舒了一口氣:這些日子壓心頭的一塊大石頭總算放了下來。她一直擔心徐沈平可能會不買她的賬,會使她的如意算盤落空,現一切都解決了,她心裡洋溢着一種勝利者的喜悅。她現窮人不一定永遠是弱者,有時也有僥倖獲勝的機會。
窮花趕到大春那裡,已經十二點多了。此時大春兩口子坐地下室的小房間裡焦急地等待着,雖然早已過了吃午飯的時間,倆人仍是鍋不動瓢不響,像木偶那樣呆坐着,擔心不知道有什麼災難會降臨窮花身上。當窮花笑盈盈地走進房間,大春的氣不打一處來:“現是什麼時候,虧你還笑得出來?你自己已經闖下了大禍,你還不知道?”
窮花感到奇怪,自己明明打了一場大勝仗,禍從何來?她反問大春:“咱闖了啥大禍?”
“你去敲詐徐家,咋不是闖了大禍?徐家有錢有勢,能怕你?不要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你這樣做他們能放過你?他們要算計你還不和碾死一隻小螞蟻那樣簡單?現的黑社會幫派裡,殺手多了去了,一條胳膊、一條腿多少錢,都是明碼標價的。你難道沒聽說過?你不怕他們買兇殺人?”
窮花見大春兩口子凝重的神情,才感覺自己以前把問題想得過於簡單了。這時她心頭也有了一絲絲的涼意,把剛纔的一團興奮一掃而空:“咱沒有想得那麼多。當大官的還興殺人?”
“當官的也是人,和普通人沒啥不同的。前一陣報紙上不是說一個民政局的副局長把正局長殺了?副局長就不是當官的?”
桂香插進來說:“你要人家一萬,有幾個人會捨得一萬?他們不算計你纔怪呢!”
經桂香這麼一說,窮花開始有點後怕了:“咱來之前和徐沈平通過電話,他答應給咱一萬買黑賬。兩天之內交錢。難道他騙咱不成?”
大春問窮花:“徐沈平知道你住哪裡嗎?”
“咱沒告訴他。”
桂香說:“這些當官的有的是錢,徐沈平爲什麼要等兩天再給錢?我想他們是要先把你穩住,有兩天的時間來尋找你的住處,然後……”
桂香的話說到一半就打住了。大春對桂香說:“你別這裡瞎說!說些不着邊際的話!不過老人們說防人之心不可無,窮花你這兩天還是小心一點的好。小旅店咱看不要住了,能搬過來和咱們一起住,咱們也放心一些。”
窮花環顧了這方寸之地,她覺得住這裡有諸多的不便:“咱住小旅店挺好的,只有兩天時間,他們哪能找到咱?”
大春畢竟做了多年的保安:“一般老姓兩天之內,要一座特大城市裡找到一個人是不容易,但是有權有勢的人就容易多了。現全市的旅館住宿登記,都是和公安局聯網的。只要你登記上了,通過公安局的電腦一兩分鐘裡就能找到你。他們如果要找你還不是舉手之勞?”
窮花聽大春如是說,又有些緊張了:“這樣,咱就是現回去結賬,也要付一天的住宿費。咱不如還是住一個晚上,明天午再搬到你們這裡來。咱對徐沈平也真得防着他一點。咱把黑賬本帶來了,放你們這裡,即使徐沈平真的找到咱,他拿到黑賬本之前,他也不敢拿咱咋的。你們看這樣行不?”
