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顧喬恰好跟林曉染、何盼從外面吃飯回來。
剛走進公司大門,前臺朱青青就上來,一臉緊張地攔住了她:“顧主管,高級會客廳裡有人在找你。”
看着她嚴陣以待的模樣,顧喬下意識愕了愕,問道:“知道是什麼人嗎?”
朱青青掃了周圍尤其一圈,低聲湊近她耳畔,回答:“是慕夫人,她剛來沒多久,可是表情看着有些嚴肅。躪”
顧喬當即明白了朱朱青青今天一反常態的模樣,想必是慕母的樣子嚇到她了,不過以她們現在勢如水火的狀態,慕母高高興興來見她纔算奇特。
顧喬也不緊張,她早料定了既然慕母做出這樣的事情之後必定會來,否則白費她一番佈局。
向朱青青拍了拍肩膀以示給她提示的感謝,又轉身向林曉染、何盼告了個別,顧喬就跟隨朱青青大步向會客廳走去。
高級會客廳一百多平米,裡面設置頗豪華,中間兩張會賓沙發的主位,兩側依次下來是陪同席位,顧喬推門進去時,慕母正坐在其中一個主位上,姿態優雅地端着一杯養生花茶淡飲着。
她今天難得沒有穿花色樣式的衣服,而是一件黑色的束身貂毛大衣,搭配着黑色的長裙。但這樣俗豔的裝束在她穿來,依舊儀態萬千,只是少了平時的親和,多了幾分以前沒有的冷肅。
顧喬走進門,後面帶路的朱青青嚮慕母恭敬地點了個頭,就順勢替她們關上了門。
一切喧囂被阻擋在門外,空氣瞬間變得冷凝起來。
顧喬看了一眼仍然在悠然飲茶的慕母,最終以後輩之禮大步上前,給她微微鞠了個躬:“伯母。”
“嗯,坐。”
慕母若有似無地應了一聲,將茶杯輕放到桌子上,順勢瞟了她旁邊的主位一眼,全程沒有任何情緒。
明白這是一場漫長而艱難的戰役,顧喬也不囁喏,向她又點了個頭,就徑自彎腰坐下。
可是顧喬剛沾上位置,就進行了自我糾正。
這場戰役雖艱難,卻未必漫長,因爲慕母一反常態地沒有做話前鋪墊,想來是已經不耐煩跟她周/旋了。
她淡漠睨了顧喬坐定的模樣一眼,就冷着眼子,直述來意:“顧小姐,我們見過這麼多面,也算半個熟人,我也就不跟你客氣了。請你告訴我,你要怎樣才願意離開我們家阿琛?我明白如今的狀況,你有了阿琛就等於有了一切,但是這代價卻未必是你能付得起的,所以顧小姐,趁我們還能坐下來心平氣和地談話時,我希望你能實際點。”
慕母這番強勢的連消帶打,顧喬縱使經歷談判桌多年,還是忍不住對她刮目。
可是要比牙尖嘴利,顧喬卻未必輸她。
顧喬稍微思索了一下,就從嘴角泄出一絲得體的笑意,嚮慕母點了個頭,就捏着分寸說開去:“伯母,你能心平氣和坐下來跟我說話,我很開心,說到底,我們誰都不想讓阿琛爲難。其實如果您對我調查得夠徹底的話,就應該明白。這些年,我想要的東西,從來是自己去努力去爭取,否則,我也不可能等到慕琛。您問我,要怎麼樣才肯離開阿琛,我想,目前只有兩種情況,一種是慕琛移情別戀不要我了,第二種是我死了,沒有能力再愛他了。”
顧喬的話剛落,慕母原本順着她的話端起的茶水重重擱回了桌面。
而後,看向顧喬的眼神越加發冷:“顧小姐是在拿我兒子威脅我嗎,如果慕琛願意離開你,你以爲你現在有資格坐在這裡跟我說話嗎?”
