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倉庫的浴室裡,流水嘩嘩,煙霧繚繞,一羣肌肉健碩的漢子光着屁股正在水蓬頭下肆意地衝刷着,地上到處扔着滿是血跡和破洞的軍裝。
水珠淌過他們寬闊的胸膛,黝黑的皮膚,健壯的肌肉,洗去硝煙與污垢,卻洗不去他們腦海中的愛與恨、血與火。
“樹根,你石頭怎麼扔的那麼準呀?那幫小鬼子肯定嚇尿了,哈哈。”嶽明倫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笑着問身邊的樹根。
“連副,我小時候家裡遭了旱災,跟着爹孃逃荒要飯,路上沒少受野狗的欺負。我就揀地上的石頭砸,開始砸不準還被狗咬過幾次,後來慢慢就變得一砸一個準了,每次都把它們砸得夾着尾巴亂竄。”樹根說着伸出胳膊展示上面被狗咬傷留下的疤痕。
“你小子真行,這也是一項專長呀,以後沒事時多扔扔手榴彈找找感覺,扔的準能頂得上一門小鋼炮了。”嶽明倫鼓勵道。
“唉!”樹根歡快地應了一聲,第一次被長官誇讚,第一次知道自己還有專長,心裡樂開了花。
晚飯後,嶽明倫要進行例行巡查,特別是通風口,那裡是071與外界唯一有接觸的哨位,也是巡邏隊出去的唯一通路,所以他格外上心。
“明倫,查哨去呀?”路過督查室大院門口時,一個熟悉的女聲從身後傳來,手裡掂着鋁製飯盒,穿着軍裝的虞美玲叫住了他。
“嗯……,我隨便看看。”嶽明倫不確定虞美玲是否知道這條通道,支支吾吾地說。
“你覺得071在我這兒會有秘密嗎?等我,我上去換件衣服,也順便出去透透氣。”沒等嶽明倫回答,虞美玲就扭身上樓了。嶽明倫只好在門口等她,的確071對這個軍統督查室主任來說沒有任何秘密可言。
十多分鐘,虞美玲才款款步出大門,依舊是乾淨利落的黑色小西服,只是粉腮紅潤,柳眉如煙,一頭短髮精緻整齊,散發着讓人心曠神怡的幽香,顯然剛剛經過一番精心梳理。
兩人並肩向通風口走去,門口的哨兵看到兩位長官過來,忙立正敬禮。“虞主任要親自檢查一下咱們的警戒情況。”還禮的同時,嶽明倫對哨兵解釋道,從小到大很少說謊的嶽明倫緊張得面紅耳赤。
通風口裡的通道越走越窄,手電筒只能照亮眼前的一小片,周邊無盡的黑暗緊緊包圍着他們,兩人都默不作聲,緩慢前行。虞美玲雖經歷了太多的血雨腥風,但畢竟是個女孩子,想起前段時間在通風洞裡神秘失蹤的四個老兵,心頭還是掠過一絲寒意。
這時,一隻有力的手掌伸過來緊緊抓住了她的小手,一股暖意和力量油然而生,虞美玲怦然心動嘴角含笑任憑嶽明倫牽手而行。
爬過鐵梯來到通風洞口,嶽明倫伸手打開頂蓋,一股清新的夜風拂面而來,帶着青草的味道,讓人精神爲之一爽。
“口令!”剛探出半個身子的嶽明倫被一支衝鋒槍,一支駁殼槍夾在了中間。“穀雨”,嶽明倫邊答邊鑽了出來,回身拉出身後的虞美玲。
“長官好!”今夜負責警戒任務的一排長汪國棟和三班副班長袁大頭看到連副拉上來一個俊俏的美女,定睛一看是督查室的虞主任,忙收起槍立正敬禮道。
“哦,虞主任今天親自過來檢查檢查我們警衛連的哨位佈置情況。”嶽明倫有了剛纔的經驗,臉皮厚了,也顯然鎮定了許多。
“汪排長,今晚有什麼情況沒有?”
“我是午飯後接的班,下午半山腰有一個採藥的轉悠了一圈,但沒有走到這兒,還有就是剛纔下面山路上有一輛貨車經過往萬山那邊去了,其他的一切正常。”汪排長報告道。
“你們都餓了吧?接班的什麼時候來?”虞美玲關心地問。
“有點餓,不過接班的快來了,九點接班,還有四十分鐘。”汪排長看了看手上的表,肚子確實咕咕叫了。
“嶽連副,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一個班安排那麼長時間,讓屬下們餓着肚子站崗,能站好嗎?”虞美玲眉頭一皺板着臉說。
“我們人手不夠,只能這樣了,最近押運任務繁重,弟兄們都很辛苦,換不過來班了。”嶽明倫心想這些情況你又不是不瞭解,裝什麼大頭蒜呀。
虞美玲略作沉思,萬般體貼地柔聲對兩位哨兵說:“這些都是我們做長官的想的不周到,該罰!這樣,你們先回去吃飯吧,這剩下四十分鐘的崗罰嶽連副替你們站了,我負責在這兒監督他。”
平時冷若冰霜的虞主任竟然如此體恤下屬,着實讓兩人受寵若驚。但又擔心嶽明倫遷怒於他們,汪國棟連連擺手拒絕,“謝謝長官關心,我們堅持一下就好了,這又不是嶽連副的錯,我們連確實人手不夠。”
“不行,這不是理由,人手不夠那就增加換崗頻率,這是長官的疏忽,一定要罰!你們兩個立刻回去吃飯!這是命令!”虞美玲柳眉豎立,看來是真的怒了。
看到兩個人依然杵在那兒一動不動,虞美玲又不耐煩地加了一句:“怎麼?對嶽連副站崗不放心,還是對我的監督不放心?”
