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11月22日上午,風和日麗,視線良好。南京至蕪湖的長江江面上一支由十一艘貨輪組成的船隊正在冒着濃煙逆流而上。
這支船隊是軍委會後方勤務部(原軍需署)徵用的,船上裝載的是最後一批轉運武漢的軍工機械和部分軍用物資。馬力最小,速度最慢,走在最後的一艘小汽輪“東昇”號上裝的卻是後勤部檔案科存放的所有文件和圖紙,其中也包括比利時地理學家皮特爾斯先生繪製的萬山特大溶洞洞穴圖和071倉庫全套的選址、探測、規劃、施工、裝修等圖紙。
11時11分,東南方向飛來日軍俯衝轟炸機六架,護航戰鬥機六架,對江面上毫無防備的船隊進行轟炸和掃射。
11時20分,民生公司貨輪“申通”號中彈沉沒。
11時27分,民生公司貨輪“運通”號搶灘擱淺,被敵機炸燬。
11時30分,泰康公司汽輪“東昇”號中彈起火,燃燒二十分鐘後沉沒。
11時41分,中國空軍九架驅逐機飛臨船隊上空,與日機展開空戰。
11時50分,空戰結束,中日雙方各有三架飛機中彈墜落,剩餘日機逃離。
可惜的是耗費了太多心血繪製設計的071倉庫圖紙和洞穴位置圖,都隨着“東昇”號的一場大火化爲灰燼。
1937年12月1日,日本大本營下達了《大陸命令第八號》命令:“華中方面軍司令官須與海軍協同,攻克敵國首都南京。”日軍兵分三路猛攻國民政府的首都南京,這標誌着南京保衛戰正式開始。
日軍轟炸機在戰鬥機的護航下不分晝夜輪番從海城虹橋機場和臺灣松山機場起飛,對南京的重要軍事目標和居民區進行狂轟濫炸,給中國軍民造成極大損失。中國空軍勢單力薄,雖英勇迎戰,但戰果甚微,自己也即將消耗殆盡。
同日,蘇聯志願航空隊的一個驅逐機大隊和一個轟炸機大隊相繼抵達南京大校場機場。當天就升空與日空軍進行了五次空戰,擊落日機三架,自損兩架。
1937年12月6日,蘇聯志願航空隊轟炸機大隊對海城虹橋機場進行報復性轟炸,在返航途中一架蘇制DB-3型中程轟炸機被追擊的日本川崎95式戰鬥機擊中起火,墜落在太湖西側山區的淪陷區內。其他轟炸機飛行員目擊當時機上三人有兩人跳傘逃生。
由於蘇聯志願航空隊的到來極大振奮了中國空軍的信心,突襲海城機場更是讓日軍不得不分出大量戰機進行值班巡邏,大大減輕了南京的空防壓力,可謂貢獻巨大。
營救兩名跳傘蘇聯飛行員的行動成功與否,成了關乎國際聲譽、盟軍友誼、****顏面的事情,自然也驚動了遠在武漢指揮南京保衛戰的蔣委員長。
深夜,位於武漢的*臨時官邸徹夜通明,軍統局副局長戴笠推開了二樓委員長辦公室的大門。
“校長,軍統無錫站來電,通過走訪當地民衆,發現昨日上午有人目擊有兩具降落傘飄進宜興七喜山一帶,大批日軍上山搜索。我們也派人化妝進山刺探,今天早上發現一隊日軍用擔架將兩個高大的白人擡進了七喜炮臺,一直沒有見出來。”
“哦,你們軍統情報工作做得還是很不錯的嘛。看來那兩個白人應該就是蘇聯飛行員了,他們是死是活,一定要弄清楚,生要見人,死要見屍,蘇聯人很重視這件事。如果蘇聯飛行員在中國戰場被俘的照片和採訪在報紙上曝光,會讓中蘇兩國都很被動。還有,七喜炮臺,我怎麼沒聽說過?”蔣委員長很納悶,炮臺這麼重要的軍事設施,他這個委員長竟然不知道。
戴笠又近前了一步,彎下腰解釋說:“七喜炮臺不是我們建的,據無錫站的情報說是日本人佔領七喜山後剛修的,水泥還沒幹呢。那裡是太湖附近的最高點,配屬一個日軍獨立防空炮大隊,裝備的是大口徑的高射炮,用於防止我空軍從太湖方向飛過去轟炸海城的。另外還駐有一個二百多人的日軍守備隊負責防衛。”
“娘希匹,這麼好的位置我們沒建炮臺,反讓日本人給建了用來打我們的飛機。沒修好之前就該派空軍給它炸掉了,這個炮臺對我們的轟炸機來說是個極大的威脅。”*轉過身走到大幅的軍用地圖前查看七喜炮臺的位置。
“哦,開始我們的空軍沒有制空權,現在蘇聯人來了我們總算可以飛了,可七喜炮臺已經建好,這個時候再派轟炸機去轟炸七喜炮臺無異於是飛蛾撲火了。再說現在也不能轟炸了,兩個蘇聯人還在裡面,只能派人進入炮臺營救。”戴笠輕聲建議道。
“派人去營救?那裡已經淪陷了,我們的部隊目前都被日軍壓縮在南京外圍,已經無兵可派了。要是我們有傘兵突擊隊就好了,可惜還沒來得及組建就開戰了。”蔣委員長哀嘆道。
