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1章
“不能怎麼做啊？”白克思見增山正利情緒激動，便故意裝起了糊塗。
“你們不能把戰船私下出售給我國的地方大名！”增山正利想了想又補充道：“其他武器裝備也不行！貴國與我國的所有軍火交易，都應當通過幕府來完成！”
白克思不以爲然地緩緩搖頭道：“但我國與貴國簽署的友好通商條約中，並沒有列入增山大人所說的這個條件。跟誰進行軍火貿易，那是我國的自由，不應也不會受到貴國的限制。”
增山正利見白克思態度坦然，並不否認自己對其出售對象的猜測，這便是坐實了海漢的交易對象真就是薩摩藩，當下更是覺得憤懣不已。
如果真讓薩摩藩搶在前頭，自己完不成任務事小，讓國內的安定局面因此產生動搖纔是真正的大麻煩。
想到這裡，增山正利決定打開天窗說亮話：“白大人，向貴國採購戰船的另一位買家，是不是我國的薩摩藩？”
白克思不置可否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增山正利道：“如果買家真是薩摩藩，或者隸屬本國的其他地方藩國，那本人要代表幕府取消他們購買軍火的資格。”
白克思笑了笑道：“增山大人，這話你應該給薩摩藩說，而不是對着我講。你跟我講這個沒用，我做的是軍火生意，只認真金白銀。你想不讓我們賣也行，只要掏錢把薩摩藩想買的那一份一起包下來，那不就結了？”
“你……這……”增山正利聽了白克思的答覆之後，不禁被氣得一時語塞。
增山正利雖然不是什麼談判老手，但也知道白克思這話是在給自己設套。就算幕府真的掏錢把薩摩藩想買那份給一起打包了，也不太可能讓此事終結，海漢必定還是會另行建造新的戰船賣給薩摩藩，充其量也就只是讓薩摩藩接收戰船的時間延後一些罷了。
但去找薩摩藩交涉，就能終結這樁麻煩嗎？增山正利對此並不樂觀。薩摩藩要是能這麼聽話，自己又何須如此着急。
增山正利深呼吸了幾下，儘量讓怒氣平息下來。要組織薩摩藩的行動，擺在他面前的可選項不多，既然讓海漢止步於此已經行不通了，那似乎也就只能從薩摩藩這邊想辦法了。
“那貴國能否安排一下，讓我與薩摩藩使者會面。”增山正利努力剋制住情緒，讓自己的語氣不會顯得太分憤怒。
白克思似乎也早就料想到他會提出這樣的要求，微笑搖頭道：“我覺得你可能是對我國的立場有什麼誤解，對我國來說，幕府和薩摩藩都只是買家而已，我們如果幫着一個買家去打壓另一個買家，這跟自絕財路有什麼區別？”
增山正利忽然意識到，白克思看自己的眼神像是在看傻子一樣。跟唯利是圖的海漢人說，讓他們主動放棄一筆收益豐厚的軍火交易，這的確是不諳世事的傻子纔會有的舉動。
要跟薩摩藩的使者會面，大概不能指望海漢從中牽線搭橋了。
好在增山正利大致知道薩摩藩使者在杭州的落腳處，既然海漢不肯幫忙，那就只能自己找上門去了。
薩摩藩的事沒弄明白之前，增山正利也無心與白克思繼續交涉了，當下草草結束了上午的談判，帶着隨從趕去了薩摩藩使者的駐地。
實際上薩摩藩使者的駐地與增山正利的住處相隔並不遠，據說這片區域是專門用來安置在杭州辦事的外國使節人員，相當於是海漢官方的接待機構。也正因爲如此，增山正利纔會及時得知了薩摩藩的動向。
“速速通報，德川家增山正利大人到訪！”一到院子門口，隨從便大聲報上身份。
但這個身份似乎並沒有起到預期的威懾效果，很快院子裡便出來幾名留着月代頭的武士，表示薩摩藩使者拒絕與增山正利會面。
對方很顯然明白增山正利的來意，爲了避免麻煩甚至連談都不打算談，直接把增山正利拒之門外，顯然並不接受他的發號施令。
遇到這種硬茬該怎麼辦，增山正利其實完全沒有這方面的經驗。他在外行走主要就靠着自己的官身職位撐着，但如果有人無視他的身份，對他來說就成了無解局。不過他手下的隨從人員可不會想這麼多，當即便跟薩摩藩的人開始叫罵推搡起來。
增山正利很想下令硬闖，但看這架勢，對方的武力似乎也並不遜色於自己這一邊，要是動起手來還未必能佔到便宜。而且這是海漢人的地盤，在這裡與薩摩藩發生爭鬥，恐怕會激怒海漢人，不利於後續的談判。
增山正利還在猶豫不決的時候，已經有一隊海漢兵迅速趕到現場，阻止了可能發生的爭鬥。海漢官方對這片區域的安保工作十分重視，專門部署了一支武裝部隊在這裡值守，稍有風吹草動便會出動。
帶隊的軍官問明原委之後，便要求增山正利一方停止鬧事，立刻離開。
這雖然有點掃面子，但也是給了增山正利一個臺階下，不然繼續鬧下去，不管能不能見到薩摩藩的使者，恐怕都很難談出一個能夠接受的結果。
增山正利帶着一肚子氣回到住處，越發覺得此事難以處理。如果讓薩摩藩從海漢手裡買到武器裝備和戰船，那自己回到江戶要如何交代？到時候不止會讓外甥德川家綱的威信受損，自己的仕途恐怕也會受此影響。
而當下能夠左右此事走向的只有海漢人，增山正利思前想後，覺得還是要向海漢官方討要一個可行的方案。完全不讓海漢賣大概是做不到了，但或許可以設法降低薩摩藩軍購帶給日本國內的影響。至於是限制購買規模還是武器種類，還需耐着性子跟海漢官員慢慢磋商才行。
增山正利趁着午飯的時間反覆琢磨，在心裡擬了幾套談判方案，下午又去求見白克思。
但這次白克思卻沒有立刻接見他，原因是正在會見別的客人。增山正利注意到上午與自己發生衝突的那些薩摩藩武士竟然都在此處，不問可知白克思正在接待的客人是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