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行!秦慕澤抓緊了刻有雙子座星圖的琉璃桌,修長的食指。指關節明顯的向外突兀着:不能……不能再繼續呆在這裡了。
已經忍耐到極限了。就快要……就快要控制不住了……
“我們今天談的已經夠多了。”秦慕澤低着頭,過長的髮梢遮住了他迷人的眸子。這讓他整個人都顯得格外的陰沉:“剩下的,改天再談吧。”
言罷,不給陌南秧任何作答的時間,他猛然轉過身去,身形不穩的向門口晃去。
陌南秧愣了一下。在秦慕澤的身影即將消失在轉角處的時候,她這在回過神來。慌慌張張的喊着了他。
“等……等一下!”陌南秧手忙腳亂的從座位上站起身來,小跑着追了上去:“你給我等一下!”
聽到身後戀人心急火燎的喊聲後。秦慕澤停下了腳步,不過,他並沒有轉過身去。
他安靜的站在那裡,修長的背影。把他整個人襯托的孤清而冷傲,就像一座千年寒冰刻成的雕像,你驚歎於他的美輪美奐。卻也因爲他周身逼人的寒氣而不敢碰觸他。
“就這樣嗎?”陌南秧在離秦慕澤還有一步之遙的時候停了下來,她凝視着對面這座永遠也暖不化的冰山。很無奈的攤了下手:“你又要就這樣把我丟下是不是?”
聽到這句話,秦慕澤的身子明顯僵了一下,他張了張口。想解釋些什麼。可解釋的話到了嘴邊卻永遠無法說出口,因爲他知道,那些,都是藉口。
“每一次!每一次我想和你一起解決問題的時候,你都選擇逃避。”陌南秧咬着牙,語氣裡的失望,讓秦慕澤的心兀自一痛:“如果逃避是你唯一能給我的回答的話,那好!我成全你!你有多遠給我滾多遠,永遠,永遠,永遠也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陌南秧很生氣,她真的真的很生氣,爲什麼每次當她披荊斬棘,歷經重重險阻,好不容易拖着疲憊的身子來到他心房門口的時候,都會被他無情的拒之於門外?
既然他一開始就沒打算讓她進去,那就放手啊!爲什麼還要多此一舉的引誘她攀上這座佈滿荊棘的巨山?戲弄她很好玩嗎?
玩兒什麼一往情深?裝什麼情深意切?以爲她還是當年那個懵懂無知,他勾勾手指頭就會傻乎乎的跑過去的小女孩兒嗎?
夠了!沒錯,秦慕澤說的沒錯,這一切都夠了,她也受夠了!別再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掩飾了,大家把窗戶紙捅破,明明白白的說清楚好了。
用詞不要太委婉,也別考慮那麼多,怎麼傷人怎麼來,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這點兒接受能力還是有的!
空氣在凝固,氣氛持續低壓,在這呼吸聲都能被準確無誤的捕捉到的寂靜裡,那尊讓人望而生畏的冰雕終於回過頭來了。
“南秧。”秦慕澤伸手握住了陌南秧消瘦的肩膀,垂眸凝視着陌南秧緋紅色的桃花眼,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的語氣開口道:“我答應你我這一次絕對不會再丟下你了,我會很認真,很認真的考慮你今天所說的話……”
他停頓了一下,細長而銳利的眉微不可見的壓低了,深吸一口氣後,他放軟了調子,低聲道:“可我現在需要一點兒時間……你得給我點兒時間讓我好好想想,我保證,等我想通了,我一定會去找你的。”
陌南秧這才驚覺自己似乎有些操之過急了,想來也是,她今天拋給他的重型炸彈也太多了,先是懷孕的事兒,緊接着又是一個接一個的刻薄“條約”,還有陌南柯的事兒……就算他是鐵打的腦子,也需要一點兒時間來消化消化。
“好。”陌南秧終於讓步了,她點了點頭,允許了他暫時的落荒而逃,不過,在他離開之前,她給他定了個期限。
“一週。”陌南秧伸出自己纖細的手指,給秦慕澤比劃了一個“數字一”,然後沉聲道:“我給你一週的時間,如果一週以後,你還是沒有來找我……”
說到這裡,她停住了,雪白的貝齒,狠狠的咬了一下粉嫩的脣,片刻後,她擡起頭來,正視着秦慕澤幽暗的眸子,一字一頓道:“我保證以後,你也別想再找到我。”
聞言,秦慕澤的心又是一陣抽疼,儘管他知道他一定會在約定的時間內去找她的,可單單是聯想一下她可能會消失在他的生命裡,他的心臟都會止不住的劇烈抽搐。
“我會去找你的。”秦慕澤把這句話又重複了一遍:“我一定會去找你的。”
他的目光是如此的真切,真切到陌南秧幾乎又要掉進他柔情似水的陷阱裡了,好在,經歷了這麼多,陌南秧早已練就了一身的抗體——她曉得自己不能給這個男人太多期望。
可她還是笑了,她伸出手來,像他們還處於熱戀時期一樣動作輕柔的撫住了他俊逸的側臉。
“我等你。”她彎起了眼睛,語氣和笑容都無比的動人。
在她含笑的注視下,秦慕澤也笑了,垂眸凝視着她明媚的笑臉,情至深處,他將她擁入懷中。
男人的懷抱一如既往的溫暖,這炙熱的溫度,是燒死飛蛾的火焰。
陌南秧把頭埋到秦慕澤的胸口,垂眸感受着他強而有力的心跳,她想:這心跳總該不是騙人的了吧?他的心臟,跳動的如此劇烈……
——就像情竇初開的小夥子一樣。
“雖然我很不想破壞氣氛。”閉眸小憩了片刻後,陌南秧睜開了眼睛,白皙的玉指輕飄飄的在秦慕澤的胸口畫着圈兒,引得秦慕澤渾身一陣酥麻:“不過,在你離開之前,我們是不是該討論一下秦澤西和秦暮羽的歸屬問題?”