“伯母,您言重了,我從來沒有拿慕琛威脅您的意思,慕琛是您的兒子,您也應該知道他從來不是一個輕易受人支配的人,而且,他曾對我說,您是他這輩子最尊重的人,若非萬不得已,他也不會做出讓您難過的事。我只是希望您體諒一下他,別讓他兩頭爲難。”
顧喬有條不紊的話一落,慕母看着她,卻突然笑了起來。
而後,她用手支着腦門,順勢揉了揉太陽穴,似是讚賞,卻更像諷刺:“都說顧小姐的口才好,今天才真正有機會領教到。本來是我打算來勸顧小姐離開我兒子,沒想到三句之後,反而是顧小姐勸我不要阻攔你們了。”
顧喬一頓,正想着怎麼回答慕母這突然而來的恭維,慕母已重新直起身看她,只是眸中的冷意更甚:“顧小姐,這麼說,你是無論如何都不會離開我們慕琛,哪怕像前幾天你經歷過的事情以後會無數次在你的人生上演?
!”
慕母說顧喬那慕琛在威脅她,她現在又何嘗不是在威脅她。
顧喬臉上的表情雖然還是恭敬,但眸中卻多了幾分了冷肅。
將想說的話在腦子裡過了一遍,顧喬還是擡眸直視她,斟酌地開口:“伯母,關於這件事,我也向您表過態,我本意從來不是想惹是生非。但是人生在世,難免會被幾件事羈絆。如您之前所說,慕家就是個放大鏡,你做得一切事都會被無聲放大,所以即使那個人不是我,那個人再如何低調,要是其他人銳意找茬,事情未必比我碰到得少,我覺得與其去躲避這些不可預見性的事情,還不若想着如何去面對,因噎廢食的後果,很多時候,比想象中的還要嚴重。”
話到此處,顧喬下意識看了慕母以前,又坦直地說下去:“前不久,您做那件事,我承認有一段時間,我確實很害怕,但是我想這很正常。即使我不在乎,卻不得不考慮是否會波及到身邊的人,我想,經歷過比這還嚴重的您應該明白這種感受。但這些都不足以成爲我退卻的理由。因爲在我和慕琛在一起伊始,我就考慮過這些事情,並有心理準備應對它,雖然這次,我應對得未必合格。而且,我相信慕琛也有能力應對這一切……”
“顧小姐與我說那麼多,就是想告訴我,你不怕這些事,哪怕連累到周圍的人?!”
眼見着顧喬推理舉證的說下去,卻沒有一句話是服軟的,慕母終於拔高几個調喝住了她。
而後,她就着這樣的聲音冷笑道:“原以爲你經歷過這樣的事能明白一點,沒想到顧小姐沒有一點長進,倒是白費了我這番籌劃,即使如此,顧小姐,接下來就別怪我不客氣,人的忍耐力是有限的,既然我跟我兒子因爲你鬧成這樣,如果你還出現在我的視野裡,我就絕對沒有收手的道理,我看你能堅持多久。顧小姐,我先走了,但願後會無期。”
特意加重後面一句話的語氣,慕母冷然站起身,又睨了顧喬一眼,撣了撣脖頸間水滑黑溜的貂毛,就轉身向門口走去。
面對慕母這樣失禮的話,顧喬也不惱,只是斂了斂眸子,默然不語地站起來,跟上去以示對她基本的禮儀。
可是她尾隨這慕母剛至門口,門卻從外面被打開,一臉沉凝的慕琛出現在了視野裡。
他依舊一身挺括的黑色手工西裝,似乎是匆忙趕來原因,衣角翻飛着,剛順下來,氣息起伏間也有些急促。
他臉上也波瀾不掀,只是略略皺眉看了慕母一眼,就長腿一跨,大步繞過她,走到顧喬身邊。
拉住她的手認真看着她,見她表情沒什麼異樣,他眉頭才微微舒展,看向劉香蘭。
感覺到他的目光,劉香蘭重新轉過身,目光落在他們握緊的雙手上。
而後,看了顧喬一臉坦然的表情,又移向慕琛有些冷沉的目光,頓了頓,嘴角突得勾起一個笑意,似是玩笑道:“怎麼,你還怕你媽吃了她?”
“媽,你覺得這樣很好笑嗎?”
慕琛的眉頭再次皺緊。
他上前幾步擋在她和顧喬之間,目光直直盯着劉香蘭,臉色難得浮現一絲難看:“你在家裡還嫌鬧不夠,非要到公司給大家難堪嗎?!”
“鬧不夠?”
劉香蘭一頓,看向慕琛,帶着些不可思議。
而後,眉頭倏然緊蹙,神情與慕琛有幾分相似,但眼神卻逼人了幾分:“我做了這麼多,在你眼裡難道只是無理取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