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力打開一瓶純酒精,倒進水桶裡,用擀麪杖攪了一會,還真有酒味飄出來,便拿碗舀了一點給弟兄們嚐嚐。
“是有點酒味哈,就是淡的跟屁一樣,一點也不香。”屁猴抿了一口,發表了自己的意見,其他的人也紛紛附和。
高大力又拿起一瓶酒精,遲疑了一會兒,問道:“是不是咱們加的水有點多了?反正下一次喝酒還不知道有沒有命能坐到一起呢,乾脆把這瓶也倒裡面去球了,弟兄們說合適不?”
在這戰火紛飛的環境中,說不定明天就陰陽兩隔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於是除了趙興邦大夥都異口同聲地吆喝道:“合適!”
兩瓶濃度爲95%的醫用酒精都倒進了水桶裡,再一嘗,這次勉強夠味了。
高大力首先倒了一碗酒,高舉起來,然後垂下從左至右灑在地上,“這第一碗酒,敬我們在戰場上死去的弟兄們,你們一路走好!”
然後又倒了一碗,高高舉起,輕輕潑下,“這第二碗酒,敬我們遠在家鄉的爹孃,恕孩兒們不能在您老面前盡孝。”
接着每人倒了一碗,也沒忘了給趙興邦碗裡倒上鹽水,舉起酒碗,“這第三碗酒,大家都端起來,敬我們自個,弟兄們團結一心,****孃的小日本兒!幹!”
“幹!”十多個熱血男兒一起舉碗,豪氣雲天,一飲而盡。
酒過三巡,士兵們各個都面紅耳赤,興奮異常,話也開始多起來了。
“我想俺娘了,俺娘炕的油饃那叫一個香。”張小寶邊說邊吸溜嘴。
“油饃有啥吃頭,俺山東的烙饃卷大蔥那纔有嚼頭。”趙興邦說道。
“都別說了,俺們那旮旯的豬肉燉粉條子才最好吃,想想就饞。”高大力又想起了東北老家的豬肉燉粉條,雖然只有過年才能吃上一頓,可嘴裡能香一年。
一個老兵晃晃悠悠站起來,赤紅的臉上露出一絲齷蹉的笑容,“你們這些小娃娃懂個屁呀!這香,那香,都沒有娘們的****香……”
底下的士兵們鬨堂大笑,趙興邦沒空笑,他在想香草那渾圓的胸脯,雖然喝的是鹽水不是酒,小臉還是紅了。
“老於頭,你是不是想南京城夫子廟的窯姐兒了?”
“這窯姐兒的****吃家多不養人呀,你還是那麼又幹又瘦。”
“你的那一點軍餉都給迎春樓送去了吧,一休假就見你往城裡跑。聽說你還拉上孫菸袋,趁老孫不在,快說說有這事沒有?”幾個年齡大的老兵開起了老於頭的玩笑。
“扯淡!黨國發的軍餉怎麼能隨便給窯姐兒呢?嘿嘿,我都給了城南的劉寡婦,別看她也是莊稼人,身上真他媽又白又香……”說着,還眯着眼吸溜吸溜鼻子,嘴裡的哈喇子都快要流出來了。
“老孫這個貨比我還大兩歲,除了菸袋杆子渾身上下沒一處是硬的,就是逛窯子我也不帶他呀。要不是和小日本開戰,今年我和老孫都該退伍了,不過劉寡婦說了我退伍了沒處去就搬她那去,等他孩子成了親,就跟我一起回江西老家。唉,說起來,這都快一年沒有沾過女人了。”老於頭說完,不顧大家的鬨笑,自顧幻想起來。