“校長,學生正是來向您彙報此事的,我已經組織了軍統無錫站、蘇州站的優秀特工和蘇浙武裝抗日別動隊的二百名勇士在七喜山外圍待命,只要您一聲令下,營救行動可以立即開始。”戴笠知道蔣委員長喜歡指揮具體的戰鬥行動,所以才投其所好。老奸巨猾的戴笠更爲隱秘的目的是成功了自己功不可沒,即使營救行動失敗,委員長也不能完全怪罪到自己的頭上。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起碼要讓蘇聯人知道我們積極營救的態度。黎明是進行營救的最佳時間,營救行動就從黎明開始吧,進展要向我隨時彙報。”委員長很關注這次營救蘇聯飛行員的行動。
“是!我這就去安排,有校長的親自指揮營救行動一定會馬到成功。”戴笠媚笑着退出委員長辦公室。
第二天下午,戴笠再一次來到了委員長辦公室,面色灰白,帶着一臉的沮喪。
“校長,由於七喜炮臺的日軍依靠堅固的工事頑強抵抗,我們的營救行動失敗了。軍統無錫站和蘇州站損失慘重,別動隊全軍覆沒。而且我們得到情報,兩名蘇聯飛行員的傷勢不重,近期就將送往海城。”
蔣委員長放下手中的文件,毫不意外地說:“雨農呀,這個結果我已經想到了,昨天你走後我還在考慮到你們軍統特工和別動隊刺探個情報,暗殺個把漢奸還行,攻堅不是你們的強項,那需要正規的作戰部隊。失敗也不能完全怪你,我以爲只要我們做做樣子,蘇聯人就不會揪着不放了。”
“謝謝校長的理解,學生慚愧。”戴笠低垂着頭,裝作很感恩的樣子。
“唉!”委員長哀嘆一聲站起身來,“可是早上蘇聯人又來電報催了,說如果他們秘密援華的飛行員見了報紙,日本政府一定會大肆渲染,到時迫於外交壓力他們也只有將志願航空隊撤回國內了,畢竟蘇日兩國沒有宣戰,暫時還不能撕破臉皮。如果蘇聯航空隊走了,我們的防線就會遭到日本空軍的猛烈轟炸,南京的局勢就更危急了。”
委員長愁眉不展,心急如焚在屋裡來回踱步。
“校長,剛纔來的路上我突然想起了我們在江浙淪陷區還有一支正規的作戰部隊……”戴笠的話還沒說完,委員長轉過身用一連串的問題打斷了他。
“怎麼可能?是哪支部隊?有多少人?現在在哪?怎麼沒有撤出來?雨農,你到底還有多少事情瞞着我?”
委員長用狐疑的目光看着這個自己親手培植起來的特務頭子,面露慍色。戴笠顯然被嚇到了,忙惶恐地解釋道:“校長,後勤部在江海地區有一個直屬的071秘密倉庫,因爲日軍進展太快,而沒來得及撤出來,這個您知道吧?”
“嗯,這個俞飛鵬倒是向我彙報過,那裡還有中央銀行的一部分黃金呢。可他們都是些後勤兵,比你的那些烏合之衆強不到哪去,哪裡是什麼作戰部隊,真是誇大其詞。”委員長雖然仍在斥責,但目光顯然溫和了許多。
“校長,據學生所知071倉庫有一個步兵連和一個警衛連分別負責內外守衛。他們警衛連的前身是88師528團的特務連,全部德式裝備,訓練有素,大部分的老兵都參加過“一二八淞滬抗戰”,戰鬥力在全軍也是名列前茅的。去年071倉庫組建時,俞飛鵬署長親自向您要的這支部隊,您日理萬機,這種小事可能記不太清楚了。”底子摸得如此詳細戴笠顯然不是臨時想起的。
委員長聽到這裡面露喜色,一掃愁容,點着頭說:“你一說我倒想起來了,還真有此事。88師是****的精銳,我親自編練的三個德械師之一,戰鬥力自然不弱,他們在海城戰場上的表現就可圈可點。如果用好了,這支小部隊就是一個插在敵後的尖刀,一個特務連再加上你們在外圍的配合,應該夠了。他們距離七喜山有多遠?”
“大概二百多公里。”戴笠想了想說。
委員長按動了桌子上的紅色電鈴按鈕,一個上校侍從官輕輕推門走了進來。
“現在就通知後勤部的俞飛鵬,讓他以軍委會的名義給071倉庫發電報,電令071倉庫警衛連立即出發,務必在三天之內營救出被關押在七喜炮臺的蘇聯飛行員。”
“是!”侍從官合上記錄本退了出去,並關好房門。
“雨農啊,你們軍統這次要鼎力配合,做好情報和後勤工作,這或許是我們營救蘇聯飛行員的最後機會,絕不能再失敗了。”委員長的語氣少見的凝重。
“是,校長,學生明白!我這就去安排。”戴笠心裡也很清楚這次行動如果再失敗,那真的是迴天無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