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的冬季,埃薩坦爾難得下起了雪,年輕的莎蔓莎很喜歡雪,她興沖沖的和瑞比雅跑了出去,兩姐妹在雪地裡玩耍,玩得很開心。
不遠處,一輛馬車在路邊停了下來,從車上下來了兩個身穿紳士服裝的男人,一個僕人樣的男人從莎曼莎的家裡跑向了那兩個男人。“哦,羅多夫殿下。”那僕人恭敬的行禮道。“弗萊奇長老在嗎?”安瓦爾微擡着下巴,眼神裡有些孤高自傲般的說道。那僕人趕緊回道:“在的,羅多夫殿下,請。”
僕人引領着兩人走向了主屋,此時,莎曼莎和瑞比雅正好看到了他們從不遠處走過,可是他們似乎並沒有看到她們。莎曼莎見到他們來,便停在了原地,她的目光一直跟隨着安瓦爾的身影。瑞比雅見那安瓦爾等人都已經進了房子,而莎曼莎的眼神還沒有收回來,便笑呵呵的說道:“莎曼莎,嘿,你怎麼了?看的如此入神?”
莎曼莎回過神來,尷尬了一下:“沒什麼,沒什麼。”
“哎哎,莎曼莎你要是喜歡羅多夫殿下,可以讓你父親給教皇大人提一下,你們從小就認識,我想羅多夫殿下應該也喜歡你吧?”瑞比雅說道。
莎曼莎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伸手就抓了一塊雪丟到了瑞比雅身上:“你胡說什麼呀!”兩個小女人又開始在雪地裡嬉鬧起來了。
而此時在房子裡的人卻在一個嚴肅的氛圍裡。
莎曼莎的父親弗萊奇正襟危坐,安瓦爾倒是顯得有些悠閒自得。“羅多夫殿下,”弗萊奇開口道,“您的意思我明白,只是這事由不得我弗萊奇一人說的算,還得看其他長老的意思。”“那是自然。”安瓦爾嘴角一動,說道,“當年查爾斯教皇擬定《貴族平民一體化草案》已經引來貴族的不滿,如今我父親又想重蹈覆轍,重新擬定這草案,這明顯是有損我貴族純血脈的利益,我想弗萊奇長老想必不會坐視不理吧?”
“殿下言重。”弗萊奇淡淡的笑了笑,“若是有損貴族利益的事自然不可做,只是當年查爾斯教皇所引發的戰役太過嚴重,這不得不需要好好思考一番。”
“弗萊奇長老。”跟安瓦爾一起來的那個男人開口道,“如果你還記得當年的那場戰役,那你就該清楚如今教皇大人若是再決定擬定《草案》的話,會引來什麼樣的後果。這樣的事情,何必再發生一次?”
“扎克力,休得無禮。”安瓦爾微微一笑,笑得讓人有些不寒而慄,“弗萊奇長老若是想清楚了,還請告知於我。我這就不多打擾了,還有別的事情要做。”安瓦爾說話間,便站了起來準備離去,弗萊奇似乎是鬆了一口氣一般,也站起身來,他把安瓦爾客氣的送到了大門口,安瓦爾似乎想起了什麼,轉頭對弗萊奇說道:“啊,對了,我好像有好久沒見到莎曼莎了,她還好嗎?”
弗萊奇一愣,臉色有一些微小的變化:“小女很好,有勞殿下掛心。”
安瓦爾有意無意的看了一眼身邊的扎克力·沃爾夫,扎克力立即就明白的對弗萊奇說:“按照族規,莎曼莎小姐屬於貴族純血統吸血鬼,她的婚姻還得由教皇大人來安排,屬下想,或許教皇大人已經對此有所安排了呢?”
弗萊奇一聽便回道:“這個,還未曾與教皇大人商討此事。”
“哦,不如這樣吧,就由我去跟我父親說說此事。”安瓦爾對弗萊奇笑了一下,也不等他回話,便轉身快步離去,弗萊奇看着他離開的背影,眉宇間不由得顯露出一絲擔憂。弗萊奇走回房子裡,在過道上見到了剛好進來的莎曼莎和瑞比雅兩人,兩孩子的臉上露着與弗萊奇完全相反的笑容,弗萊奇的眼神變得慈愛了一些。
“哦,父親。”莎曼莎看到了自己的父親正站在那看着她們,便停了下來。
“弗萊奇叔叔。”瑞比雅行禮道。
“哦,你們出去玩雪了?”弗萊奇微笑着說,“這裙子都溼了,回去換套衣服吧,淑女可要隨時保持儀態。”弗萊奇慈愛的看着兩個孩子調皮的離開,可是他的心情卻有些複雜,在他身邊一直跟着的管家德里克開口道:“老爺,那羅多夫殿下今天來的目的可不單純。”
“我知道。”弗萊奇沉着臉,“德里克,你立即去佩特拉那一趟,把事情告訴他,讓他注意一下這個事,然後告訴他,明天夜裡我會再去去找他。”
德里克點點頭,轉身急急地離去。弗萊奇神色凝重的走進了自己的書房,他關上了門……
天空又下起了晶瑩剔透的雪花,一片一片的飄落下來,似乎在洗禮世間的污濁。
“莎曼莎!”一個女聲從二樓的窗戶那傳了下來,正在園子裡玩耍的莎曼莎一擡頭就看到了一個女人正探出半個身子來朝她喊着,“玩一會就好進來了哦,我們要準備去教堂咯!”