兩個人面面相覷不敢作答,都把求助的目光投到了嶽明倫身上。嶽明倫也是大惑不解,一頭霧水,這虞美玲今天是不是吃錯藥了?但還是衝他們揮揮手,“虞主任的話就是命令,別愣着了,剩下的四十分的鐘崗我來站,你們立刻回去吃飯!”
袁大頭取下脖子裡挎着的衝鋒槍遞給嶽明倫,兩人悻悻地鑽進洞口,並順手蓋上了井蓋。
“呵呵,哈哈,終於可以自由嘍!現在這片天地都是屬於我們的了。”虞美玲在山間的草甸上又蹦又跳,快樂的像個孩子,銀鈴般的笑聲響徹了夜空,差點震掉幾顆近在咫尺的星星。
嶽明倫如醍醐灌頂般恍然大悟,不禁搖搖頭苦笑一聲,喃喃自語說:“真是個調皮的丫頭!”
“說誰呢?我看過你的檔案,比我還小一歲呢,哼!”虞美玲猛地蹦到嶽明倫面前,杏眼圓瞪,氣乎乎地說,“罰,一定要罰!”
“不是已經在罰了嗎,別耽誤我站崗,你好好監督就是了。”嶽明倫端平衝鋒槍向四周望去,裝作不再看她。
“不行,剛纔的不算數了,我是長官我說了算,現在罰你陪我數星星!”虞美玲蠻不講理說變就變。說完伸了個懶腰,軟綿綿地躺在草地上,拍了拍身邊的空地,“過來,躺下,數不完不準走!”
說實話經歷了幾次的並肩作戰,生死考驗,在嶽明倫心中虞美玲早已完成了從“女魔頭”到“鄰家女孩”的華麗轉變,他心中早已深深喜歡上了這個外表冷酷,內心溫存的女上司。
地爲鋪,天爲蓋,躺在柔軟的草地上仰望星空,夜色如此沉寂,滿天的星星觸手可及,宛如散落的寶石,不時閃爍着五顏六色的光。
此刻的虞美玲卸下了堅硬的外殼,放下了所有的戒備,如一個初戀女孩般幸福地枕在嶽明倫的胳膊上,溫柔似水。
“已經記不得上次看星星是什麼時候了,反正是小時候在父親的懷裡。”虞美玲若有所憶地說。
嶽明倫側過身憐惜地摟緊了她的肩膀,虞美玲靠的更近,嬌軀幾乎全部蜷縮在他的懷裡,一股特有的幽香沁人心脾。
看着懷裡這個此刻纖細柔弱的女孩兒,嶽明倫知道她從女學生走到軍統的高級特工,這中間一定經歷了太多的艱辛與磨難,心中不由自主產生了要一輩子珍惜她保護她的衝動。
“天階夜色涼如水,坐看牽牛織女星。”虞美玲低聲吟道。這個才高孤寂的女子,想起了此前經歷的悲涼,心中卻又充滿了對愛情的憧憬。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渡。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嶽明倫應了一句秦觀的《鵲橋仙》,藉詞抒懷。
一對才思敏捷、滿腹經綸的才子佳人自然都讀懂了彼此詩詞中的深切含義。
四目相對,情意纏綿。
“美玲,我愛你。如果上天給我這個機會的話,我想照顧你、保護你,一輩子!”嶽明倫望着虞美玲的清澈的雙眸深情地說。嶽明倫也爲自己脫口而出的話感到意外,或許他內心深處怕以後再也沒有機會說說出來。
女人總是容易被情話打動,即使是冰美人虞美玲也不例外,更何況此刻在自己耳邊喃喃輕語的是自己無比欣賞的那個男人。儒雅風趣、琴心劍膽的嶽明倫正是虞美玲心中自學生時代就刻畫已久的那個人,早已芳心相傾。可面對嶽明倫的表白,虞美玲心中卻沒有欣喜若狂的感覺,有的只是陣陣酸楚與隱隱的擔憂。
“明倫,你……瞭解我的過去嗎?”虞美玲盯着嶽明倫的眼睛輕聲問。
“我不瞭解,你的過去我沒有參與,我只知道我喜歡的是你這個人,我只想在現在和以後好好珍惜你保護你,不讓你再受半點傷害。”嶽明倫神情莊重地說。
虞美玲的心被眼前這個真誠的男人徹底融化了,但仍心存顧慮,“可……”
沒等她的話出口,嘴就被嶽明倫的雙脣猛地堵住了,這是嶽明倫鼓足勇氣的初吻,他不允許虞美玲再說下去了,他要打消她心中最後一點顧慮。
他的吻霸道而熱烈,卻有些笨拙,讓虞美玲措手不及,嘴裡“唔唔”着想說什麼,可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只好微閉雙眸,坦然接受。強烈粗壯的男人氣息,讓她如癡如醉,虞美玲不禁擡起雙手勾住嶽明倫的脖子,不斷調整自己的位置和角度,以便配合笨拙的嶽明倫,他似乎很快就找到了感覺,兩人如膠似漆地深吻起來,在草地上來回滾動。
“明倫,我已經不是處子之身了。”虞美玲緊緊抓住嶽明倫試圖解開自己腰帶的手,低首垂淚說。
“我不在乎,我只知道現在和以後你的人和你的心都是屬於我的。”嶽明倫手上一用力,虞美玲瞬間便放棄了掙扎,兩人一起滾落在草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