窮花的主意是從電視劇裡看來的,可見電視的教化作用確實不小。
大春聽窮花說得也理就同意了。窮花說:“咱們說到現還沒有吃飯,都是咱拖累了你們。今天午咱請客,咱們到附近的小飯店隨便吃一點。”
大夥兒商量了這半晌,大春和桂香此時早已飢腸轆轆,他們順應窮花去了一家小飯館。
徐沈平接過窮花的電話以後,他反覆掂量窮花的話。窮花的話不能完全相信。窮花說兩天之內不將小本子給別人看,這有可能做到,但是她不留副本是無法驗證的事情。通常的敲詐犯都會留副本,一來可以保證次敲詐成功後的自身安全,二來可以用於第二次,甚至第三次敲詐。他埋怨老爸心腸太軟,窮花現是留她不得了。徐沈平雖然起了殺心,但是自己沒有殺人的能力,他立刻想到王悍東。王悍東黑白兩道通吃,他定能把窮花擺平,何況窮花是他引來的惡鬼,解鈴還需繫鈴人。想到這裡徐沈平立刻趕到相隔幾步的王悍東辦公室。王悍東正和某一位小姐通話。他向徐沈平做了一個稍等片刻的示意,和正通話的小姐打了聲招呼:“我現有一些緊急事情要處理,等會兒我再打給你。”
他掛上電話,請徐沈平坐下,遞上一支“大華”,遞煙的瞬間他感覺到徐沈平的臉色很不正常:“徐總遇上難事了?公事還是私事?能說說嗎?如果有什麼難處,只要我王悍東能辦到的,你管說!”
徐沈平現王悍東看出了自己的情緒不正常,暗暗生自己的氣,社會上混了這麼久,修煉的功夫還是不到家,遇事還是沉不住氣。他掩飾說:“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有點小事想聽聽你的見解。別人都說你王局長黑白兩道通吃,有沒有這回事?”
王悍東微笑着問:“你聽誰這麼說的?這完全是無生有!我王悍東名聲外,外面朋友多倒是不假。因爲我爲朋友肯兩肋插刀,不少人因此對我佩服,所以辦什麼事情都很利,纔給別人造成這樣的錯覺。其實你瞭解我的爲人,你說是不是這樣?”
經王悍東這麼一說,他是抽象的肯定、具體的否定,徐沈平反而難以反駁他了:“黑白兩道通吃是一種本事,你是不是都無所謂。我今天是想問問,你認識黑道上的朋友?”
“你問這個幹嗎?你遇上什麼麻煩了?”
“不是我有什麼麻煩,而是我們大家有了點麻煩!”
“此話怎講?”
徐沈平就把瓊花要敲詐他一萬塊錢的事情講給王悍東聽。徐沈平接着說:“一萬塊錢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我擔心的是兩點,第一點是怕她‘人心不足蛇吞象’,會沒完沒了地糾纏不清。我們沒有這麼多的時間和精力和她周旋,再說萬一此事傳了出去,後果將不堪設想。第二點是她手上的本子不知道記了些什麼。她是你王局長介紹來的,你做的事情恐怕她也不會遺漏。她等我這邊的錢到手後,接下來便可能輪到你了。我們以前一直以爲她是一個鄉下丫頭,不諳世事,所以家裡人來人往對她不是太防備。接下來她還會敲詐誰?這就很難說了。不過僅從眼前的事態來看,她的危害性已經很大。你說是不是這樣?”
聽了徐沈平的說道,王悍東心暗暗叫苦不迭:真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他萬萬沒有想到,他這個老“法師”會陰溝裡翻船。他當時要窮花記黑賬,爲的是能“挾天子以令諸侯”,真沒想到一個鄉下妹子的技藝?“進步”會如此之快。現是螳螂捕蟬,黃雀後,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他這次也必須認真地對付。他問徐沈平:“我和瓊花接觸不多,我的事情她恐怕不會知道多少,當務之急是瞭解她對你們家的事情知道了些什麼。你現打算怎麼辦?”
王悍東把自己的危險輕描淡寫,而把徐家的事情故意說得很重,他是要看看徐沈平的反應。徐沈平說:“現棘手的是瓊花暗處,我們明處。她掌握多少情況我們不知道,她現躲哪裡我們也不知道。因此現是先把她找出來,控制住,然後再做下一步打算。”
王悍東說:“找到瓊花和控制住她都不難。她無非只有兩個地方可去,一個是住她的堂哥吳大春那裡,要找她是甕捉鱉,易如反掌;另一個是住旅店,只要通過公安局的朋友查一下全市的住宿登記,也一目瞭然。不過後面的一個辦法用不得,如果將來你處置了瓊花,只要請公安的人幫忙查過,就會留下蛛絲馬跡,將來後患無窮。”
“如果瓊花不住她堂哥那裡,我們就很難找到她了。”
“那也不見得。瓊花本市沒有其他的社會關係,這幾天她必定會和吳大春聯繫,而且去見吳大春的可能性大,只要派人盯住吳大春那裡,就能現她的蹤跡。我們派人不動聲色地盯梢,跟蹤到她的藏身之地不是難事。難的是下一步怎麼走。如果人找到了,也控制住了,你打算怎麼辦?”
