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他似乎是真的放下了,可她的心裡卻越來越凝重了,他不會知道他的這種寬宏大量反而加大了她的壓迫感,愈發襯顯出她的自私寡情了,朱麗亞的字字言言又在耳邊縈繞而起了:“李無倩,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少奇?少奇愛你愛得一無所有,可你現在卻要和劉建南訂婚,而少奇卻連人都找不到了!你到底還是不是我認識的無倩?”心甚至都忍不住因負疚之情而感到一種窒息的痛楚了,她倒寧願聽到他的指責,也不要他對自己這麼好,因爲她不配。
她想,自己原來努力了那麼久都沒能愛上他,大概就是因爲月老看自己太三心二意了,才讓他們終究錯過。
他太好了,太完美了,她是真的配不上,哪怕是朋友也是不合格的。
她咬着脣,眼裡飽含了淚水,擡起頭,顫聲說:“少奇,就算你這樣說了,我也還是要對你說聲對不起。因爲在我的心裡對你一直都有一份虧欠,如果當初我沒有說要你等我的話,沒有給你這麼多希望的話,也許你就不會這麼痛苦了。”
他看着她秋波閃動的樣子,還是心中一窒,原以爲已經痊癒了,可以做到鐵石心腸,但其實那傷口只是結了痂而已,只是看不到那裡面觸目驚心的血肉,但一旦碰及仍舊會隱隱作痛。他走近她,手輕輕撫着她的肩膀說:“其實我們大家都沒有錯,我們都是在追逐夢想中的愛情,如果真的要怪,那就只能怪這是命運的安排。我是真的從來沒有埋怨過什麼,所以無倩,你完全沒有必要跟我說對不起,真的。我們還是最好朋友,以後也一直會是。其實我仔細想想如果我們是情侶,也許會有一天愛會變成不愛,到時候我們就連朋友都沒得做了,而朋友是永遠的。”
她聽到這裡,也覺得自己之前的想法有些太計較了,既然他都放下了,那就讓往日的種種隨着歲月的風沙埋葬掉吧。她眨了眨眼,努力想讓淚水迴流,笑着說:“你說得對,我們會一直都是朋友,是一輩子的朋友了。”忽然間似想到了什麼,又說,“少奇,前段時間我好像在XX醫院看到過你,那到底是不是你?怎麼會去醫院?”
他沉默了一下,轉而復擡頭望向夜空,緩緩說:“沒錯,那的確是我。我在那裡是因爲朱麗亞的父親過世了,她很難過,我一直在陪着她。”
她聽到這個消息,還是微微震驚了一下,固然知道朱麗亞的父親已經植物人好幾年了,所謂的活着也只不過是心臟還在跳動罷了,但那總歸是有一絲希望,而如今卻是真的撒手人寰了,叫朱麗亞情何以堪呢?“那她現在怎麼樣了?”
“你不用擔心,她已經好多了,心情基本上是平復了,但還是有些消沉,不過我會一直照顧她的。”
“那就好。那個,我還有些好奇,你剛纔跟建南都說什麼了?”
“也沒
什麼,就是謝謝他幫我買回了那間公寓,不過這樣一來我就得把你們的房子換給他了,以後他就是你們的新房東了。”
“什麼?”
他見她瞪大雙眼、一副吃驚的表情,也不由得詫異道:“不是吧?他沒告訴你麼?他買了房子就交給蘭姐來打理,還託付蘭姐來找我,所以我才知道房子的事情,找他來說聲謝謝。當然,最主要的是想打開我們的心結,不想再讓你們爲了我再揹負什麼所謂的內疚。”
無倩毋庸置疑地又被建南給氣到了,雖然更多的卻是感動,但這絲毫不影響她回到車裡就對着他怒目而視:“建南,那麼大的事情你爲什麼不告訴我?”
“什麼事情我不告訴你啊?”他故意假癡不癲。
“就是你幫少奇買回了那套公寓,剛剛他都告訴我了,你就別裝了。”
“好吧,我承認。之前沒有告訴你是因爲我們還沒有找到少奇嘛,而且你工作又那麼忙,我也不想拿這事來煩你。”
“怎麼會煩我呢?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其實我原來也有想到這事,只是……對了對了,你是從哪裡弄到那筆錢的,快跟我說實話!”