“我……我……還沒碰過女人呢,不知道是啥味,要是我死在了戰場上,哥幾個你們說虧不虧?”小六子臉紅着支支吾吾問道。
高大力推了他一把,“你小子沒碰過,我也沒碰過,好好保住自己的命,趕明咱打到日本去,讓日本娘們伺候咱。”
“大力,咱憲兵隊禁閉室裡關的不就有一個日本娘們嗎?長得還挺水靈,要不你們去試試。”袁大頭貼過來小聲說。
剛說完,大頭把子上就捱了大力一把掌,“頭大腦子少的貨,這你都敢想,那是我們抓的女俘虜,連俘虜都幹,你不是和小日本一樣的禽獸不如嗎。”高大力哪裡知道禁閉室裡關着的女日諜已經反正,改名郭久美成了督查室的一員。
“唉,哥幾個,告訴你們一件稀罕事,保證你們把剛纔吃的全吐出來。”二班的副班長吳天神秘地的言語吸引了全桌人的目光。
“上個月初七夜裡我去換班的時候,路過3號倉和4號倉中間的小巷子,聽見裡面有動靜,我悄悄摸過去,你們猜猜我看見啥了?”然後瞅瞅這個瞅瞅那個,等着大家猜呢。
“你小子有話就說,有屁就放!”屁猴懶得猜。
“說呀,你這熊孩子跟我們還賣什麼關子?”老於頭也伸過頭側耳傾聽。
“就是,你小子嘴裡半截肚裡半截的,小心我把你肚子裡那半截給踩出來!”高大力是個暴脾氣,已經急了,說話間站了起來。
“好好,我說,我說,你們可不要外傳呀,傳出去讓人笑話。我也鑽進巷子裡,裡面太黑,半天眼睛才緩過來勁。我看見步兵連的那個高個長得可精神的湖南兵,左眼眉毛那兒有個痣,你們都見過的,光着身子,衣服掉在地上,正抱着一個白白的身子在哪搗鼓呢。”吳天害怕高大力的拳頭,只得繪聲繪色地講起來。
“那個湖南伢子我知道,他的哨位就在4號庫。”
“那小夥長得可排場了,我也見過。”小六子想了一下說。
“不就是那種事嗎,我以爲多稀奇呢,你小子也不怕得了紅眼病。”老於頭不屑地說,看來有些失望。
“吳天,那女的是誰呀?”也怪不得屁猴那麼八卦,071倉庫的女兵本來就不多,通訊隊加上醫療隊再加上女魔頭虞美玲,也不到十個人。
所有人都豎起耳朵,目光集中在吳天的嘴上,吳天就是不吭氣,吊足了大家的胃口。高大力沒有問,只是不動聲色一掌拍在了吳天的背上。
吳天咧了一下嘴,“哎呦”一聲,纔算是吐出來幾個字,“你們猜……”,頭上又捱了大力一巴掌。
“不用猜了,他懷裡抱的是個男的!”吳天不敢再賣關子了。
”嗯?!”
“啊?!”
“啥?!”
“嘿嘿,有意思。”老於頭乾笑了兩聲,臉上的皺紋層層疊疊。
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這個結果太讓人意外了。
“呸!”高大力又揚起了手要掄下去。
“別打,別打,真的,等他倆換換位兒,我纔看清,湖南伢子懷裡抱的是步兵連的衛生兵廣東仔。那個白白淨淨,細皮嫩肉,走路扭扭捏捏,跟個娘們似的那個,你們都知道的哦。”吳天怕捱打一股腦全倒了出來。
但頭上還是又落了輕輕幾巴掌,高大力邊打邊說,“讓你小子說!讓你小子說!還讓不讓人吃飯了!”