“好是一了了。”
“徐部長也是這個意思?這樣做可能會把事情搞大了,以後的局面難收拾。”
徐沈平感到王悍東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他並非杞人憂天:“我老爸不同意我的意見。他認爲事情現還沒有到無法挽回的地步,沒有必要採取過激的行動。”
“你這可要仔細考慮。開弓沒有回頭箭,萬一考慮不周,就會一步棋走錯,全盤皆輸,鑄成抱憾終生的大錯!如果你決定要一了了,瓊花我可以幫你找到,你需要的人我也可以給你介紹,但是全部過程由你自己去具體操作,我可不想蹚這渾水!”
王悍東明哲保身的態十分鮮明。徐沈平心裡直罵這個老狐狸,幾分鐘前還慷慨陳詞爲“朋友兩肋插刀”,現怎麼打起了退堂鼓了?但是王悍東的退縮也提醒了徐沈平,連王悍東這個老江湖都不願蹚的混水,自己行動前必須三思而後行:“我說找人把瓊花做了,不過是說說氣話而已,連你都沒有把人做了的膽量,我就不敢了。不過把瓊花找出來,還是當務之急,能請人把她所說的黑賬本子拿回來,這樣對你、我都有利,大家都能相安無事,這個也許是上策!”
王悍東覺得徐沈平這個折的主意還是可行的,而且沒有太大的風險:“我們先找到瓊花再說,人可以找到,但是黑賬本能不能找到很難說。瓊花既然已經決定敲詐你,她的賬本就是錢,就是她爹的命。她不會讓你輕易地找到賬本的。她不會笨到把賬本隨身帶身上。她一定會把賬本藏一個隱秘之處。所以你還要做好兩手準備,先用錢買,買不來再用另一手也不遲。如果你錢上面一時週轉不過來,和我說一聲,我來幫你解決。我們什麼都不缺,不缺的是錢。我們可以充分運用現有的財富,營造一個使自己身心愉悅、不受窮人仇視、讓自己免於不安的環境。如果我們從高的一個角去看瓊花的問題,慈善家卡耐基有一句名言:鉅富死去是一種恥辱。讓瓊花用黑賬搞死我們,這是我們的恥辱!卡耐基又說:富人羣體守着巨大財富,卻輿論和窮人的仇富情緒惴惴不安地活着,也是恥辱。因此我們也不能惴惴不安地活着!”
慈善家卡耐基的名言“鉅富死去是一種恥辱”,正確的解讀應該是:鉅富不僅是巨大的權利,也是巨大的義務,富人有必要有生之年把財富爲了公益而散。那些身後留下鉅富的人,死去時將沒有人爲他唱輓歌。鉅富死去是一種恥辱,同樣國的富人羣體守着巨大財富,卻輿論和窮人的仇富情緒惴惴不安地活着,這也是恥辱。王悍東是斷章取義和偷換概念,曲解了卡耐基的名言。
王悍東的話讓徐沈平越聽越糊塗,王悍東是阻止他殺人還是鼓勵他殺人?但是仔細一想他明白了:王悍東可以放血出錢,但是不幹殺人越貨的買賣。他也擔心瓊花知道他的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想借刀殺人!徐沈平感到王悍東是指望不上了,他要回去好好想想下一步的棋該如何走。他說:“你先找人盯梢,挖地三尺也要把瓊花找出來,下一步棋如何走,等人找到了再說。”
王悍東問:“你手頭上有沒有瓊花的照片?這樣找起來方便一些,也不會盯錯目標。”
徐沈平突然回想起來,瓊花東郊美廬的時候,他曾經牀上給她拍過幾張照片,幸虧不是祼體照,拿出來不會有什麼麻煩:“照片是有的。我回去找出來就給你送過來。”
徐沈平從王悍東辦公室裡出來後,就急急忙忙地回家取瓊花的照片去了。大約過了半小時,他把瓊花的照片取來給了王悍東。徐沈平這回多長了一個心眼,他用剪刀把照片剪小了,只留下了瓊花的半身像,根本看不出照片的拍攝地點和場景,以免再節外生枝。
