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國際上的局面也對俄國更不利。”小摩根補充說,“俄國人手中的錢根本就不足以支持他們跑到遠東去打長期的戰爭。要打,就只能是借錢。希夫叔叔,我想,你不可能借錢給俄國人吧?”
“當然,我又不是傻帽。”雅各布·希夫回答說。
“那麼我相信羅斯柴爾德也應該不會借錢給俄國人。”小摩根接着說,“英國人在遠東早就看俄國人不順眼了,他們還擔心如果讓俄國人控制了滿洲,會損害英國的利益。所以他們也不可能在英國借到錢。而且英國人剛剛打完了布爾戰爭,據說花了非常多的錢,現在估計本來也沒什麼活動的錢了。至於德國,的國人手裡有錢,但是如果要讓德國人拿出錢來,俄國就必須在巴爾幹做出大幅度的退讓,我不覺得俄國人願意做這樣的交換。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法國了。”
說到這裡,小摩根停了下來,喝了口水,然後帶着嘲諷的語氣,慢悠悠的說:
“法國和俄國是盟友,但是俄國人真的在遠東獲勝了確對法國極其不利,因爲這就意味着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俄國人都會不斷地把自己的力量投入到對遠東的開發方面,而他們在歐洲能投入的力量就會大幅度減少。而這對於法國來說,可不是什麼好消息。法國人拉攏俄國,爲的不就是要利用俄國的力量來牽制德國嗎?如果幫助俄國人獲得了勝利,那反而會讓俄國對德國的牽制能力下降。怎麼看這都是賠本的事情。當然,考慮到和俄國的友好關係,法國人可能會給俄國一些象徵性的幫助,但是肯定不會更什麼實質性的東西。當然,等這一仗打完了,俄國人失敗了之後,法國人倒是可能再給俄國人一些實質性的援助。”
“好像,好像俄國海軍的實力要比日本強。”雅各布·希夫問道。
“不錯,但是俄國的海軍分成了兩大塊,波羅的海和遠東,其中的任何一個部分都比不過日本海軍。一旦開戰,完全可能被日本人各個擊破。另外,按我們對日本海軍的瞭解,他們的訓練程度還算不錯,應該比俄國人強不少。”葛萊史東回答說。
“可是,俄國人怎麼着也是白人呀。”雅各布·希夫還是很有些顧慮。
的確,在這個時代,白種人是上帝的寵兒,白種人至高無上這類的現在看來妥妥的種族主義,政治超級不正確的玩意兒,在那個時代卻幾乎是社會主流的意識。在那個時代的白人看來,只有白人,才能算是正兒八經的人類,其他的有色人種,那也能算完整的人類嗎?
而且,白種人的自傲也不是沒有基礎的。自從大航海時代之後,自從工業革命開始之後,無論在哪個方面,白種人都成爲了佼佼者。在和非白種人的戰爭中,白種人幾乎就沒有怎麼失敗過,而且基本上都是碾壓式的勝利,什麼幾十個人滅人家一個帝國,什麼幾千人燒了人家皇宮,什麼……反正就是,除了白種人之外的其他人種,在和白種人的戰爭中的表現簡直就讓白種人覺得,和打獵都沒啥區別了。
如果日本是一個白種人國家,聽了這些分析,甚至都不需要有這麼詳盡的分析,雅各布·希夫都會相信,日本能勝利。然而,日本卻是一個有色人種的國家,是一羣黃皮猴子,他們欺負欺負同樣是有色人種的清國當然沒問題,因爲畢竟在世界範圍內,他們現在是最像白人的有色人種,但是對上白人他們還能勝利嗎?
“白種人捱上一槍照樣要死的。”葛萊史東冷冷的說,“就像我們的總統先生,不是嗎?”他突然又想起了自己的父親對自己說的那句話,於是就學着父親對自己說這句話時的口吻說道:“決定勝負的從來都不是膚色或者別的什麼,而是資本的力量。如今整個世界的資本都希望俄國人失敗,他們怎麼可能勝利呢?而且,您是猶太人,您告訴我,爲什麼這段時間以來,俄國人迫害猶太人迫害得這麼起勁呢?”
“這……”雅各布·希夫一時間竟然回答不出來。這難道還用問嗎?難道自古以來,看猶太人不順眼,整猶太人不是一件有着悠久的文化傳統的事情嗎,這還需要什麼理由?看你不順眼難道就不是理由?
“因爲他們說猶太人刺殺了前一任的沙皇……”雅各布·希夫說。
“這種鬼話你也信?”
“那……那是他們習慣性的討厭猶太人……因爲我們是異教徒……而且他們妒忌我們有錢……”雅各布·希夫一直是這樣想的,但是如今這樣說卻覺得很忐忑。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葛萊史東又一次盜用了史高治從後世盜用過來的名言,“想想看,爲什麼很多年前,當西歐和中歐都在驅逐猶太人的時候,俄國願意收容他們。再想想現在的局面和那時候有什麼不同?”
“我想到了……”雅各布·希夫說,“那時候,俄國急需資金,急需各種工廠,好跟上歐洲的節拍,而現在,現在……”
“現在俄國的經濟很糟糕,俄國人的日子也過得很糟糕。整個俄國社會沸騰着不滿的情緒,醞釀着革命的危險。最保守的小地主們的農莊在破產,大貴族們的莊園越來越不賺錢,甚至都要影響到他們生活的體面了。而該死的是,如今體面生活的標準比起幾十年前可高了很多。
大貴族都對生活不滿了,剛剛自由了的農奴的日子自然更不好過,然後國內市場自然需求不足。而且因爲工業水平差,俄國的工業不要說海外市場,就連本國市場都保不住,在這樣的情況下,工廠、銀行的日子都不好過,工廠破產,銀行關門,工人失業。這樣多的不滿積蓄起來,俄國就變成了一個大火藥桶。只要有一個火星,就可能會引起一場革命。
俄國政府不能坐視這樣的憤怒不斷累積,他們不能僅僅是簡單的鎮壓,他們必須爲這些憤怒找個出氣筒,給這個社會準備一個減壓閥。現在,希夫先生,您覺得我說的有道理嗎?”葛萊史東說。
“您說的不錯。”雅各布·希夫點點頭說,“俄國政府無力解決國內的經濟問題,就把我的族人當做發泄社會不滿的出氣筒,減壓閥。他們有意的放縱甚至鼓勵人民來迫害我們,那些暴徒們將怒氣發泄在我的族人身上之後,就不會再仇視沙皇政府了。這些王八蛋!”
說到最後,雅各布·希夫頗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
“但這也說明了俄國政府這個時候的脆弱。”葛萊史東接口說,“所以,只要出現戰爭,只要這戰爭拖延下去,在內外壓力下,俄國政府根本就撐不了多久。哪怕在戰場上,那些俄國?軍隊真的能以一當十,哪怕打死一個俄國人要死十個日本人,只要戰爭拖延下去,俄國政府就要面對革命的風險。何況,俄國人真的能算完全的白人嗎?他們不過是一羣灰色的牲口而已。我根本不相信,他們能打出這樣的交換比。而如今的局面,全世界都會支持日本,所以,結果根本就沒有懸念。現在對我們來說,真正有意義的是如何趁機搶劫俄國和日本一把。”
“好吧。”雅各布·希夫說,“麥克唐納先生,摩根先生,您們需要我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