“你們讓我說的,我說也挨,不說也挨,怎麼這麼倒黴呀,我嘴賤行不?”鬨笑聲中,吳天邊躲邊自己扇自己的臉,又引來一片鬨笑。
“來,哥幾個,不聽這小子瞎扯淡了。咱們喝酒,誰不喝誰是蹲着撒尿的娘們!”高大力再一次舉起手中的酒碗,一飲而盡。
嬉笑打罵中,一桶勾兌酒不知不覺就見了底,屁猴、吳天、袁大頭、小六子和張小寶當場就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高大力和老於頭堅持到最後,想站起來回去睡覺卻發現腿腳不聽使喚一頭栽在桌子下面,叫都叫不醒。
唯一清醒的趙興邦發現有些事情有些不對,他多次見過高大力喝酒,有幾次比這喝得還多也能晃晃悠悠走回去。以高大力的酒量,不應該倒地不醒,一定是這兩瓶酒精勾兌的酒出了問題。他起身又挨個叫了一圈沒有一個應聲的,便不敢遲疑,再一次朝醫療隊飛奔過去。
在蓋醫官和簡香草的雙重盤問下趙興邦不敢有所隱瞞,便把要來的兩瓶高純度酒精勾兌成半桶白酒的事兒說了。簡香草忍不住心中的怒火,滿屋子追打趙興邦。
“別打了,小趙去警衛連喊人把他們擡過來。他們是急性酒精中毒,香草去藥房拿葡糖糖和催吐劑!快!”蓋麗麗厲聲制止道。
得知消息的金鐵吾和嶽明倫帶着二十多個人趕到士兵餐廳,拉的拉,擡的擡,總算把這些醉漢弄到醫療隊。餵過催吐劑後,幾個人把病房裡吐得一塌糊塗,注射過葡萄糖纔算稍微緩解過來,哼哼唧唧躺在牀上直叫喚。
折騰了一夜,這幾個活寶總算平靜下來。趙興邦和高大力也接到了連部的處分,禁閉三天。
就在金鐵吾和蓋麗麗在醫療隊忙着救治高大力等人的時候,一個身影悻悻地離開了醫療隊的門口,晃晃悠悠向憲兵隊的禁閉室走去,此人正是憲兵隊長韋昌富。
他在和總務科長馮必贏、糧秣科長錢貴喝過酒後,想起倉庫主任姚聞遠在會上因破獲日諜伊美兒一案表揚過自己,覺得有滿滿的成就感,想去找從小就深愛的表妹蓋麗麗再訴衷腸。當他走到醫療隊門口卻看到蓋麗麗正嘴角含笑和金鐵吾在卿卿我我地聊着天,心中不禁一陣酸楚和失落。
他要發泄,發泄心中的煩躁,發泄酒精帶來的**。走到禁閉室通道的鐵柵欄處,藉着燭光,兩名值班的持槍憲兵看到東倒西歪的韋昌富忙立正敬禮。
韋昌富擺擺手,“把禁閉室的鑰匙給我,我有急事需要提審人犯,你們倆在門外不要讓任何人進去,明白嗎?任何人,包括你們倆。”
深夜提審人犯是大忌,何況裡面除了日本特工信介一郎,還有一個女囚林曼莎,兩人有點遲疑。
“磨蹭什麼呢,快點!”韋昌富催促道。
畢竟韋昌富是憲兵隊隊長,他們的頂頭上司,二人無奈只好把鑰匙交給滿身酒氣的韋昌富。
搗鼓了半天才找到鎖眼,韋昌富打開鐵柵欄,進入禁閉區,直奔二號禁閉室。他知道二號禁閉室關着的是女諜林曼莎,原百樂門舞女,後投靠井上一泓成了日諜,在與金如意接頭時被趙興邦擒獲。
每次韋昌富來檢查禁閉室時,林曼莎總會對他搔首弄姿,眉目傳情,不愧是著名歡場百樂門調教出來的舞女,弄得韋昌富神魂顛倒,心裡癢癢的,但礙於有人在場韋昌富也不敢有所迴應,還裝作一本正經地訓斥了一番。
這次酒壯熊人膽,心中慾火生燒,獨自走進了禁閉區。路過一號禁閉室時,信介一郎聽見動靜正趴在鐵門的小孔上向外張望,韋昌富一伸手指戳中了信介一郎的眼睛,疼得信介一郎向後縮去,“小鬼子,別他媽多管閒事!”
韋昌富打開了二號禁閉室的鐵門,裡面一片漆黑,突然一個柔軟的手臂纏住了他的脖子,耳邊中傳來甜得發酥的聲音,“哥哥,就知道你會來,人家等你等得心都碎了。”
一股許久沒有聞到過的女人氣息撲面而來,嘴脣被林曼莎的熱吻堵上,兩條身影纏綿在一起,倒在靠牆的小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