“好的!貝拉嬸嬸。”莎曼莎對她喊道。
過了一會,莎曼莎換好了一套新的衣服匆匆地從房間裡跑了出來,在大門口已經有一輛華麗的馬車正等在那裡了。“嘿莎曼莎!”馬車裡露出來一個女孩的頭,是瑞比雅。“哦,瑞比雅!”莎曼莎很高興瑞比雅也在馬車裡,兩人同坐在馬車裡,“你也要去教堂嗎?”
“嗯,是呀。”瑞比雅點點頭,一臉的興奮,“我父親說了,雖然我還有兩年才成年,可是我可以先去看看你的成人禮,這樣我以後也好有個準備。哎對了,我父親說你這次成人禮,教皇大人還會給你定未婚
夫的人選呢!”
“這個我也知道,但是——”莎曼莎的情緒忽然變得有些不安起來,“瑞比雅你知道的,我們純血統貴族的婚姻向來是由教皇指定的,我有些害怕,還有些擔憂。”
這個時候,馬車動了起來,朝着埃索米堡後面的聖索米教堂的方向前進着,此時外面的雪花似乎還沒有要停止的意思。瑞比雅看了看車窗外,對莎曼莎說道:“你是擔心教皇不會將你指婚給羅多夫殿下吧?”瑞比雅的話一語中的,讓莎曼莎頓時紅了臉,莎曼莎不好意思的說道:“你這是說什麼呢!這事也只能教皇大人來定了。”
“那我可聽我父親說,教皇大人昨天還把你父親叫去了呢,兩人談了好久,你父親纔出來的。”瑞比雅說道。莎曼莎一聽就急急地問道:“那佩特拉叔叔有沒有說他們談了什麼呢?”瑞比雅一笑,故意拐着彎說:“哎呀,這外面的雪下得倒是美,可我們這有人的心情卻七上八下的呢!”
“哎呀!瑞比雅!”莎曼莎小臉又一紅,嬌羞的嗔道。
不多時,馬車便已經載着莎曼莎和瑞比雅來到了聖索米教堂門口,大門口的侍衛恭敬的將兩人迎了下來。就在這個時候,另一輛馬車載着兩名年紀相仿的中年男子也來到了大門口,那是弗萊奇和佩特拉。“父親!”瑞比雅先看到了自己的父親佩特拉,便高興的迎了上去。馬格·亞伯·佩特拉是一個外表看上去極爲正經,不苟言笑的男人,但是看到自己的女兒,眼睛裡卻多了濃濃的慈愛。
“父親,佩特拉叔叔。”莎曼莎走過來行禮道,非常的淑女,這讓弗萊奇對這個女兒的表現非常滿意。“莎曼莎長得越來越標緻了,像極了她的母親。”佩特拉看了看莎曼莎,說道。從弗萊奇身後又出來了一個小女孩,那是莎莉·艾菲亞·弗萊奇,她是莎曼莎的姐姐,可是她的外表卻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莎莉揚着天真的笑容伸手去擁抱了一下自己的妹妹莎曼莎:“哦!莎曼莎,太好了,你今天也要接受成人禮了!”莎曼莎蹲下來看向自己的姐姐:“我還記得幾年前姐姐的成人禮,姐姐很漂亮。”
“呵呵,今天你也很漂亮呢!”莎莉回以一個燦爛的笑容,那年她的成人禮上所有人都向她祝福,希望過了成人禮她的身體就能恢復正常,可是,這個願望一直沒有實現,但是這也並不能影響莎莉的心情,她始終保持着樂觀的笑容,每天都開開心心的過着。像莎莉這樣的情況,在埃薩坦爾極爲少數,可以說,一隻手可以數的出來。
一行人走進了教堂,在一間華貴的房間裡見到了兩名衣着類似的男子,似乎是兩名神父。“吉姆主教。”弗萊奇上前與那兩人中的一名說話。
“弗萊奇長老、佩特拉長老。”吉姆主教微笑着應了聲,看了看弗萊奇身後的莎曼莎等人,“哦,這位就是弗萊奇小姐吧。”
“您好,吉姆主教。”莎曼莎很是溫和的朝吉姆主教行了禮,這讓吉姆主教很是讚許。話不多說,吉姆主教便帶着幾人朝內廳裡走了進去,兩邊的侍衛都紛紛行禮,在走廊盡頭的房門被打了開來,裡面是一間頗具風格的教堂正廳,五彩琉璃將外面的光芒折射入這教堂裡面,泛着五彩的色調鋪灑在走道至上,似乎讓人的心情都變得絢麗起來。
