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吃飯的電話打了無數次,李陸飛都沒有去參加堂弟的開業慶典,當李肖傑再一次把電話打過來的時候,李陸飛苦笑道:“都是自家兄弟,就別鬧那個客套了。我既不是業內人士,也不是知名人物,去了也就是吃吃喝喝,有什麼用?還是不去了吧……”
想不到電話那頭卻傳來聶玉坤的聲音:“陸飛,還是過來一下吧,要不我去接你?要是你實在忙……”
業務員的工作,也沒有什麼忙不忙的,只是李陸飛不想去罷了。
聶玉坤也知道他是因爲孩子的事情不開心,沒有心情參與這種熱熱鬧鬧的場合,所以在言辭上很小心,當然也很客套;
“我還是不去……”
不等李陸飛把話說完,那邊就傳來李肖傑的大吼:“哥,是不是一定要我用八擡大轎請你才肯賞小弟這個臉吶?少說那些有用沒用的,我這就過去,哪怕是扛也得把你扛過來……”
李肖傑的電話已經掛掉了,時間不大,這小子果然開着車來找李陸飛,不由分說的連拉帶拽,就將李陸飛“請”上了車。
“你說你小子也真是的,就你那個開張的大典,我去了有啥用……”
李肖傑根本就沒有理會李陸飛的話茬,一反常態沒有用往日嘻嘻哈哈的嘴臉,而是扮起了深沉:“哥,你和我嫂子的事情,我也聽說了一些,孩子沒有了可以再生嘛?你說你整天拉着臉,活像全世界都欠你半吊小錢似的,還和我嫂子鬧彆扭……”
聶玉坤肚子的孩子沒有了,這事隱瞞不住,知道的人不在少數。但是到底爲什麼沒有了,或者是從來就沒有真正的有過,等等這些細節,知道的人屈指可數。
李陸飛當然不會把夫妻之事告訴給堂弟,反而刻意做出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伸手就在堂弟的腦袋上敲了一下,笑罵道:“別滿嘴胡說八道,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們鬧彆扭了?你是不是整天都盼着我們鬧彆扭?你小子就不能想點正事?”
“哥,我知道你在裝呢,從小時候開始你就不是個能藏住事的人,這一點你瞞不過我。”李肖傑掌握着方向盤,深感憂慮的說道:“你說我嫂子哪一點配不上你了?象我嫂子那麼有錢那麼漂亮的老婆,你打着燈籠都找不着,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李肖傑的用詞和語氣,讓李陸飛不由自主的想起居委會的老大媽,不管哪家兩口子鬧彆扭,好像都是這一套說辭吧。
“我沒有說她不好哇。瞧你這意思,好像我們馬上就要離婚而你是就負責調解的大嬸……”
“別,哥,離婚這樣的事情咱可千萬不敢想啊。就我現在這點家底,有一半是拉我嫂子的虎皮做大旗,你們要是離了,可就把我給坑死了,一輩子呆在坑裡爬不出來……”
這句話登時就把李陸飛給逗笑了,使勁捶了堂弟一拳:“原來你開公司是這麼想的!那你得好好的燒高香了,萬一哪天我們真的離了,你的公司還不得熄火塌架?”
“千萬別呀哥,你就是看我的面子也得和聶總……和我嫂子一起把日子湊合下
去……”
“滿嘴胡說八道,什麼叫湊合?我們兩口子好着呢?誰家鍋碗沒有碰瓢盆的時候?我們就是遇到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小問題而已,你居然能想到結婚,這想象力可真的……”
“我的想象力一直都很豐富,只要你們兩口子能過下去,我也就放心了。”李肖傑開心的說道:“有些無事生非的小人說你們馬上就要離了,我今天故意要你們兩口子一起亮相,就是用鐵一般的事實抽那些人的嘴巴子……”
“你就是那種無事生非的小人吧?抽你自己的嘴巴子還差不多,哈哈……”
談笑之間,很快就到了開業典禮的現場。
聶玉坤穿着件子很常見的黑色套裙,雖然看起來很普通,但是衆人簇擁着的那種衆星捧月一般的感覺,分明就表面了她纔是真正重量級的嘉賓。
“嫂子,我哥還是給我面子,哈哈……”面對聶玉坤的時候,李肖傑的嘴巴就好像抹了蜜一樣,將李陸飛拉到面前,堂而皇之的介紹:“諸位老總,這就是我的大哥李陸飛,做金融的……”
故意把李陸飛說成是做金融的,而不說他是一個小小的業務員,李肖傑的虛榮心可見一斑。
和李肖傑的虛榮比起來,聶玉坤就顯得自然多了。
