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畫了什麼，只有她自己看出來而已，筆墨很重，她只是在藉機揮霍時間宣泄內心的鬱悶而已。
她沒有去想，若是夜離憂真的在外面有女人了，她該怎麼辦。
總之，她到這一刻，還是願意選擇信任他的，只希望他別辜負她的信任。
下午，到了晚膳時間，夜離憂沒來，她也沒派人去問。
一直等到黑夜降臨，他還是沒來，沈瑟兒想了想，決定去夜晴安那裡，沒準從那邊回來之後，夜離憂就回來了。
於是，她在夜晴安那裡用了晚膳，之後聽夜晴安彈了一個時辰的古琴，夜深了，已經到了夜晴安洗洗睡了的時間，但是夜離憂沒有出現。
她看着夜晴安上牀睡覺，之後唱歌給她聽，再之後看着她沉入夢鄉，很久很久，沈瑟兒才起身回去。
但是空曠的大殿上沒有他的身影，他還沒有回來。
他說，他會爭取早些回來的，但是他沒有，現在已經快凌晨了吧？！
沈瑟兒繼續坐在大殿上等，任憑宮女怎麼勸說都不去睡，直到過了凌晨，四周清寂，她實在忍不住，才起身前往他的書房。
從她的寢宮到御書房，不過是一刻鐘的時間而已，晚風很涼，沈瑟兒的手心卻佈滿汗珠，不知道是因爲緊張不安還是因爲憤怒。
如果……夜離憂真的不在御書房，怎麼辦？想到這裡，沈瑟兒突然邁不去腳了。半晌後她轉身往回走，但是走了十多步之後，她又轉過身來往御書房而去，直看得跟在她身後的宮女愁腸都百結了。
終於，她們到了御書房門口，沈瑟兒鬆了一口氣，御書房裡的燈火是亮着的，這說明夜離憂在裡面。
只是，走到門邊，她突然停住了腳步，而是鬼迷心竅地移步到窗邊，大概是想偷窺他在裡面做什麼吧？
“嘩啦”一聲，桌上的書籍、筆墨紙硯、奏摺等等東西，突然被他揮落地上，站在一邊的小丁子緊張兮兮的，一動不敢動。
沈瑟兒蹙眉，他這是做什麼？
還沒想想通，便見他轉身，朝旁邊奔去，拳頭不時地砸在牆壁上，看起來好像很痛苦的樣子。
“皇上，您不要這樣！”小丁子衝上去，想要攔住他，但是卻被夜離憂揮開了。
揮開的一瞬間，從沈瑟兒這個角度看過去，發現他的手指在滴血，而且眼眶猩紅，只是，在她看見他眼睛的那一刻，他也看見了正在窗外背風而站的她。
她穿一身鵝黃色錦袍，三千青絲簡單的束起，臉色有些蒼白，眼眸裡是一抹平靜，讓然看不清她在想什麼。
見到沈瑟兒的那一刻，夜離憂先是蹙眉，隨即展開了眉頭，有些緊張地看着沈瑟兒。
沈瑟兒沒動，但是他卻推門出來了，“瑟兒？”
窗子距離房門並沒有多遠。
她走過去，站在他的面前，先是看看他驚慌失措受傷的臉，再看向他還在流血的手，然後說：“你的手受傷了，我去幫你包紮。”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這麼平靜。
可是平靜的表面下，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有多疼。
是不是，夜離憂真的有了一個喜歡的女人，卻因爲道德的問題，不得不留在她的身邊？是不是，他真的有了一個喜歡的女人，然而因爲他對她曾經說過的那些誓言，從而痛苦不能將那個喜歡的女人迎進宮來？
這是她所能想到的問題，所能想到的，他爲什麼這麼痛苦的原因。
可是，他痛苦，難道她就不痛了嗎？
就這樣，沈瑟兒拉着他受傷的那隻手走進了御書房，小丁子連忙去將藥箱拎過來。
在夜離憂的書房裡，這些東西是時常備着的。
沈瑟兒先是用溫水將他受傷的手給清洗乾淨，之後給他塗上藥粉，再之後將他的手指一隻一隻地包起來，動作溫柔且專注。
望着眼前這個小女人，夜離憂心情負責，低低地喚了一聲，“瑟兒？”
“嗯？”沈瑟兒擡起頭來，水濛濛的狐狸眼對上他滿是糾結的雙眼，而夜離憂竟然因此而閃躲了一下。
“這麼晚了，怎麼還沒有睡？”他問。
“你不是也還沒有睡嗎？”沈瑟兒反問。
夜離憂抿抿脣，“剛纔嚇到你了吧？”
“還好。”她淡淡地回答，之後鬆開了他受傷的手，“已經包紮好了。”然後，將剛剛使用過的工具交給小丁子，讓小丁子帶着藥箱下去。
夜離憂看了她一會兒，又抿了抿脣，問：“瑟兒，你沒有什麼要告訴我的嗎？”
“……”難道不是他來說嗎？她能說什麼？“沒有。”她搖頭。
夜離憂看着她的眼睛，見她搖頭，他的眼神竟然灰暗了下來。
沈瑟兒見狀，心痛難當，有種想哭的衝動，他到底還是背叛了她，背叛了他們之間的愛情麼？那麼曾經的那些恩愛算什麼？那些諾言算什麼？現在她肚子裡的孩子算什麼？還有，安安算什麼？！
