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爲了唐唐
西門飄雪就抱着冷青青,立在夕陽裡。
天色已經很晚了,夜城和老者一直沒有出來,似乎在商議什麼。
西門飄雪急,卻又不敢輕舉妄動,他知道夜城出面,事情一定能解決的,只是似乎有些難度了,這麼久了,都沒有半點聲息。
“小三,讓表哥出來,我們離開吧。”冷青青始終是清醒的,不是她要如此,而是身體的痛,讓她不得不清醒着。
十分清醒。
那一粒藥很神效,她的確沒有再咳血,暫時也沒有生命消失的跡象。
不過,她也知道,根本活不了太久的。
“青青,再等一等,再等一等……”西門飄雪也急,卻不敢表現出來。
他只能儘量讓自己平靜下來,不能慌。
門終於打開,夜城緩步走出來,一臉凝重。
深深看着冷青青,眼底是濃濃的深情。
“西門少主,我有些話要和表妹說。”夜城上前一步,攤開雙手,準備將冷青青接到懷裡。
“這……”西門飄雪猶豫了一下:“老人家不懇出手嗎?”
“不是的。”夜城搖頭。
“那就好,需要什麼藥材,我去弄。”西門飄雪大聲說着一邊小心翼翼的將冷青青交到夜城懷裡。
再看着他們走進那間房子。
風有些清涼,天黑了。
西門飄雪大紅的衣衫上全是血跡,顏色有些深,像是大水中洗過一般。
映着晚風,別樣的淒涼。
他不知道有什麼可商量的,不過,那老者要這般做,他也不能如何,以冷青青的情況,的確無人能救治了。
放在其它人身上,只能等死了吧。
似乎冷青青自己也有這樣的想法了。
只要讓西門飄雪陪着她走完最後一段路就滿足了。
對於這個老者會不會救人,她完全不在乎。
真是個傻丫頭。
一邊想着,西門飄雪一邊輕輕搖頭,想到她曾經初出牛犢不怕虎的樣子,嘴角不自覺的扯上一抹笑意。
她和唐唐有幾分相似。
都是那樣的執着。
似乎他西門飄雪也很執着,其實就是固執的,固執的守着回憶不懇離去。
就那樣讓冷青青絕望,讓唐唐爲難。
真是何必。
當冷青青和夜城出來時,天色已經大黑了。
有些看不清楚冷青青的表情,而夜城的臉卻是格外的暗淡,有些黑,似乎在隱忍什麼,看了西門飄雪半晌,終是一個字也沒有說。
“怎麼樣?”西門飄雪上前接過冷青青,將她抱在懷裡,很輕很柔,卻焦急的問了一句。
輕輕搖頭,冷青青艱難的擡起手,摟上西門飄雪的肩膀,讓自己與他的距離拉近,然後,低低說了一句:“我們走。”
“爲什麼?”西門飄雪僵了。
“無藥可救。”冷青青說出四個字,伏在西門飄雪的懷裡低低抽泣,雙手用力攥着他的衣襟,那般用力。
幾乎用盡力氣。
“不可能的,不會的,我去找他……”西門飄雪斯文的臉上,多了幾分猙獰和絕望,幾乎是飛了過去。
不等推開門,冷青青卻掙扎了一下,做勢要從西門飄雪的懷裡跳下來。
惹得西門飄雪只能僵在那裡,不敢動,他怕再傷到冷青青,她的身體已經經不起了。
一點點的打擊也經不起。
一天的壽命,只有一天了。
心痛,連呼吸都亂了。
“到底爲什麼?”西門飄雪要親自去問那個老者。
雙眸發火,他憤怒了。
“師傅說過,他無能爲力了。”夜城上前,想打破僵局。
然後,深深看着冷青青。
就那樣看着。
眼底是不忍心。
這一句話就夠了,以冷青青現在情況,有太多人無能爲力了,他還能說什麼。
那個老者不是神仙,就算是神仙也怕能力不夠吧。
想大怒,西門飄雪卻感覺發不出任何聲音來。
只是靜靜抱着她,就那樣緊緊抱着,立在門前,一動不動。
他覺得心在滴血!
