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因爲人的心只要偏了,你怎麼努力,其實都沒法正過來的。
比如說,賈政平日上班,中午都讓家裡送例餐。他不是特殊,而是國子監裡不包老師的伙食,你們要麼出去吃,要麼自己家裡送,所以大家都是家裡送。
艾若是從小這麼過來的,從衆上,她一向做得很不錯,不會在這種小事上,讓賈政爲難的。所以之前打聽清楚了,等賈政一進國子監,就跟他說好了,每天中午就吃得簡單一些,別讓人說嘴。賈政又不是之前的二貨,明白妻子的苦心自然不會反對。
賈政而且努力跟別人一樣,一葷兩素,而且葷菜還要是大陸菜,萬不敢真的弄個什麼櫻桃肉,燕窩雞的。但就算這樣,人家照樣會看賈政不順眼的。爲啥?你們明明有錢的,爲何還跟我們擠一塊?明明能吃好一點,爲什麼特意裝的菜都跟我們一般?不是故意想擠兌我們,表現你們的平易近人嗎?
回家告訴艾若,艾若苦笑,問他,若是按家裡的標準送,他們會如是說?
賈政不語。
艾若繼續,“若是讓你出去吃,你覺得他們又會如是說?”
賈政拼命搖頭,他那會也明白了,就算他什麼也不做,他也都會被人說,因爲他們本質上是不同的,所以無論怎麼做都是錯的,所以他還是從衆吧。爲什麼艾若不讓他做自己?因爲從衆,其實會被說得最輕,若是他敢天天按家裡的菜譜吃,或者天天去下館子,那些同僚們能生吃了他。從衆,至少只說說酸話,但是卻不會再過激了。
想想,單單一個吃飯的問題,就能讓他們夫婦爲難成這樣。更何況其它了,艾若其實在各家裡已經是勤儉持家的優秀代表了。結果他們夫婦在賈政同僚心裡,其實還是狗大戶,是打富貴工,賈政這麼多年不升官,同僚們還會說說,“你怕什麼?你家又不缺這點俸祿,不過是玩玩而已。”
賈政真不在意能不能升官,可是被這種酸話頂在心裡,也實在難受得很了。艾若縱是安撫過他,無人妒嫉是庸材,但她的心裡也跟火一般的難受。所以艾若也不是那慫角,被刺激了,第二天就請各府夫人過府飲宴,之前還會收着點,那次,派車請他們到莊子,真是什麼新鮮吃什麼,什麼好玩玩什麼,順便送了大把的禮物給各家的孩子,順便說道,知道各家都不缺這個,學生家長們能送他們,自然也會送到各家去。不過也是她這個當伯母的心意。
本來艾若的莊子是連瑞王妃,及各府勳貴夫人們都羨慕的地方,讓他們來玩了,吃了,順便還能帶走,還點明,這是學生的家長們送的禮品。話呢,點到爲止,但是艾若絕對的相信,這些人回去之後,他們各家的老爺都不會有好日子過。
反正賈政被他們冷言冷語慣了,沒事時,他都在國子監的書齋裡讀書,閱卷,對外頭的事都充耳不聞,讓那些人沒地發火去。但即使這樣,艾若還是氣不平,心疼賈政的無辜。
而事後,艾若和瑞瑞王妃談及這事時,瑞王妃都噴笑了。看着茶,想了半天才說道,“你替你家老爺不值,那些小官們,心裡不知道怎麼恨呢?”
艾若又不是真的王氏,真的出身伯府嫡女,從小除了被賈敏欺侮一下之外,她還真沒見過什麼窮官。她是現代人,家境也就是小康而已,不過比較幸福的是,身在大城市,父母收入都不錯,然後,從小到大,她其實都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特別是到了大學裡,她的中庸的真爲她賺了不少人氣。大家沒事也愛跟她說說話,她現在站在上位者的立場上跟瑞王妃報怨,但是想想那些小官們,他們真的也挺難的。
京裡物價貴,他們俸祿又少,又不像賈政帶的貴族班,沒事還守個老禮,不好意思收學生送的禮,於是日子過得自然緊巴,他們也想多賺錢,也想出國子監,弄個外放,好封妻廕子,但卻不能,而賈政有本錢這麼做,卻不做,就顯得他高潔,自己低劣了?他們一沒弄到錢,二沒得到應有的尊重,於是,他們能對賈政有好臉嗎?其實賈政把他們求而不得的東西棄如鄙履,他們能不心似火煎一般嗎?