等徐沈平離開後,王悍東立刻給他的社會上黑道朋友胡大頭打了電話。又過了大約一小時,王悍東和胡大頭一家茶社裡碰了頭。胡大頭果然名不虛傳,不但頭大而且頭上寸草不生。如今剃光頭的除了想出名的電視節目主持人外,基本上都是胡大頭這號人物。胡大頭穿着一身黑色西裝,很是得體。從他的這身打扮就能判斷,胡大頭是黑道上的頭面人物,不是一般的街頭小混混。王悍東把瓊花的照片給了胡大頭,讓他多複印幾份,分給手下的弟兄們,囑咐他們分別東方假村小區和靠近火車站的幾家小旅店附近進行監視,一定要把瓊花的藏身之地找出來。
胡大頭接過瓊花的照片瞄了一眼:“這小長得還有幾分姿色,睡她一回一定很有滋味。”
王悍東提醒胡大頭:“這小姐是長得靚麗,尋找的目標明顯,這樣你們找起來方便,但是找到人以後,不准你們瞎來。你胡大頭玩過的女人還少嗎?不缺這一個!如果你把事情搞砸了,你的損失會比少玩一個女人大許多。聽明白了?這裡是一萬塊,算是定金。等人找到了,我再付一萬。”
胡大頭把錢拿過來,用錢手上敲打了幾下:“這個你放心,我胡大頭接的活兒哪有搞砸的時候?不然你王局長能找我?我還能道兒上混嗎?”
王悍東明知胡大頭吹牛,他失風已經不止一次,拘留所裡已經是幾進幾齣的了:“我不管你以前的業績如何,這一次無論如何要小心行事,不能掉以輕心,要手下的弟兄們心力,不要做自壞名頭的事情。”
胡大頭漫不經心地說:“王局長請放一二十個心,回家把枕頭墊高了睡覺,人我一定給你找出來,不過酬金少了點。這不比干打斷一條腿的活兒,不用十分鐘就能解決。這是一趟細活,要出動不少的弟兄,你看再添一萬怎麼樣?”
王悍東爽快地答應了:“行。事成之後我再付給你兩萬。不過動作要快,二十四小時內替我把人找到。過了這個時間,找到了也是白搭!”
胡大頭拿着錢站了起來:“好!一言爲定!”
窮花住進小旅店的第三天午,旅店的服務員要打掃房間,可是窮花住的那間房間怎麼也打不開。房間是從裡面反鎖住了。服務員死勁兒敲門,裡面也沒有絲毫反應。服務員感到情況不妙,就報告了老闆。老闆立刻打了110報警。
五分鐘以後,警察趕到了現場。幾名警察合力纔將房間的門撞開。警察把閒雜人員擋門外,由一名警察進去察看究竟。這名警察走到窮花牀前,窮花安詳地睡着,警察喊了幾聲也不見窮花的反應。他用手試試窮花的鼻息,已經沒有了呼吸。110的警察立刻向刑偵部門報告。不出十分鐘,幾輛警車拉着警報趕到了小旅店,立即封鎖了現場,開展了現場刑事偵查。現場偵查的結果令人驚訝:死者表情安詳,衣着整齊,沒有任何皮外傷,沒有毒的體徵,也沒有受到性侵害,沒有搏鬥的痕跡,門窗完好,死者的物品沒有翻動,錢和銀行卡都。這樣的現場使刑警隊的老偵查員也感到十分蹊蹺。他們只能將現場照相,把死者的全部物品裝進標本袋。他們做完勘察記錄以後,要把屍體帶回去做屍檢,從可能會有的現。
警察離開以後,一批記者蜂擁而上,又是拍錄像又是提問題。小旅店的老闆開始愁了: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旅店,昨天是警察這裡抓癮君子,今天又是死了一個小姑娘。接連兩天又是上電視又是上報紙,小旅店的知名是大大提高了,可是往後他的生意怎麼做呢?