一場令人心平氣和的儀式之後,教皇湯姆·克拉格·萊登身着正式禮袍,一臉慈愛的從剛打開的門裡走了出來,所有人都紛紛對他行禮:“教皇大人!”而在他身後跟着的便是安瓦爾等人。
湯姆舉手示意衆人免禮,隨後他對弗萊奇和佩特拉說道:“弗蘭克、馬格。”
“教皇大人。”兩人朝湯姆行禮。
“今天參與成人禮的孩子是弗蘭克的女兒莎曼莎。”湯姆很是慈愛的看向一旁乖乖站着不動的莎曼莎,微微一笑,“弗蘭克,你這女兒真是越大越美麗了,教育的也非常好,很淑女。”
看教皇如此讚許自己的女兒,弗萊奇臉上也變得很有光彩,嘴上卻是極爲謙虛道:“承蒙教皇大人誇獎。”
“教皇大人,開始吧。”吉姆主教說道。
衆人開始了成人禮。莎曼莎一襲白衣,簡單卻不失華麗,加上她美豔的臉龐,站在衆人面前宛若驚鴻,在所有人的眼中,莎曼莎可以說是小小年紀便集美貌於一身的純正血統吸血鬼。一場成人洗禮儀式之後,莎曼莎便正式成年了,弗萊奇的眼中卻混雜着許多奇怪的神色。
吉姆教皇示意莎曼莎來到自己身邊,然後對衆人說道:“我們埃薩坦爾又有一名純血統吸血鬼完成了成人禮儀式,接下來便是由現任教皇大人爲其賜予婚配。”
吉姆主教請出了湯姆,湯姆牽起莎曼莎的手來到中間,對衆人說道:“莎曼莎·艾米琳·弗萊奇,我血族純血脈後代,今完成成人之禮,適逢婚嫁之齡,我代表埃薩坦爾血族,現特指婚與同爲純血統族人的安瓦爾·羅多夫·萊登爲妻。”
湯姆的這一句話讓在場的人都歡呼起來,莎曼莎彷彿吃了一記定心丸一般面帶微笑的呼了口氣,然而她的父親弗萊奇卻隱隱的感覺到一絲不安。
訂婚儀式之後,安瓦爾牽着莎曼莎的手站在飄雪的莊園裡,莎曼莎的臉上充滿着幸福的味道,安瓦爾的雙眼卻讓人看不清楚是喜悅還是別的,只是他握着莎曼莎的手讓莎曼莎感到無比的幸福,那飄落的雪花此時似乎也在講述莎曼莎的幸福時光……
莎曼莎的眼裡噙着
淚水,她站在屋外,擡頭望着夜空裡被雲朵遮掩的月亮,月光之下,她的臉色變得甚是蒼白。莎曼莎想起以前和安瓦爾在一起的美好時光,頓時心裡就像翻了酸甜苦辣鹹一般,百般不是個滋味,而此時,安瓦爾卻已不知所蹤。莎曼莎將他帶走之後,沒想到卻又讓他逃了,莎曼莎傷心欲絕,不想去找他,便站在這裡讓自己冷靜。可是,莎曼莎的心底還是念着安瓦爾,她實在是放不下安瓦爾,她抹去了眼角的淚水,轉身跳躍着便朝着城市的方向而去,很快的,便只有一抹黑影漸漸地消失在那暮色之下。
當莎曼莎從街口出現的時候,她在那昏暗的路燈下看到一個躺在地上的女人,在那女人身邊還匍匐着一個身影,那身影忽上忽下動着,看那行爲似乎就如同飢渴的野獸一般。
“安瓦爾……”莎曼莎走近了幾步,她顫抖的聲音讓那匍匐的人影停了下來,擡起頭來,那張臉滿是血跡,一對尖牙正留着鮮血,滴啦滴啦的,那雙眼睛此刻卻充斥着一種野獸一般的神色,眼前的景象讓莎曼莎半天說不出話來,哽咽在喉。
“安瓦爾……你怎麼會變成這樣……哦不……”莎曼莎眼看着面前的安瓦爾一點點站起身來,她的眼淚終於堅持不住的留了下來。“咕……吼……”那個人影似乎是認出面前的人是誰,低沉地聲音從他的喉嚨裡發出來:“莎……曼莎……”
“安瓦爾!求求你不要這樣!”莎曼莎央求着。
安瓦爾卻並不打算聽她的話,一雙野獸的眼睛一直盯着莎曼莎:“閉嘴!莎曼莎……不用……你管……走開……否則……我不介意……喝你的血……”
安瓦爾的聲音已經變得低沉又帶着脅迫,莎曼莎哽咽着,不知該說什麼,她眼睜睜地看着安瓦爾猶如野獸一般跑進了黑暗之中……
“艾文!”從早上開始,我的眼皮就一直跳個不停,我總覺得今天會有什麼事情發生,我在艾文出門前就先攔下了他。“肖,什麼事?”艾文和薩斯伊蒙站在門口,他們穿着便服,似乎是打算去什麼地方。我看了看他們,說道:“你們要去哪裡?”