“很簡單啊,我把我收藏的那些花瓶都給賣了,不就湊到錢了。不過我還真沒想到我的那些花瓶居然能賣那麼多錢,要是早知道我就……”建南不能說下去了,因爲她竟然吻住了他,天哪,他以前可是想都不敢想那麼動輒就臉紅羞澀的無倩會這樣主動。他幾乎都不敢呼吸了,更不敢動,彷彿就要被那溫暖的溼意給溺斃在甜蜜中。
像是過了一個世紀之久,又像是隻過了幾秒而已,她離開了他,低柔細語,甚至讓他想到了一個詞━━吹氣如蘭:
“你怎麼能爲我做那麼多?那些花瓶可是你好不容易纔收藏到的,怎麼能說賣就賣。”
他微笑着寵溺地撫撫她的頭,告訴他:“傻瓜,我說過多少次了,這是我欠少奇的,我無論如何也要還他,雖然這套公寓跟他所損失的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然而這是我現在唯一能爲他做的了。至於那些花瓶,跟你比起來也是不值一提的,我只要有你就夠了。”
但她還是有些不確定問:“那你就真的不心疼嗎?”
他的眼珠子骨碌一轉,高了一個聲調說:“疼,當然還是會疼的,畢竟它們在我身邊也好些年了,我還蠻捨不得的。”接着見她不負所望地低下了頭,他又話鋒一轉告訴道,“其實想要我不疼也不是沒有辦法,你再親我一下就好了。”他厚顏無恥地將頭湊了過來。
無倩也出奇的沒有發火,只是拿手指尖輕輕在他臉龐上“吻”了一下,他不滿地喂了一聲:“你這也太沒有誡意了吧?”
“你也別太得寸進尺,小心我真生氣了就不理你了。好了,我們不說這些了,爸爸該等
急了,你快送我回家吧,他聽到少奇回來的消息一定會非常高興。”好吧,他又慫了,依言馬上送她回家了。
李高清知道後果然是非常之高興,一個勁不停地問少奇的情況,無倩已經是知無不言了,招架不住,只能說:“爸,我當時沒來得及問那麼多,不如你明天再去找少奇親自問他吧。”
李高清就指責女兒說:“你看看你啊,人家少奇爲了你都做那麼多了,原來還說在找他,現在終於找到了,你又不好好關心人家,連個近況都不問清楚,你對得起人家嗎?”
無倩在心裡直嘀咕,自己和少奇現在纔剛剛重逢好不好,雖說已經是打開心結了,在關係上也仍舊是有些尷尬的,如果她像爸爸那種連環炮似的問法就顯得很貿然了,再說了,自己還要顧忌建南的感受,總不能把他晾在一邊久久的吧……
崔阿姨見氣氛一僵,連忙來做個“程咬金”,殺出僵局,樂呵呵說:“這下好了,建南成了我們的房東,我們就不用交房租了,呵呵呵……”可惜結局顯然是,僵局沒殺出來,倒成了獨角戲━━自討沒趣。
李高清沉思良久又說:“既然少奇已經回來了,那我也做了一個決定。既然他沒有緣分做我們李家的女婿,如果他願意我想收他做我的乾兒子。”
無倩感到一股冷風自背後襲來,瞬間將她石化,老爸咋就那麼喜歡少奇呢?非要他做自己的半個兒子,怎麼一點點不爲她着想一下呢?建南那邊不痛快是小事,關鍵是她該怎麼向鐵哥們冠亞交代啊?他可是一心一意想當他老人家的乾兒子啊,想不到二十年的相親同餐之情居然抵不上一個“初來乍到”的少奇。
翌日是星期天,無倩本來是想睡懶覺的,可是外面偏生響起了敲門聲,她條件反射地拿被子捂住了頭,而那敲門聲卻依然在響,不死不休一樣,她這下徹底被吵醒了,霍一下起來叫一聲:“誰啊?”
“我啊!”
是建南。他是來做什麼的呀?哦,對了,他來陪爸爸晨練。那爸爸爲什麼不去開門呢?哦,對了,爸爸找少奇去了!
想到這裡,她馬上穿好衣服出去開門了。建南見是她就問:“李伯父呢?”
“那個……我爸,他其實是……找少奇去了……”她忍不住抱怨老爸,既然他決定去找少奇了,幹嘛不打個電話給建南,還害他這麼早就穿着運動服白白跑一趟,爽人家的約很爽是不是?
建南無語半晌,才無可奈何說:“那我先回家把這身衣服給換了吧。”說着就打算走了,可好巧不巧崔阿姨這時卻過來了,趕過來說:“建南你來了,你看真不好意思,老頭子今天早早就出去了,也不通知一聲,真是的。建南,既然你來了也不能讓你白來,就在這裡和無倩一塊吃早餐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