警察把窮花的屍體進行了解剖,並沒有什麼重大現。這使窮花之死撲朔迷離,蒙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排除了死者食物毒、外傷、窒息等種種可能之後,又做了鉈毒、硒毒、毒鼠強等幾類毒性測試,依然沒有結果。終屍檢結論是:因爲注射過量胰島素導致心肌梗死。警察們的要目標是確定死者的身份,他們把目光投向了窮花的遺物身份證上。
大春小區的值班室的電話響了,正巧大春班。大春接完警察的電話,立刻小區裡找到桂香,倆人打車趕往市公安局的刑偵處。公安局的法醫心,他們見到了窮花。桂香看到窮花躺冰冷的解剖臺上,一下子癱倒地。大春這個一米八的漢子,忍不住淚水嘩嘩直流。他們想多看窮花幾眼,可是又受不了這悽楚場面的打擊,大春抱起桂香出了法醫心的解剖室。
警察確定了死者的身份以後,對大春作了詳細的詢問。大春把窮花來本市以後的大致情況說了一遍。他還把窮花做保姆期間記黑賬的事和盤托出,還說了徐沈平誘姦窮花,致使窮花懷孕、打胎的經過,後說了窮花要挾徐沈平,爲父親吳解放籌錢買藥的計劃。警方爲大春作了詢問筆錄,並讓他筆錄上簽名、按手印。他們告訴大春,窮花案子結案以後,他們可以來認領窮花的遺體,去辦理後事。
警方從大春這裡獲得了重大線,確定大的犯罪嫌疑人是徐沈平,可是接下來幾天的調查,證明徐沈平有充分的不犯罪現場的證據。徐沈平不是兇手。究竟是誰給窮花注射了胰島素,一時很難確認。因爲胰島素是非處方藥物,人人都能輕易購到,小旅館人員複雜、流動性很大,要進行大量的刑偵調查以後,才能找出兇手。終找出兇手繩之以法,是下一部偵破小說的內容,但是窮花留下來的小本子,因爲涉及市內高官,直接送到了央高人民檢察院。由於案情重大,高檢和紀委立即組織專案組進行調查取證。市委和市紀委的有力配合下,以組織部長徐俊爲的一批貪官落入法網。國的貪官有點像恐龍的化石,一挖往往挖出一窩。從徐俊開始,章建國、徐沈平、沈彩虹、王悍東、韓躍進、劉連生依次被“雙規”。因爲案子正繼續偵查之,無法知道進一步的詳情。據說王悍東“雙規”期間,曾經要檢舉揭徐俊的罪行,爲自己爭取立功的表現。他的炮彈來自窮花和顏麗向他的告密。此舉效果如何?暫時仍是無法得知,所有謎底都要等到公開宣判纔會揭曉。
徐俊被“雙規”後不久,市委隨即召集了市級高官會議,會上嚴肅宣佈執行紀委《關於給予徐俊開除黨籍、開除公職處分的決定》。參加會議的爲現任所有的市級官員和曾任正市級的退休官員。市委李書記會上講話:“嚴肅查處徐俊受賄案是我市反**鬥爭深入的表現,是國**堅持立黨爲公、執政爲民宗旨的需要,反映了黨從嚴治黨、保持自身廉潔的決心。全市的黨政幹部都要引以爲鑑。任何黨政幹部不論職務多高,不論出身多好,不論過去有什麼功勞,只要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出了偏差,思想上做了名利、地位、金錢、美色的俘虜,就會經不起長期掌權和市場經濟的考驗,就會經不起各種腐朽思想和事物的腐蝕,就難免掉入腐化、**的泥潭。我們要把思想統一到央、紀委的決定上來,提高廣大幹部反腐倡廉的自覺性,維護好乾部隊伍的穩定,維護好全市改革展的大局。讓全體幹部、全體幹部家屬和領導幹部身邊的工作人員,看清道路、算清得失,警鐘長鳴,自律、自省、自警、自戒,共同築起反腐倡廉的鐵壁銅牆。市級領導幹部尤其要帶頭自律,信守承諾,做反腐倡廉的表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