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恆回到宿舍的時候,張兵正手捧一本漢英詞典在背誦,旁邊還有兩本關於美國矽谷的外文書籍。李恆拿起外文書籍翻了翻,隨口問句:「老張,你這是將來打算出國?」
張兵搖頭,「我只是對大名鼎鼎的矽谷好奇,就從老鄉那裡借來看看,再說我又不是理工科專業,去矽谷也沒大作用。」李恆點了點頭,把書本放下,又問:「你怎麼會想着背詞典?」
張兵說:「高考完就沒書看了,恰巧看到老鄉在背詞典,我就託他買了本,跟着背。」李恆探頭瞧瞧:「你這是快背完了?」
張兵把字典頁數讓他看,「還有49頁就背完了。」李恆豎起大拇指,真心說聲厲害。
以前他聽過有人能背《新華字典》,有人能背《詩經》和《簡愛》,還有人能背《莎士比亞集》,但也只是聽聽,沒親眼見證過。
而今天看到了,內心還是有不小的震撼。
其實背書嘛,他也是一把好手,高中的課本基本能背,包括數學書。可也僅限於課本啊,況且詞典和課本不是一個維度的物種好吧,他是真心服氣這種牛人。
開學才第二天,他久違的熟悉感又回來了。好多人都說大學很放鬆,很自由,但他想說,其實好的大學是非常內卷的。
別看這些娃子平素下課不怎麼着調,吵鬧起來比高中那些差生的花樣還多,還會玩,還肆無忌憚,更是鬼話連篇。但一旦上起課來丶用起功來丶努力起來,那又是另一番光景,絕對捲到你懷疑人生。
畢竟像復旦這樣聞名全國的學府,幾乎每一個考進來的學生在當地曾經也是數一數二,說一聲天之驕子並不爲過。
如今進到大學,心高氣傲的他們沒人會願意接受班上倒數的名次,這就註定了,從踏進校園那一刻起,就開始了瘋狂競爭的人生。
如前世,李恆是在武大讀的書,進去的時候他的高考成績是班上倒數第二名,那時候他壓力山大,雖說畢業時是以專業第一的成績離開學校,但整個過程是一點都不輕鬆。
想當初,剛收到武大錄取通知書時,各種道賀紛至沓來,可謂是春風拂面馬蹄疾,一日嚐遍人間喜啊。正所謂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啊,進武大前有多得意有多希望,進武大後就有多絕望,那學習壓力,上課作業丶考試丶開題丶看文獻和寫論文,充斥着他整整大學四年。
這麼說吧,除了吃飯,除了寫情書給宋好丶肖涵和陳子衿外,基本上都在上課,基本上都泡在圖書館啃書查資料寫論文。這也是他爲什麼能以專業第一畢業的原因,能畢業就被直接分配到省政府當社畜的原因。
張兵繼續背詞典,李恆則細緻地翻看報紙上關於自己和《文化苦旅》的評價。
文人,果然還得是靠硬實力啊,因爲版稅問題之前被多少人批評,現在就被多少人讚譽。還別說,心裡爽翻了。買了一摞報紙回來,前後翻一遍,這回竟然沒看到京城老王攻擊自己的言論,誒?是改性子了?還是怎麼了?
說起來挺搞笑的,上回用小號發表的《頑主》,京城老王也抨擊了,說這作家沒去過京城,沒寫出京城頑主那味兒。當時他就好想噴對方一臉:他孃的!這是你寫的小說,你寫的小說,知道吧?
奶奶個腿!真真是應了那句話,就沒有他京城老王不敢噴的人,就沒有他京城老王不噴的人,噴人的時候各種角度新奇的很。
一樓寢室大門快要關閉時,酈國義丶胡平丶周章明丶唐代凌和李光5個小夥子踩着點回來了。還給李恆和張兵帶了雪糕回來。
酈國義再也不提要用光李光洗髮水的事兒,而是張口閉口「太美了,和仙女一樣」。導員劉佳來了。
一進門,她就強調:「明天早上5:30準時起牀,收拾好東西下樓坐車,去部隊軍訓。」酈國義探頭,「老師,我肚子疼,能不去嗎?」
導員盯着酈國義眼睛:「幾分鐘之前,我還看到你們一夥人在樓下吃冰棒,你現在和我說肚子疼?」酈國義捂着肚子,「老師,我就是吃雪糕吃壞了肚子。」
導員可沒那麼好糊弄:「要請假可以,去醫院開個證明,證明你真病了。」聽到要醫生開證明,酈國義登時頭一縮,翻身閉嘴了。
大夥看得好笑,但憋着沒笑出來。
導員對李光說:「李光,軍訓期間,你暫代班長一職,幫忙管理好班上事務,尤其是男生這邊,有些通知你要通知到位。」
李光高興地咧開了嘴:「老師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再次強調一番軍訓事宜,導員最後轉向正在大口咬雪糕的李恆,頓了頓,說:「李恆,你出來下。」總感覺導員對老李不一樣,寢室衆人眼睜睜望着兩人離開。
來到樓梯口拐彎處,見四周沒人,導員從包裡掏出一盒防曬霜遞給他,「不是我給你的,也不要問誰給你的,自己猜,拿着。」
又見歐萊雅。
又是讓導員當中間人。這瞬間,李恆人都麻了。
哎,反正不是第一次要人家東西了,李恆懶得再矯情,接過防曬霜,忍不住問:「老師,你和那人關係很好吧?」
導員仰頭望他,笑笑說:「別打聽我們關係。不過有一說一,我還挺羨慕你的,換別個男人,歡喜還來不及呢,你卻總是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
李恆澄清:「我不缺錢。」
「知道你不差錢,不用強調,你一個月房租都快頂我一個月工資了,你那26號小樓,給我住都住不起。」導員是真心羨慕。
臨走前,她開口問:「聽說李嫺在追求你?」「啊?」李恆一副這樣萌萌噠的表情。
導員指指他,「別跟我裝蒜,李嫺追求你的事在女生寢室那邊都傳瘋了,我今晚去查寢,就聽到過兩次。」李恆:「..