親密的挽着李陸飛的胳膊,和一衆相熟不相熟的人們寒暄着……
拉李陸飛過來,當然不全都是爲了喜慶和捧場,更主要是借這個機會顯露自己的人脈和關係網,李肖傑就是想告訴大家,我和聶玉坤聶總的關係絕對非同一般。
或者就是做生意的訣竅吧,但是李陸飛並不感冒這些,只是客套着不住和一些什麼什麼總之類的人物寒暄。
“李總是吧?咱們可是同宗,肖傑現在也弄起場面了,以後多多關照他一些……”
“我呀,說是做金融的,其實就是個混飯吃的小人物,比不得諸位……”
好一通看似熱情的寒暄客套,開業典禮終於開始。
這種事情,只要典禮一完,剩下的也無非就是吃吃喝喝,順便再結交點生意場可能用得上的上熟人。
李陸飛沒有這方面的興趣,聶玉坤同樣沒有。
作爲重量級的嘉賓,不可能全程在場,只要略略的吃幾杯酒,客套幾句也就可以了。適可而止的找個機會抽身而走,這纔是“重量級嘉賓”應有的樣子。
雖然一再客套着“不勝酒力”,其實聶玉坤總共也不過喝了一兩杯,多數情況下也只是沾沾嘴脣而已。
隨便找了就藉口就和李陸飛一起從宴席中退出。
裡面就是熱熱鬧鬧紅紅火火的典禮現場,站在酒店的臺階上,感受着這份難得的寧靜,好像是兩個世界。
在人前表現的十分恩愛配合默契,一旦到了兩個人獨處的時候,反而無話可說了。
“你……”
聶玉坤和李陸飛幾乎同時開口,說出了同樣的字眼兒。
聶玉坤趕緊收聲:“你先說……”
“還是你先說吧。”
夫妻之間的客套讓兩個人都感覺很不自然,聶玉坤攏了攏散在額前的幾縷髮絲,輕聲問道:“你忙嗎?”
“你呢?”
“我……公司裡還有點事情,不過也不是很忙……你呢?”聶玉坤的這句話,說了等於沒有說。
“我?我那邊的事情,也沒有什麼好忙的,就是有個客戶可能有希望,說好了晚上再登門拜訪……”李陸飛沒有象聶玉坤那樣閃爍其詞,直接說道:“你要不是特別忙的話,咱們是不是應該找個地方坐坐?我想和你好好談談……”
談談?談什麼?
聶玉坤其實已經心知肚明瞭。
這些日子以來,夫妻之間的關係確實只能用不尷不尬來形容。總這樣下去終究不是個辦法,只會眼睜睜的看着裂痕越來越大,也應該好好談談了。
“我知道一家咖啡屋,格調還不錯……”
不待聶玉坤把話講完,李陸飛就已經笑了:“我不大習慣咖啡屋的氛圍,那邊不是有個啤酒館嘛,有沒有興趣是喝兩杯?”
聶玉坤笑而不語,只是把李陸飛的胳膊挽的更緊。
在這個燥熱還沒有完全褪去的季節裡,啤酒館的生意本應該很好,但是上座率卻不高,稀稀拉拉的三五個人而已。
“歡迎光臨,小姐想喝點什麼?”
“有什麼特色的啤酒?”
李陸飛笑道:“還是來最普通的吧。”
聶玉坤盈盈一笑:“那就要最普通的……”
剛剛從熱熱鬧鬧的酒桌上下來,夫妻二人居然自顧自的來到了啤酒館,而且饒有興致的對酌起來。要是李肖傑看到了這一幕,也不知會做何感想。
“玉坤,你有沒有感覺最近咱倆之間好像生疏了?”
這句話代表真正的交談已經正式開始。
聶玉坤再也不似剛剛在開業典禮的酒宴當中那樣矜持靦腆,而是一口氣就喝下去半杯啤酒,很沒有風度是打了個酒歌,點頭說道:“嗯,確實生疏了,其實咱倆都知道這是因爲什麼。”
“照這樣下去可不行,遲早……”李陸飛很謹慎的閉嘴,因爲他不想談起“遲早”這句話後面的內容,而是很小心的避過了這句話:“是的,咱們都知道,是爲了孩子的事。其實吧……”
仔細的斟酌了一下措辭,最終還是沒有找到比較委婉的說法,只能尷尬的笑了笑:“我也別拿捏着了,還是怎麼想就怎麼說吧。”
聶玉坤始終笑盈盈的看着他,眼神中甚至有明顯的鼓勵之意,好像沉浸在熱戀中的小姑娘在等着愛人說出那句很重要的話語。
“孩子確實很重要,要是我說有沒有親生的孩子都無所謂,估計你也不會相信,那我也就不矯情了。”李陸飛仰頭喝乾了杯中啤酒,打個手勢示意侍者再來一杯:“但是孩子也沒有你想的那麼重要,咱這個家不是說沒有孩子就過不下去,沒有就沒有唄……”
這話的含義其實就是:咱不能因爲孩子的事情把夫妻關係搞的很僵,若是一直這樣的話,別說孩子,恐怕連婚姻都會出問題。
聶玉坤知道李陸飛是在挽救一些東西,這一點也是她所期待的,稍微猶豫了一下,笑呵呵的說道:“這些天來,我也在想這個問題,或許咱們可以找到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