“我們走吧。”半晌,冷青青說了一句,很輕很輕,她早就決定面對現實。
下山的路很漫長。
漫長到西門飄雪有些無力,靜靜倚在一棵大樹上,不想再動了。
就那樣倚着,什麼也不想做,不想去想。
“小三……小三……”冷青青喚了幾聲,有些急。
一旁的夜城突然站了起來,臉色鐵青。
“表哥……”冷青青忙給他使眼色,讓他不要開口說話。
看了冷青青蒼白的臉,再看夜城那憤怒不安的表情,西門飄雪緊緊閉眼,再睜開,絕美的五官上染了一層憂傷,揮之不去:“這一生……我只能這般了吧。”
每每想起白靈紫,他也會痛不欲生,這一次,還有冷青青。
他這一生,真的好沉重。
沉重到寸步難行。
“小三,不要這樣,不要這樣好嗎?你要好好的……”冷青青怕了,她怕西門飄雪會做出什麼來。
突然一笑,絕代風華盡現。
黑夜裡,大紅色的衣衫,那般的寂涼。
他一生都是毀在自己手裡的。
他又怨得了誰。
離開的,便是解脫吧。
“青青,連你也不要我了。”笑過,西門飄雪卻吐出這樣一句話來。
深深的絕望和悲傷。
風很涼,吹到身上有些顫抖。
冷青青的手指緊了緊,又鬆開來,又緊緊握了,她握着的是西門飄雪的衣衫,她的鼻尖處是西門飄雪身上獨有的清香。
讓她終生難忘。
他只希望,來生,可是循着這個味道找到他。
即使再苦再難,她也願意。
深呼吸幾口氣息,冷青青突然用力去推西門飄雪,臉色隱在夜裡,看不真切,有些模糊了:“西門飄雪,是你先不要我的,現在,你卻反過來如此說?”
這突然的變故,讓西門飄雪和夜城都驚在那裡。
兩人都沒有動。
冷青青卻掙扎着從西門飄雪的懷裡跳下來。
緊了緊雙手,西門飄雪不懇鬆開冷青青:“你不必用這種方法讓我離開,我不會離開的,我會一直陪着你的……一直……”
他已經心灰意冷。
冷青青若不在了,他怎麼去面以後的生活。
即使想到唐唐,他也沒有力氣。
夜城眼底閃過一抹憂傷,愛一個人,原來一切都在替他找想。
就像冷青青對西門飄雪。
握了握拳頭,上前,猛的打在西門飄雪的臉上,太過突然,西門飄雪根本反映不及,險些鬆手,卻是最後收力,向傾後的身體穩住。
瞪上夜城。
看了看懷裡的冷青青,她卻面無表情的扭過頭去:“不許傷害他,他……是我的夫君。”
他們拜過堂,成過親。
西門飄雪的心底突然一陣冰冷。
他知道,冷青青不想自己看到她最後離開的一幕。
她在替自己找想。
只是,卻突然記起了她和夜城的婚禮,大腦裡就有些混亂。
想當初,如果不是白少紫夠堅持,不是他夠光明正大,或許,現在在自己身邊的是唐唐吧。
那麼,夜城爲她做了那麼多,冷青青會半點都不動心嗎?
或者,他們之間也是有情的。
自己的出現,是另一個錯誤吧。
破壞了他們之間的一切。
想到此,緩緩後退了幾步,然後,看遠方。
漆黑一片。
好半晌,他終於將冷青青放在一旁的地面上,將自己的外衣脫下來,披在她的身上,起身,直直望着她:“對不起……”
他不能救她的命,不能再做什麼。
或許在最後的時刻,讓夜城陪着她是對的。
自己已經犯了太多的錯,早就無法彌補,不如一錯到底。
“這三個字有意義嗎?你每次來找我,不都是爲了她嗎?這一次也是,你裝得那樣深情爲什麼?如此要救我的命是爲什麼?就是爲了讓我能活下來,去救白少紫,救你的唐唐吧?西門飄雪,我才發現,愛上你,是我這一生中做得最傻的一件事。”
冷青青的話字字如刀,割在心裡。
血不停的滴下來,痛得麻木。
是的,她說的對,自己每一次來找她,都是因爲唐唐。
這一次也是。
可是自己這樣拼了命的要救她,不是因爲唐唐,真的不是。
他想和她在一起,在一起一輩子。
只是老天不給他這個機會。
連同冷青青也不信了吧。
自己太過執着了,有些事情,只會適得其反吧。
此時的他沒有時間去找他們一路走來,冷青青的那些溫柔。
他只以爲,的確是自己錯了。
錯得離譜。
已經這般,冷青青還會愛着自己嗎?只有恨了吧!
