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我落入你的手中,單憑你處置,但是不到最後一刻,我決不罷休!”
夜離憂冷笑,“你是聰明,但是不夠聰明。就這麼幾個人,也想力挽狂瀾?真是可笑!朕,言盡於此,你做出什麼樣的選擇,都是你自己的事情。”
“只是,你若死了,宮家後人宮樺當如何自處?”
怒氣堵在胸口,周宇的臉色變成了豬肝色。
“呵,她是宮家後人,若是國破家亡,她又何須苟活於世?”周宇也冷笑,長劍揚起,一聲“殺”響徹天際。
然而,長劍才揮出,一張巨形大網從天而降,將那十幾個人團團困在大網之下,動彈不得。
“你卑鄙!”周宇大吼!
“兵不厭詐,你用兵多年,難道不懂?”他挑眉,不以爲意。
周宇的眼角閃過一抹腥紅,用力掙扎,無果。
“你如此對待一個對你用情至深的女子,你就不怕因果報應嗎?”周宇氣急,竟說到了感情的事情上。
“你若是真心愛一個人,你會以愛之名將她留在身邊嗎,在你知道她一點都不愛你的情況下,你會嗎?”夜離憂也反問。“沒有她的糾纏,朕何須出此下策?朕將她從薄志凱手中救下來,難道朕對她一點恩德都沒有?難道她一點都不該報答朕?”
這番話,不只是說給對面的周宇聽的,也是說給藏在暗處的沈瑟兒聽的。他知道她一定會跟來。而以她善良的性子,也一定會責怪自己。
所以,他不得不解釋。否則,他根本不屑於解釋。
周宇冷哼一聲,沒反駁什麼。
“成王敗寇,我任憑你處置!”
“朕念你是忠臣,可以給你一條生路,只要你臣服於朕。”夜離憂後退一步。
周宇冷笑,“不可能!”
“那朕便只有殺了你!”
周宇聞言,狂笑起來,“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語畢,擡起自己的長劍,於大網之內,將脖子抹斷。
血霧,噴射而出,人隨即倒了下去。
剩下的幾名侍衛大呼一聲“周將軍?”隨即,亦執劍抹了脖子。
長劍落地的聲音,緊跟着便是身體倒地之聲,在冷寂的空氣下,顯得如此清晰,而他們忠誠的面孔卻是如此可敬。
沈瑟兒屏住了呼吸,心跳有些不受控制。
她討厭殺戮。也害怕殺戮。那些都是生命,活生生的生命,但是這一刻,卻全部都成了死屍。
原本以爲一切都會這樣結束。但是夜離憂擡眸的瞬間,便見一襲大紅嫁衣的宮樺站在了人羣中。
接觸到他的目光,她緩慢且堅定地朝他走了過來。
夜離憂幾乎可以說是本能地往沈瑟兒藏身的黑暗處望去,那一雙澄澈的眼睛,在暗淡的火光下,依舊熠熠生輝。
他轉身,朝沈瑟兒走去,沈瑟兒卻還沒有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夜離憂已經來到她的面前,將她從地上撈起來,緊緊地抱在懷裡。
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你可願意相信我,然後義無反顧地站在我這邊?……就在之前,他這樣問她。
思及此,她反抱住他精瘦的腰身,用堅定不移的語氣說:“阿離,沒關係,我會一直站在你的身邊,一直和你在一起。”
夜離憂聞言,微微拉開她,仔細地瞧着她的面容,生怕她說的是假話。
但是沈瑟兒卻好不閃躲地回視着他,“我相信你,所以你也要相信我說的話,不是嗎?”她笑起來,笑顏如花。
夜離憂點點頭,捋了捋她額前的碎髮,沈瑟兒報之以甜甜一笑。
宮樺已經走到了他們的身邊,面色無悲無喜。她直直地看着夜離憂,而夜離憂卻緊緊地摟住沈瑟兒的腰身。
“真好,你穿的是喜服,而沈瑟兒穿的是平常的衣服,而我穿的是嫁衣,那麼,我們的婚禮什麼時候進行?”她彎脣而笑,笑容明媚卻哀傷。
她完全將剛纔死去的那些人無視,或許是她自己在逃避些什麼。
“朕已經是雲國皇帝,朕唯一的皇后是沈瑟兒。”夜離憂毫不畏懼,“此生都不會改變。”
“可是你說你會娶我。”宮樺不吵不鬧,淡淡地說。
到底是要有多麼受傷,纔會這般平淡如水,悲傷無法散發出來?
“我說的是我會娶雲國公主,而現在沈瑟兒是雲國的帝澤公主,也是我夜離憂唯一的妻,以及雲國唯一的皇后。”他絲毫不顧忌她的心情,像是在說平淡的話語。
對宮樺來說,他的聲音要多好聽,就有多殘忍。
深秋的涼風中,宮樺的身子微微顫抖。而沈瑟兒的眼眸裡盛滿了心疼……以及愧疚。
不管怎麼說,利用了別人的感情,總之是不對的,更何況在宮樺這種罪需要愛以及關懷的情況下。
從夜離憂的角度上去講,他絲毫沒有違背自己所說的話。所有那些他答應過宮樺的,都不過以另外一種形式來實現了而已。
“你就是這樣踐踏我對你的感情的,夜離憂?”她顫抖着,眼眶腥紅着,卻始終沒有淚水滑下來,“在我以爲你是我救星,我唯一溫暖的時候,你就是這樣對待我的?”
