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地上,巴西將領巴內託帶領的兩千步軍才走到後世帕拉伊巴州境內——路易斯帶着一百騎兵先走一步,提前抵達了若昂佩索阿。
巴內託的軍隊之所以這麼慢,一來是因爲他的行軍路線都在遠離海岸線的高地上,此時的巴西沿海多半是樹林密佈的平原地帶,葡萄牙人既沒有能力,也沒有動力沿着海岸線開闢一條道路出來,而遠離海岸線的地勢較高,也較爲涼爽,行走起來自然利落的多。
饒是如此,巴內託的軍隊還是需要在二十多度的天氣裡行軍。
這還不算,他還要穿越後世伯南布哥州的山地與高原的交接地帶。
這個地帶有什麼特別的?
自然是有的。
葡萄牙人很早在非洲販賣黑奴來到巴西,大部分是從安哥拉擄掠過來的,在幾十年前,部分黑奴從束縛他們的莊園逃走了,竄入了南部大山,一開始人數並不多,莊園主們並未在意,不過隨着這些逃到山裡、高原上的黑奴越來越多,並組建起了足以威脅白人莊園主的軍隊,王國這才重視起來。
幾十年前,巴西總督轄區一直在與這些逃走的黑奴作戰,不過由於黑奴佔據的地方深處內陸,一直剿而不絕,反而隨着更多的黑奴加入他們的行列,他們竟開始獨立“建國”了。
帕爾馬雷斯,便是他們的國度,號稱共和國,實際上也是有國王的,現任國王叫甘加.祖巴,與尼堪同歲,才四十五歲,隨着他人數的增多,如今手底下已經拉起一支人數在萬人左右的“軍隊”了。
一開始,他的軍隊全部是木棒和石塊這樣與他們在非洲時相差無幾的冷兵器,不過隨着他們反過來劫掠白人莊園以及襲擊小股的白人或者卡博克洛人、穆拉託人士兵,手中的熱兵器也越來越多,加上人多勢衆,愈發不可收拾。
以前荷蘭人佔據巴西北方諸州時,對帕爾馬雷斯人是又打又拉,去年葡萄牙人剛從荷蘭人手裡收復北方諸州,還沒有來得及採取措施對付他們,大夏人便打上門來了。
這一切,是大夏人所不知曉的。
尼堪雖是穿越者,但並不是萬事通。
巴內託的軍隊北上後,就遭到了帕爾馬雷斯人的襲擾,巴內託雖然不怕他們,但對方畢竟人多勢衆,一去二來,他的行軍速度就慢了下來。
就在大夏海軍與路易斯的艦隊展開戰鬥時,巴內託他們距離納塔爾還有至少三百里,三百里,在炎熱的巴西北部,至少要五日才能抵達。
尼堪率領大隊在雷丁哈駐紮下來後,他的部隊也沒閒着,對於他來說,拿下納塔爾是遲早的事,不過同樣對於他來說,巴西的北部諸州並不熟悉,但這裡是荷蘭人、葡萄牙人、法國人反覆絞殺的地方他還是隻曉得。
就算要拿下納塔爾,是隻將此地以及附近少數地方作爲一個純粹的船隻往來的補給據點,還是以此爲基地徐徐向內陸擴展?由於此地處於赤道附近,靠海一帶還是熱帶雨林氣候,若是種植橡膠樹、金雞納霜樹倒是不錯,但南美洲北部諸地,上好的地方太多,還大多地廣人稀,巴西的東北角一帶並非最佳選擇。
但要弄清楚這些情況,光靠尼堪記憶中那點可憐的知識是肯定不夠的,故此,尼堪讓孫秀瀾帶着一百騎加上工部虞衡司幾個技術員出去了。
這幾個技術員,都是對礦產、動植物頗有研究的人員,帶上他們也算是提前對周邊形勢進行考察。
孫秀瀾的父親是孫傳宇,他又是尼堪神武軍的副統領,雖然只是外出考察,不過他還是做足了功夫。
其一是在納塔爾附近找到了一個願意做嚮導的卡博克洛人,也就是白人與當地土人的後代,這裡讀者就要問了,這樣的人爲何願意給大夏人做嚮導?