“青青……對不起,對不起。”西門飄雪的身體顫抖着,後退,卻突然停下來,將懷中的玉佩握在手裡,然後攤開,放在冷青青眼前:“這個,還你。”
看着瑩潤的玉佩,冷青青不忍心的別開眼。
她可以清晰的感覺到西門飄雪對自己的愛意。
沒有半點虛假。
就因爲這樣,她不想讓西門飄雪太過傷心,她只能如此,才能讓他遠離自己,只能如此了。
她羨慕唐唐,可以有白少紫那樣的愛人。
而她只能像白少紫那樣愛西門飄雪。
將最後一條絕路留給自己一人個走。
沒有去接:“唐唐拿過的東西,我不要。”
冷青青大聲說着。
“青青……”西門飄雪直直瞪着冷青青,手中握着玉佩,不可思議的看着她,印象裡,冷青青絕對不會說出這種話來。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她會如此說,會如此在意。
真的不能原諒過去嗎?
心頭一點點的希望也沒有了,原來,不是做戲吧。
是冷青青真的絕望了。
收回手,西門飄雪沒有說再第二句話,就那樣用力的握着玉佩,手心微涼,心更涼。
他要的不是這樣的,只是現實就是如此。
“表哥,我們走……”冷青青隨即擡眸看夜城。
此時的夜城還隨時準備動手,卻是發現原來冷青青的一句話,比動手來得效果更快。
他果然放棄了。
側過臉,看冷青青,夜城的眼底幽暗不明,然後,緩步上前,將她抱在懷裡,一步步向山下走去。
原來,還是要如此收場。
他不甘,十分不甘。
就留下西門飄雪一個人在那裡,衣衫在風中飄揚,只有無盡淒涼。
他就那樣握着那塊玉佩,直到天色大亮,都沒有移動一下,他不知道自己要何去何從。
冷青青一天的壽命,很快就到了吧。
他想陪在她的身邊的,卻發現現在的自己只會讓她更痛苦。
天亮了,那麼,冷青青也要離開了吧。
多想看她最後一眼。
將手中的玉佩緩緩放在懷裡,很輕柔的動作,西門飄雪再看遠方,他現在什麼也不想做,甚至沒有心情回皇宮。
從前,想到要去見唐唐,心底會莫明的興奮,現在只有莫明的悲傷。
他是放不下唐唐,不然,他一定就在這裡,哪裡也不去了。
或者去守着冷青青,即使她真的會離開,自己也要用餘生守着她的一切。
現在他必須要救白少紫,必須。
“青青,我會來陪着你的。”西門飄雪輕輕唸了一句,輕輕轉身,消失在山間。
山腳下,冷青青緩緩睜眼,脣色蒼白:“表哥……對不起。”
生命在流失,她能清晰的感覺到。
她支撐不下去了。
“他走了。”夜城又輕輕嘆息一聲:“他……已經開始愛上你……”
“我知道……”冷青青緩緩一笑,她已經滿足了,十分滿足。
“青青……”夜城又輕輕喚了一聲,很無奈,卻也別無選擇:“你就這樣愛他嗎?”
“表哥對不起,你懂的。”冷青青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淡淡回了一句,然後,輕輕靠在夜城的懷裡,閉了雙眼。
她可以明顯的感覺到,死亡在慢慢靠近自己。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夜城緊緊攬着她的肩膀,那樣用力,微微低頭,在她的額頭留下深深的吻痕,那樣深情。
“青青,希望你會幸福。”夜城緩緩起身,抱着已經毫無知覺的冷青青,一步一步向山上走去。
彷彿下定了什麼決非心一般,一步一步走得十分穩。
老者也立在院子前,看到回來的兩個人,眼底是深深的無奈。
“你真的要這樣做嗎?值得嗎?”老者還是問了一句。
用力點頭,夜城跪在老者面前:“請師傅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