陌南秧擡起了頭,饒有興致的凝視着秦慕澤,脣角勾起的弧度,帶着些許狡黠。
聞言,秦慕澤啞然失笑:得!差點兒把這事兒給忘了!
“乖。”秦慕澤捏了捏陌南秧彈性十足的小臉兒,低聲笑道:“下次見面的時候,我會把他們兩個完好無損的送回倪家。”
嘖……真是個惡劣的男人啊……陌南秧在心裡哼笑了一聲:這是在威脅自己不準自己棄他而去嗎?
只可惜,這種程度的威脅,對現在的她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好啊。”陌南秧笑顏如花,她伸出手來,微笑着替秦慕澤整理了一下領口,然後佯裝出一副剛剛想起來的模樣,擡頭道:“哦,對了,你妹妹在我手上呢,之前秦澤西怕你不赴約,所以派人綁了你妹妹。”
話音落地之際,秦慕澤的領口剛好也理好了,陌南秧意味深長的拍了拍秦慕澤的肩膀,不動聲色的笑道:“如果下週一之前你沒來找我,那之後的交接工作,你就跟王助理還有你大小姐做吧……雖然你兩個換一個看上去似乎有點兒虧,可你妹妹到底是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按價錢算,肯定比兩個賠本兒的大老爺們兒值錢。”
言罷,她另一隻手將秦慕澤暗紅色的領帶放回了他黑色的西裝裡,微笑着補充了一句:“別讓我等太久……你知道的,我對你‘乖巧可人’的妹妹沒什麼好感……”
聽到陌南秧隱晦的威脅,秦慕澤無奈的攤了攤手,把陌南秧剛剛跟他說的話原封不動的還給了陌南秧:“冤冤相報何時了。”
“少來!”陌南秧嗔笑着推了秦慕澤一把,挑眉道:“等你真的理解了這句話的含義,再來教訓我吧!”
說着,不待秦慕澤回答,陌南秧便瀟灑的轉身離去了。
凝視着陌南秧俏麗的背影,秦慕澤的目光變得悠遠了起來,他心裡其實早就有了答案——無論如何,他是不會讓她走的……可要怎麼把她留下呢?他一時沒了主意。
答應她那三個“喪權辱國”的條約?前兩個還好,不就是幫秦澤西治好雙腿並在他治腿期間保全倪家嗎?只要用心去想,方法總還是有的。
可是第三個……第三個……想起陌南秧提出的第三個要求,秦慕澤不由的攥緊了拳頭:秦暮寒還好,反正他已經成了喪家犬了,饒他一命也就饒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讓他失敗的活着,可比親手殺了他有意思的多。
可問題是……問題是……
——秦明他還活着!
自從一年前的飛機失事後,秦明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活不見人,死不見屍,裴御他們都勸他,說秦明很有可能已經死在荒漠裡了——飛機出事的地點是荒漠,那麼大的沙漠,秦明在沒有外援的情況下絕對走不出來。
他也很想相信秦明已經死在荒漠裡了,他也曾在深夜裡不斷的試圖說服自己:秦明已經死了,就算他有幸逃得過墜機,也不可能逃得過漫無邊際的黃沙……
可是沒用的,他知道他沒死,就像他知道秦澤西一定會救秦暮寒出來一樣,這是一種直覺,一種從來都沒有出過錯的直覺。
他知道,秦明還在終點等着他,他們終有一天會見面,他們再見之日,便是遊戲結束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