實情是,雖然都是白人與土人的後代,但卡博克洛人又有分別,就拿納塔爾來說就先後有法國人、荷蘭人、葡萄牙人佔據此地。
眼下的歐洲,最不願意去海外開拓的,絕對非法國人莫屬,以法國現在的實力,佔據一大塊地方作爲基地完全是可能的,不過其國民不大願意背井離鄉,故此,雖然也有法國航海家找到了很多適宜居住的地方,最終都由於願意來此定居的法國人太少而被他國奪去。
再者就是荷蘭人了,荷蘭人雖然可以外出開拓,依舊有與僱主簽訂六年就回本土的強制性協議,一句話,他們對海外並不眷戀,願意去那些地方無非是生意的需要罷了。
算起來,伊比利亞半島雙雄是最樂意移居國外的,其中尤以葡萄牙人最甚,他們來到巴西后,已經完全忘卻了故土,將巴西真正當成了自己的“家鄉”來經營,這也是爲什麼葡萄牙國小力弱,卻佔據着巴西這樣上好地方的重要原因。
還有一個原因估計是馬上就要到來的海上霸主英國(英國人現在的海上實力已經很強了,否則也不能封鎖荷蘭人的港口,讓他們船隻不能進出阿姆斯特丹)王室長期與葡萄牙聯姻,看在這個份上,英國人沒有下手也是有可能的)。
這個卡博克洛人正是荷蘭人與土人的後代,荷蘭人戰敗撤走後葡萄牙人接受了荷蘭人的地盤,也接受了了大量荷蘭人留下來的混血二代,範霍恩,是這個卡博克洛人的名字,才二十五歲。
他的父親在荷蘭人與葡萄牙人的戰爭中戰死了,這讓他投靠大夏國有了充足的理由,當然了,這個理由很可笑——因爲對於誰是自己的父親他並不十分確認,只不過根據長相意淫而已。
無論如何,甫一見到有一支似乎很強大、來自文明世界的軍隊後,範霍恩便動心了。
範霍恩曾參加過捕奴隊,也曾經與帕爾馬雷斯的黑人軍隊戰鬥過,對巴西東北部的以納塔爾爲中心千里以內的炎熱乾燥的高原十分熟悉。
得知此人的情形後,尼堪選擇了相信,因爲他實在想不出他有何理由要對瀚海軍不利。
作爲卡博克洛人,與西班牙控制區域的高喬人一樣,範霍恩也會騎馬,還是一匹比瀚海軍的戰馬高大一些的戰馬,一種來自葡萄牙本土,有名的安達盧西亞大馬的後代。
孫秀瀾在改任武官前,曾經幹過一段時間的文官,本人也在大夏國政務學堂學過,由他帶着虞衡司的諸人外出,一邊打探消息,一邊根據地勢、地形、地貌以及植物資源判斷大概的出產也算是常規操作。
幾日下來後,孫秀瀾對這處炎熱乾燥的高原地帶有了一些認識,加上範霍恩的介紹,對此地已經有了大致的判斷。
“按照此人的說法,沿海一帶,日常降雨還是很多的,不過越到內陸,就越荒蕪,但此地畢竟靠近赤道,又靠近大海,雖然荒蕪,但每年還是有少量雨水落下,這樣的地方,純屬雞肋,回去之後,乾脆勸說陛下就在納塔爾設置一處補給點,將方圓百里的範圍佔下就行了”
在波滕日河的上游,離納塔爾約莫一百多裡的地方就是這樣荒蕪的高原了,這以東的地方,沿海平均大約一百五十里的地方就是熱帶雨林。
一條以前由當地土人踩出來,由北往南出現在高原與熱帶雨林邊緣,後來由歐洲殖民者押着黑人、土人奴隸拓寬、翻新的道路從這裡一直延續到薩爾瓦多的西面。
巴內託便是沿着這條道路行進的,就在後世大坎皮納附近,兩支部隊照面了!
作爲神武軍的將領之一,孫秀林在外出巡查時,自然會按照瀚海軍的操典執行,不過在巴西這裡,由於對路徑、地形不熟悉,他們也只能沿着有着明顯道路的地方探查,在這樣的情況下自然也做不到五十里強遮蔽,但他還是將偵騎以兩人一組放出去三十里。
巴內託遇到的正是兩名瀚海軍偵騎。
按照瀚海軍的操典,驟遇敵人,首先要摸清敵情,然後再尋機跑回來彙報情形,兩名偵騎也是這麼做的,他們先是向回跑,插到了與這條道路交叉的小道上,然後下馬步行,繞到了正在大道上休息的巴內託大軍附近的密林裡。
等偵騎弄清楚敵情,並準備返回時,巴內託的大軍也準備再次開拔了。
這一次,由於前面突然出現兩個騎馬的,又都是卡博克洛人的裝束,不過長相卻像當地土人,還是引起了巴內託的警惕。
巴內託,他本是就是葡萄牙人與土人的後代,不過與大部分卡博克洛人不同,他葡萄牙父親卻是正式迎娶了他的母親,如此一來,雖然都是卡博克洛人,但他的身份完全不一樣。
歷史上,就是他在陸地上打敗了荷蘭人。
巴內託的警惕除了來自他有些“異類”的長相,還有的就是馬匹的,巴西的馬匹與西班牙人在秘魯、墨西哥等地一樣,都是來自伊比利亞半島的大馬,但剛纔這兩人所騎的馬明顯與他所熟悉的馬匹不同。
當然了,都是馬匹,就算同一品種,其中自然也有不同,有的高大一些,有的矮小一些,至於膚色,有各種各樣的也自不待言。
至於那兩個騎馬的人見到大軍後立即跑開,有兩個可能,一是他們就是敵人,另外嘛,他們是荷蘭人留下來的卡博克洛人,葡萄牙與荷蘭人的戰爭剛結束才一年,雙方依舊相互警惕、敵視也免不了。
此地離納塔爾還有三百餘里,依着眼下葡萄牙軍隊的行軍速度,至少還要好幾日。
好幾日,納塔爾城能堅持到那一刻嗎?
一想到這一點,巴內託決定趁着晚上的涼爽連夜行軍!
但他這個決定激怒了他的士兵,卡博克洛人還好,他們基本上已經皈依了天主教,但那些被白人強姦而生出的白黑人混血種穆拉託人在葡萄牙軍隊裡卻有些類似於此時歐洲戰場上盛行的僱傭軍。
這些穆拉託人,面目都是黑色,不過卻有着歐洲人的輪廓,身材也高大一些,讓他們在戰場上衝鋒陷陣尚可,不過要向他們老老實實聽話幹任何事情卻有些勉爲其難。
巴內託手下的兩千人中,恰好有一半穆拉託人,他自然不敢冒着譁變的危險激怒他們,只得在天色黑下來後就地歇息。
巴西東北部高原,夜晚也就是二十度左右,由於到處都是荒草,無須紮營,就地躺倒就可以歇息了。
晚上,一直都很平靜,直到下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