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4章
論壇會場沒有邀請函進不去，想見的海漢官員也見不到，增山正利無奈之下，只能先將注意力放到其他地方。
他認爲海漢費時費力舉辦這種規模的國際活動，必定不會將所有內容侷限於會場之內。果然很快就有消息傳到他這裡，定海港正有一場由多家船廠舉辦的船舶展。
雖然這些船廠是民營而非官營，但對於增山正利來說，這仍是絕佳的採購機會。
增山正利早就聽說過福建的航海和造船都是十分發達，甚至九州地區的不少大名都曾向當地船廠下單。但他每次來海漢都是去往杭州方向，根本沒時間去福建那邊考察船廠，難以掌握當地造船業的具體情況。
而這次福建的船廠主動跑到舟山來辦展覽，這下可就讓增山正利省事多了，當即就命人準備車馬，要親自去看一看這個展覽。
讓增山正利略感不安的是，福建這些船廠對於日本主顧顯然並不陌生，甚至還提前準備了翻譯人員。對方甚至毫不掩飾地宣稱，在過去這一年間已經接到了不少來自日本的訂單。
但當增山正利追問詳情時，對方卻很精明地故意轉移了話題，避而不談這些造船訂單的具體去向。很顯然，船廠方面也清楚增山正利的身份，知道哪些信息需要對他背後的德川幕府保密。
至於船廠有意推銷的民船改戰船模式，增山正利對此倒是並不陌生，在他前幾次來海漢訪問期間，便已經在江浙船廠下過類似的訂單。畢竟海漢官營船廠的產能，早就不能滿足日本市場的需求了。
只是如今江浙船廠的產能也已經飽和，所以這類訂單纔會逐步向南方的福建船廠轉移。
對於福建船廠給出的報價，增山正利沒有太大的異議，相較於去年在江浙船廠的訂單，福建的造船價格甚至還要更低一些，這大概也是因爲此時福建船廠的產能尚未飽和的緣故。
但當增山正利提出訂單交付期要儘可能快時，船廠的答覆卻令他不太滿意。
“你是說我的訂單交付期，要排在其他國家之後？”
增山正利連連搖頭道：“今天才展覽第一天，難道我不是你們的第一位主顧嗎？爲什麼要排到他人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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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廠的接待人員應道：“增山大人，在您之前已經有其他主顧下了訂單了。”
增山正利道：“那如果我的訂單數目更大，是不是能優先安排？”
接待人員應道：“那是自然，船廠肯定會調整造船計劃，爲大客戶作出特殊安排。”
增山正利一拍桌子道：“那就先來十條船吧！四艘探索級，四艘探險級，剩下兩艘就造梭魚級運輸船！”
接待人員道：“增山大人，您這訂單……怕是還沒法享受到特殊安排。”
增山正利愕然道：“十條船還不夠多嗎？”
眼見接待人員微微搖頭，增山正利只好硬着頭皮道：“那再加五條探索級好了！”
怎奈他所加的數目，仍是未能超過先前馬打藍國所下的訂單，自然也無法得到他想要的結果。
這倒也不是增山正利摳搜，實在是因爲德川幕府能用的軍購經費已經沒剩太多了。但接連兩次報出的數目都被船廠回絕，這也讓增山正利很是顏面無光。
從去年九州局勢惡化開始，察覺到不對的德川幕府便已經調撥銀錢，向海漢下了大量的軍購訂單，其中也包括了數十艘各式戰船。
去年年底，九州的大部分大名都未再向幕府上繳地方稅賦，以至於臨近的四國和本州地區也有一些大名效仿，藉以觀望幕府的反應。
這些財源的斷絕，對幕府的財政狀況也造成了不小的影響。而幕府除了發函斥責這些大名之外，似乎暫時也難以拿出更爲有效的懲治手段了。
畢竟時值寒冬，幕府也難以發兵去征討這些不服從管理的地方藩國，一切都只能等開春了再說。
面對國內蠢蠢欲動的地方勢力，德川幕府目前最爲急迫的，就是通過軍購來加強自身實力，爲接下來可能會爆發的內戰做好充足準備。
雖然可用的資金已經不是太多了，但這次增山正利出發前，德川家綱還是給予他自行決斷的權力，可酌情再從海漢購置一些交付較快的軍火裝備。
增山正利來時並未遇到馬打藍人，因而他此時也不知道排在自己之前下單的究竟是何方神聖，腦子裡轉了一圈，也沒想明白會是誰趕了個大早來這裡下了訂單。
但有一點增山正利可以斷定，對方必然也是對交付期有着比較強烈的需求，而這種客戶似乎不會太多。
增山正利越想越覺得不對，認爲船廠不願透露信息的這個神秘客戶，極有可能就是九州的某位，甚至某幾位大名。
畢竟九州諸藩的財力有限，恐怕也沒哪個藩能一次購入這麼多船，搞不好就是幾個大名聯合起來下的訂單。
如果能向船廠施加壓力，讓對方報出客戶的真實身份，亦或是退掉神秘客戶的訂單，那固然最好，但以增山正利的身份，顯然難以實現這樣的目標。
他若有耐心多等上幾天，船廠也極有可能會將馬打藍人的訂單拿出來招攬生意，但他此時表現得如此急切，船廠這邊當然會審時度勢，讓他繼續疑神疑鬼，進而逼迫他開出數目更大的訂單。
果然增山正利思來想去之後，覺得只能通過加大訂單，來擠佔福建船廠的產能，進而延緩其向神秘客戶交付船隻的時間。
於是他一直加到了二十五艘船，接待人員才終於表示，可以調整船廠的生產計劃，安排部分產能爲增山正利的訂單服務。
至於增山正利所期望的先將自己的訂單完成後，再建造神秘客戶訂下的船隻，自然是毫無懸念地遭到了接待人員的拒絕。
要知道船廠如果不能按時交付，那也得按合同賠錢給船東，船廠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先完成增山正利訂單的前提下，還能按時交付另一位大客戶定下的二十艘船，到時候這兩筆訂單非但沒賺到錢，搞不好還得倒貼一大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