導員沉思幾秒,好心提醒:「李嫺剛從國外回來不久,從小也是接受的西方教育,性格沒我們國內保守,但你可不要去玩火,因爲虧欠她的原因,她家裡很寵她的。」
李恆眨下眼,「老師,這是啥子意思,我都聽迷糊了。」
導員說:「就是字面意思。我不曉得你的魅力爲何那麼大,但想來李嫺這種小女生估計在你手裡折騰不了幾個來回。」她這樣判斷,她之所以困惑,她之所以這麼說,是基於防曬霜背後之人。
李恆無語:「哪有,老師你太高看我了。」
「有沒有高看我不管,在學校裡你最好不要明着談戀愛,管院個別領導思想非常保守,免得到時候給你上眼藥。」導員囑咐。
李恆張嘴就來,「誒,老師別擔心,我沒打算在復旦找對象。」
導員總覺着這話怪怪的,但又不知道怪在哪裡,盯着他看一會,轉身走了。
送出一瓶歐萊雅,又回來一瓶歐萊雅,李恆感覺這是天意啊,老天冥冥之中在向他宣召:帥小夥,你必須給我用歐萊雅。看到他拿一瓶防曬霜回寢室,325衆人牙都酸了,那個羨慕嫉妒恨哇!
胡平同大夥互望一眼,紛紛把李恆包圍起來,逼問:
「老李,坦白從寬,拒絕從嚴!你如實交代,導員是不是你親戚?」
李恆懶得解釋,也解釋不清,直接把防曬霜放桌上:「兄弟們,爲人民服務!」此話一出,這羣牲畜不再過問李恆和老師的關係了,喜笑顏開地研究洋玩意去了。熄燈後,寢室話題沒有任何意外地流向了周詩禾。
酈國義朝胡平怪叫:「老胡,不是哥幾個鄙視你,你長得風流倜儻,連上去搭個訕都不敢,要我有你這張皮,我保準明天讓你們叫她嫂子。」
胡平不甘示弱:「你就禿嚕一張嘴厲害,剛剛你比我好到哪去了?那周詩禾掃一眼,你不比我還緊張?你不是躲我背後去了?」
李光這時說:「那周詩禾眼神好冷,掃一眼過來,我心都拔涼拔涼的。」
周章明搭話:「哪裡冷?小李子你這是自作多情,人家壓根就不是看我們,是在找同伴。」李光說:「也冷,我不敢和她對視。」
個子最矮的唐代凌在漆黑中出口:「她那個同伴跟胡平差不多高了吧,估計得有178,也好看。」
酈國義猥瑣道:「那高個娘們的腿是真長,老唐,人家腿都快趕上你了,你可以抱着她大腿撒嬌,哎喲~死鬼你去哪了?我還要嘛~」
聲音惟妙惟肖,衆人雞皮疙瘩掉一地。
唐代凌氣憤道:「去去去!我168怎麼了?別欺負我,不然晚上睡覺我站你牀上撒尿。」
酈國義連忙投降:「不欺負不欺負,去老胡牀上撒,白瞎他那張皮了,呸,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兒。」李恆聽了會,問:「這個周詩禾是哪個學院的?你們摸清了沒?」
李光說:「恆哥,你別說了,說起來都是淚。我們划拳,輸了的去搭訕,結果老胡關鍵時刻慫了,我站國義這邊,狠狠鄙視老胡!」
唐代凌附和:「鄙視老胡!」周章明和酈國義跟着叫器。
胡平伸直脖頸兒爭辯:「你們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如果她是柳月,我心一橫就壯着膽去問了,周詩禾這女生我是真不敢,那氣質太好了。」
隨即,胡平還狠狠鄙視回來:「你們別犟,你們剛纔的表現比我還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