所以想明白了,回家和賈政談談,賈政其實一直明白,於是從來不跟他們計較,現在聽妻子終於明白了,於是也就直笑。艾若此時方纔明白,她實際上,沒有賈政厚道的。
找到方法,再跟這些夫人們相處,艾若就好多了,有時還拉上路夫人,路夫人身邊誥命的,但卻是東門書院的夫人,人家也有江湖地位的。一來二去的,總算慢慢的挽回了一些影響。原本日子好過了一些,現在皇家突然給賈政升到從五品,雖然還是教書,但是侍讀除了要編書之後,有空還要陪太子讀書的,不然叫什麼侍讀?現在老聖人要退了,太子還沒生出來,所以賈政纔會說,他現在除了教書,就是編書,是很適合他的工作。
“那無所謂,我還是做以前的事,跟以前沒什麼不同。”賈政其實也想到只怕李守中的臉會不好看,但還是不願意讓妻子跟着擔心,於是輕聲的安慰着妻子。
“也對,你好好教書。”艾若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她又不能讓賈政辭職不幹,又不想他調出,就只能被羨慕嫉妒恨着。
賈政輕輕的拍拍妻子,笑得很很勉強。艾若也不問了,對她來說,有時不問,也許更好。夫婦輕輕的拉着手,都不再說話。
賈政的升官並沒有引來太大的風潮,國子監畢竟在京中的那些大佬看來,真的是個微不足道的小部門,而這種小部門的小小爭鬥,對他們這些大人物來說,真的不算什麼事。
他們是上位者,他們在意的是賈政升官了,會不會離開國子監,知道他不會走了,這些人馬上開心了,順便對賈政只是升了半級,表示了無比的憤概之後,派人送來厚禮,表示了他出人意的敬意之後,也就算了。大家也知道艾若懷着身孕,於是都不會特意來煩她,日子過得很平靜。
畢竟在這時機裡,賈政升官這事兒實在太小了,大家更關注的還是老爺子會不會這會禪位,其它的對他們來說都是小事,賈政本就是兩耳不聞天下事的主,更重要的是,艾若身體越來越差,他也實在沒心情去管皇家的那些八卦了,其實基本上禪位這事,真的跟誰家也沒什麼直接關係,就是八卦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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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艾若其實倒是想管,卻實在沒力氣了。她腦子裡亂七八糟的,一是怕真的老聖人退位,那表明,劉睿上位,然後新一代的選秀就要開始了;又怕老公升官,五品上,賈瑗是要參加選秀的;三怕自己再生一個女孩,萬一是探春,她該怎麼辦?
她每天在這種烈火煎熬之下,怎麼能安心養胎。縱是通透如斯的她,生生的被折騰得腫得連路都不能走了,整個人都變透明瞭,如果再這麼下去,她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勉強到了七個月,她知道,自己可能拖不下去了,自己挑了一個好日子,請來李太醫,還有產婆,自己配了一付藥,自己喝下,真的疼了兩個小時才生下一個瘦小的嬰兒。
等在外面的賈政和賈瑗聽到那個比貓叫大不了幾聲的哭聲,兩人一塊黑了臉,血房清理乾淨,李太醫和賈瑗馬上衝了進去,一塊給已經昏迷的艾若號脈,李太醫趕忙給艾若施針,而賈瑗用準備好的蔘湯給灌進了艾若的嘴裡。賈政急得團團轉,產婆都糾結了,好在周瑞家的非常專業,趕忙上前。
“是哥兒嗎?”周瑞家的還是希望能再生一個哥兒的,這年頭,誰家嫌兒子少啊。老爺才兩個嫡子,總的來說,還是不夠的,想想大房可有三個兒子了,周瑞家的自尊心一定要再有一個哥兒,板回一局。
“不是,是姑娘!”產婆感動了,終於有人關心一下懷中的嬰兒了。
“姑娘?”周瑞家的雖然有點遺憾,但是,輕輕看看那個小孩子,雖然個頭很小,但皮膚一點也不皺,看着就十分稱頭,現在看上去很紅,這表示,二姑娘的皮膚將來會很白,那長長的眼線,表明二姑娘將來一睜眼,眼睛就會十分的大。周瑞家的又滿心歡喜起來,二姑娘又是個極標緻的人兒,老爺太太一定開心的。
“二姑娘長得真是標緻,老爺、太太就喜歡姑娘,快清理,讓奶孃好好伺候。”
周瑞家的馬上振奮起精神,積極的安頓起漂亮的二姑娘來了。相信老爺、太太回過神來,會很高興的。她真的不是不關心艾若的身體,一個能一早冷靜的吩咐大家準備湯藥,請大夫,產婆,奶孃,房間的主,怎麼可能有事,所以老爺,大姑娘再緊張,她也十分的淡定,她絕對的相信,太太能禍害活千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