“哦,我們今早接到消息,又有一個女人受到了攻擊,我們去看看是不是安瓦爾乾的。”艾文說道,“你今天就留在莊園裡,一會我們回來再說。”艾文沒有再多說,便急匆匆地和薩斯伊蒙離開了,我沒有追出去,既然他們沒打算帶我去,那看來我留在這應該比在外面安全些,誰也不知道安瓦爾此刻是不是真的受傷無法對我下手,或許還有他的餘黨在到處找我。
這天的天氣並不好,陰沉沉的,這也多少影響了我的心情。上午閒來無事,我便走出古堡,來到莊園後面散步,我不禁感嘆,這國外啊,果然是粥多僧少,地廣人稀,隨便一個地方建了房子那就會跟着有一大片草皮。艾文的莊園面積大約有三個足球場那麼大,背靠一座大山,這莊園裡四分之一被用來耕種,這也是他們一直自給自足的原因,另外三分之一被開發出來做了馬場,剩下的就全是住宅區和觀賞花園了。
我走在花園裡,看着四周,漫無目的的走着。
回想我這些時間來所經歷的事情,頓時我就感覺有些不可思議。認識艾文,是我這輩子最不可思議的一件事情。吸血鬼、埃薩坦爾,這一切似乎都發生的那麼突然和莫名其妙,說莫名其妙是因爲我真的是莫名其妙的捲入了這場本是吸血鬼之間的鬥爭裡去了,我還真的是莫名其妙的捲入了本是兄弟之間的爭鬥裡去了。想來這事還真的有些‘神奇’,我想到這不禁自己都笑了起來,但是一方面我還是相信,世間萬物都是有因必有果,我會捲入這場奇異歷險裡來,想必不是空穴來風。
耳邊忽然傳來一個聲音,像是有什麼動物在草叢裡動着一般。我循着聲音看了過去,在樹林間似乎有個人影,我嚇了一跳——難道會是安瓦爾?!我不由得警惕着往後退了兩步。然而當一抹紅色出現在我眼前的時候,我卻無比的驚訝,那是一頭紅色捲髮的——莎曼莎。
我倒了一杯紅茶給莎曼莎,此刻她已經仿若被驚擾的小鹿一般,坐在客房的沙發裡戰戰兢兢的,她喝了幾口熱的紅茶才緩過神來:“肖先生,真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我笑了笑:“沒有的事。只是,你怎麼會跑這裡來的?我的意思是——”
我還沒說完,莎曼莎擡頭,用她那雙漂亮的大眼睛很是可憐的看着我,她哀求我:“求求你!肖先生!不管當初安瓦爾是怎麼對你們的,我求求你救救他,好嗎?我求求你……”莎曼莎最後的話都哽咽在她的哭泣裡,她哭着撲進我的懷裡,這女人一哭起來就像決堤的壩,一發不可收拾。我懷抱着她,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只好安靜的撫着她的脊背,就像小時候奶奶摟着我,輕輕拍着我的背哄着我睡覺一般。
若可以,我希望世人都可以忘卻那苦痛,記着那些快活,可是,當世人有了意識,就不會再真的失去五味壇,七情六慾世人皆有,很多事一旦發生過,便無法再從記憶深處抹去。或許在莎曼莎的心裡,她希望的是從來沒有發生過這些事,給她的都是那些美好的回憶和將來。我不知道莎曼莎經歷了什麼,可是當我看到她出現在我面前時的那副樣子,我就知道,她比我當初被刺穿手心的疼痛還要來的疼痛,因爲那是從心裡開始疼出來的,心中的傷痛比任何肢體上的疼痛都要上升幾百倍,並且那是無法用任何東西去彌補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