“阿離，看到你這樣折磨自己，我很難過。”她仰頭，將眼眶裡的淚水給逼回去。
而夜離憂卻在這個時候，敞開雙臂，將她緊緊抱在懷裡，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腦袋上，而她的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
好溫暖……好結實的懷抱啊，她多麼希望一輩子都能被他這樣抱着。
“瑟兒，我不想失去你……”再開口，他的聲音竟然沙啞得不行。
沈瑟兒的眼淚一下子就掉了出來，像是斷了線的珠子，她哽咽着說：“我也是。”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沈瑟兒一動也不動，感覺全身麻涼，這才推開了他，而夜離憂也不勉強，任由她從自己懷中離開。
沈瑟兒站起來，望着滿地的狼藉。
“我幫你收拾一下。”她說完，就蹲下去，將地上的奏摺、書籍等等東西一一撿起來，途中，宮女要上前幫忙，卻被她拒絕了。
夜離憂也沒說什麼，只是坐在原來的位子上，安靜地看着她。
雖然她的身形因爲懷孕而微微走樣，但是隻要她是沈瑟兒，在他眼裡她都是嬌小且需要捧在手心裡呵護的。但是現在看着她蹲在地上忙碌的樣子，他卻覺得喉嚨哽咽，什麼也說不出來，甚至連身子都沒辦法移動分毫。
半個時辰後，夜已經很深了。
沈瑟兒自己也不知道，有多少淚水浸溼了書籍和奏摺，但是旁邊看着她動作的男子卻沒有分毫表示。
她站起身來的瞬間，眼前一黑，差點摔倒在地上，幸好她及時扶住了旁邊的書桌。
“瑟兒？”夜離憂噌地站起來，見她沒事的時候，卻又停下了衝向她的腳步。
沈瑟兒朝他微微一笑，“沒事，大概只是因爲蹲久了而已。”
夜離憂翕合着嘴脣，沒說話。
“已經整理好了，你明天用起來的時候，會方便很多。”沈瑟兒笑着說道，只是她的雙眼已經因爲流了太多眼淚而紅腫了。
“我先走了，你早點休息。”沈瑟兒看着他，說了最後一句話，之後便走出了御書房。
只是，她前腳才踏出房門，夜離憂就從後面追了上來。
“瑟兒，等我。”
“嗯？”她扭頭，蒼白的臉色在燈光的照耀下顯得更加蒼白，“你不需要繼續忙了嗎？”
“已經忙完了。”說完，他已經走到了她的身邊，“走吧。”
如此，兩人並肩行走，深夜的秋風吹來，沈瑟兒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接着，夜離憂的外袍就披到了她的身上，她扭頭看了他一眼，而他已經扭過頭去，繼續往前走。沈瑟兒只好跟上去。
曾經多麼相愛的兩個人，現在即使走在一起，也依然如同陌路。
“阿離？”她突然喊住先她兩步的夜離憂。
“怎麼了？”他轉過身來，聲音和眼神依舊溫柔，但是不知道爲什麼，沈瑟兒卻覺得自己距離他這麼遙遠。
“我走不動了。”
“要不……先休息一下？”他沒有走回來，只是看着她。
“你揹我回去。”她看着他的眼睛，如此說道。
夜離憂似乎想了一下，之後才走到她的面前，蹲下，“上來吧。”
沈瑟兒趴到他的背上，環住他的脖子，而他伸出手來，托住了她。
隨着他的走動，沈瑟兒將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感受着他寬闊後背傳來的溫暖，以前她從不主要要求他揹她或者抱她，只是因爲她知道他太累太辛苦了，但是現在她卻主動要求了，因爲她不知道，像這樣的時刻還有幾次，也許……這是最後一次？誰知道呢？
只是短短一刻鐘的時間而已，但是趴在夜離憂身上的沈瑟兒卻睡着了。
今天的她沒有午睡，而現在都已經是二更天了，她是該累了。
夜離憂將她背進寢宮的時候，示意所有人都不要行禮，以免打擾到了沈瑟兒，但是當他將她從背上卸下來的時候，卻聽她蹙眉難受地道：“阿離，別離開我！”
說完，她自己就醒了，迷茫地看着眼前的夜離憂，竟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你先睡吧，我去沐浴更衣。”夜離憂說道。
沈瑟兒點點頭，之後看着他從自己眼前消失，這一下，她的瞌睡完全跑了，半個時辰後，聽到他的腳步聲從外面走來，她趕緊地倒在枕頭上假裝睡覺。
夜離憂走進來的時候，發現她連衣服鞋子都沒脫，他無奈地扯了一下嘴角，走到牀邊，將她的衣服和鞋子都給脫了，這才上牀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