夜離憂抿脣,沒做聲。
“嗯?你說話啊!”她衝上前來,抓住夜離憂的雙肩,開始了歇斯底里。
夜離憂只沉默着,仍舊沒有說話。
宮樺越晃越起勁,“你說啊,你告訴我啊,爲什麼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卻這樣對待我?你知不知道他們跟我說的時候我還不相信,我以爲是我的噩夢,我真的以爲是噩夢,你現在給我解釋啊,說我夢醒了,你還是會娶我的,對不對?”
夜離憂如高山青松,不管宮樺說什麼,都巋然不動。
從沈瑟兒的角度看過去,宮樺的指甲已經深深陷入了夜離憂的肩膀裡,那樣用力的搖晃……
心疼如潮水,她都捨不得動一下的人,豈容其他人這樣傷害?
於是,她一把抓住宮樺的手,將其從夜離憂身上扯了開去。
“宮樺,阿離欠你的,我幫他還,請你不要再折磨他了。”她清晰地咬字,目光直直地看着宮樺的眼睛,說出的話語不容置喙。
別人或許不懂夜離憂的痛楚,但是作爲愛他的人,她又怎麼能不懂?
如她剛纔雖他所說,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她都會站在他的身邊,一直、永遠。
“滾!這裡沒有你說話的份!”宮樺怒極,拼盡全力將沈瑟兒猛地一推,沈瑟兒不妨,重重地跌坐在地上,屁股傳來的劇痛使得她呲牙咧嘴的。
“你做什麼?”夜離憂立馬俯下身來,將沈瑟兒從地上扶起,與對宮樺的兇狠不同,面對沈瑟兒時,他滿心滿眼都是溫柔和寵溺,不含一絲雜質,如此直接。
“你沒事吧,瑟兒?”
“沒,沒什麼。”纔怪啊,好吧,看在宮樺比我還痛的份上,我暫且不說痛了。額……但還是很疼ing
“曾經說過我只愛沈瑟兒,也只會娶她,而你卻還一意孤行!”扶着沈瑟兒站起來後,面對宮樺的夜離憂眼裡淬滿了寒冰,“一定要弄得所有人都受傷,你才滿意嗎?你若是想當公主,你便還是公主,你若想走,我隨時讓你走。但是你若想讓我娶你,不可能!”
他的話語如同珠炮似的,不斷地攻擊着宮樺,她的身子止不住的顫抖,眼看着就要癱軟在地,可總是差那麼一點。
“阿離,利用她的感情,是我們有錯在先,不要這樣說話。”沈瑟兒道。心疼,是真的心疼;愧疚,也是真的愧疚。
這一次,他們傷害了宮樺,那麼在日後的生活裡,他們之間必定永遠橫亙着一個宮樺。
“呵,你在這裡假扮什麼貓哭耗子假慈悲,別說這一切事情都與你無關!”宮樺尖銳的恨意仍舊橫掃着沈瑟兒,但是沈瑟兒卻完全沒有退卻的意思。
“對,這一切事情都與我有關,如果不是我,阿離也許不會丟掉江山;如果不是我,他也許就會迎娶你。雖然這些事情的發生都與我有關,但是利用你的事情,我完全不知道。”
沈瑟兒道:“但是這不重要。我現在既然是阿離的妻,必定會與他共甘苦,他犯的錯就是我的錯,你可以恨我,只要是你的要求,我也儘量滿足你,決不食言。”微頓,續道:“但是,除了讓我將阿離讓給你,或者是與你共事一夫,這是不可能的,以前、現在、將來都不可能!”
宮樺冷笑出聲,心中像是有千萬把淬着毒液的刀子刮剮着,令她痛不欲生,但是她卻不想這樣倒下。
不甘啊!
“說得比唱得好聽!若是我讓你跪地磕頭,向我謝罪呢?”她揚起眉梢,充滿恨意地瞪着她。
總覺得沈瑟兒不會做這樣的事情,她是如此驕傲,曾經不曾向父皇下跪,更不曾把自己放在眼裡。
所以,她怎麼會答應這樣的要求?
“不可能!”夜離憂斷然拒絕。
“呵!”宮樺冷笑,“不過是跪地磕頭謝罪罷了,竟然有這麼難嗎?她奪走我心愛的人,奪走我的皇后之位,奪走我雲國的天下,難道我的要求……過分嗎?”她聲聲質問夜離憂,而夜離憂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因爲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他都不會允許自己的女人向別的女人下跪,絕對不允許。
“不過是下跪磕頭罷了,這有何難?只要你消氣,只要你不讓我把阿離讓給你,只要你原諒我們,我做什麼都可以。”語盡,霍然掙開夜離憂的雙手,“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在夜離憂和宮樺反應過來之前,重重地磕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