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食飯飽之後,夏子櫻大大咧咧便出了酒樓。不用說,那酒水錢早就被某個冤大頭墊付了。
“去他的死莫青,明明能說話,楞是和我裝了三年的啞巴!”想到穿越後第一眼見到的男人竟欺騙了自己三年,那心中的慍怒便騰騰往上冒。
這個古代的世界,難道人人都愛撒謊嗎?惱火地踢了一腳面前的石子,那石子“骨碌碌”滾動了幾下,卻在一雙黑色皁靴前止了路,女子的眼神便順着那皁靴一路往上。
“喂,南宮子寒,你不好好當你的太子,又來騷擾姑奶奶做什麼?”瞅着那一臉似笑非笑的無賴表情就來氣,夏子櫻白了眼對方便朝另一個方向行去。
“哎,等等等等。本太子忽然又改了主意,準備這就帶你回宮去……”南宮子寒跨前一步,一把扯住女子的袖擺:“嘖嘖,我的小乖乖!這才幾天呢,就髒成這個樣子了,看來沒有本太子的照顧日子不好過呀?”
“算了吧你!照顧?你們這些臭男人,哪天要是全消失了才清靜呢!”夏子櫻惱恨地一把甩開男子:“放開我,有多遠滾多遠!”
“你這是在對我說話嗎?”南宮子寒搖頭嘆了口氣,看來想磨滅一個人的個性並不容易:“可知你腳下的每一寸土地都是我南宮家的,貌似要滾的是你吧?嘿嘿……”
“好啊,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滾好了。我就不信這天下,沒有我夏子櫻可立足之地!”女子說完,便頭也不回地朝城門方向而去。
“喲,我當是怎麼回事呢,原來口袋裡多了十兩銀子?怪不得突然就硬氣起來。”
?
??
女子兀地轉過身子,看着男子手上忽然多出的那錠閃閃發亮的銀子,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當下便朝袖口掏去。果然,空空如也!
啊——!!!是可忍孰不可忍!左右環視一圈,見無棍子可撈,便彎下腰,脫了那滿是黑黃泥漿的破布鞋,狠狠地朝男子腦門上扔去。
“南宮子寒!!!你還是不是個男人???”
“想知道我是不是個男人,脫了衣服試試不就知道了。”南宮子寒伸手拂過那即將砸上自己的破鞋,皺着眉頭吐了口氣:“我說夏小姐,您就不能文雅點嗎?當真不知道自己的鞋有多臭?”
“南宮子寒,你你你……你給我一口氣把話說清楚,你到底想怎樣?別一會左一會右!”失去耐心的女子齜牙咧嘴,雙手叉腰,整個身體都在顫抖。
“得得得,姑奶奶您別發火。我的要求很簡單,和我回宮就好了……你要怪就怪宇文陌凌去,這可是他逼着我的!”男子狀若無奈地聳了聳肩。
“去就去!誰怕誰!大不了一條老命,豁出去了!”
話音剛落,一輛裝飾豪華的馬車已經駛到了面前……
“喂,都到了,還裝睡啊?”舒適的敞棚軟轎上,男子掰過女子那顆尚在假寐着的小腦袋,“喏,到了,就在那邊亭子裡。”
琉璃黃瓦的亭子裡原就候有一白衣男子,瞅着轎子停下,便忙不迭地走了過來。
“好啦,姓宇文的,這下我的任務算是完成了,終於不用再整天聽你嘮叨了!”南宮子寒朝着那白衣男子揮了揮手,然後拉過夏子櫻,一齊走上前去。
那近在眼前的男子,一襲雄鷹暗底白色錦袍,玉冠高束,劍眉深眸,英姿勃發,除卻眼神還有些許熟悉,其他的一概生疏不已。夏子櫻原本就不情願的腳步便越發慢了下來。
瞅着女子一臉迷茫地上下打量着自己,宇文陌凌那先前醞釀了無數遍的話忽然又不知從何說起,哽了下嚥喉,只澀澀地吐出二字:“子櫻……”
聽到男子低沉的磁性嗓音,女子這才緩過神來:“宇文陌凌?……這就是你的真面目了……”頓了頓又道:“我好像在哪見過你……”
“恩。……恩?”男子羞愧地點了下頭,既而又疑惑地看向女子。
夏子櫻卻不再回答。三人步入亭子,那石桌上已新沏了茶,侍從們很懂規矩地恭身退了出去。
“說吧,當日把我撇在客棧,今日費勁心思又將我騙來,你想做什麼?”女子抿了口茶,只管看着那杯裡浮着的細細茶葉,表情十分平靜冰涼。
宇文陌凌原以爲那女子定會脫了鞋子朝自己邊打邊質問,卻不料女子竟這般淡定,心下的不安與愧疚便又加重了幾倍:她定是吃了不少苦頭,才變得如此淡漠的吧?也是,那刁蠻女人怎會輕易饒過她呢……
“對不起,我……我找你,只是想當面和你道個歉……我,我不該……”
“之前的事過去就算了,我自認倒黴!沒什麼事的話,是不是可以放我過自己的生活去了?”女子微微挑了挑脣角,自嘲地笑笑。放了茶杯,準備站起身子,那剛離了杯子的手卻被摁住了。
“對不起……子櫻,你聽我把話說完……我,我那時候身不由己,我知道我不該把你撇下……”男子費力地咀嚼着字句,滿眼痛苦的灼灼熒光。
“不是!是你不該又再度煩擾我!難道不可以讓我安安靜靜過點自在生活嗎?”女子原想讓自己竭力安靜地處理完此事,卻忽然便失控起來,狠狠抽出那被摁住的手指:“你們這些人,佔着自己有點權勢,身份高些,就不把我這民間小百姓當回事,想玩就玩,想扔就扔,你們可有顧及過我的感受?”
“沒有吧?你們從來沒有!可我不是死人,我有呼吸,我有思想,我不是玩物!……好了,現在你也道歉過,那麼我是不是可以離開了?”深吸了口氣,攤了攤手,站起身提起那骯髒破舊的包裹,就要朝着來時的方向離去。
“不要……”那被說得低頭沉默的宇文陌凌忽然反應過來,一個箭步衝上前擋住女子的去路,“對不起……我,我是真的、我後來才發現我是真的喜歡上你……你過得並不好,請……”
“請讓開!讓開……”女子閉了雙眼,狠狠推搡着男子的側臂,卻奈何不得移動半分。
“請讓我照顧你!補償你!”男子的嗓音忽然提高了許多分貝,將女子弱弱的怒斥完全蓋過:“對不起,子櫻,我讓你吃了那麼多的苦,請讓我補償你,求你留下,求你了……”說着,不知從哪冒出一股勇氣,一把抓起女子纖細的手腕,不顧對方地百般掙扎,將那已形銷骨立的嬌小身軀攬進自己懷裡。
“鬆開!宇文陌凌,你這個討厭的垃圾!我討厭你!鬆開……”被蠻橫拉進對方寬厚胸膛的女子,因上身動彈不得,只好擡起腳踹向男子的後膝蓋。男子兀自咬牙忍着,卻仍死死的抱住不肯放開。
這場面,看得一向不正經的南宮子寒十分不自在:“嘖嘖嘖,好一部情深似海感人肺腑的苦情戲啊!哎呀呀,本太子的心啊,那個叫痛……”
費力地掰開宇文陌凌的臂膀,將那還在掙扎中的女子一把撈了出來:“喂,按輩分,我可比她大。當着長輩的面,竟然這般無理,可不厚道哦。是吧?子櫻?”
“什麼輩分?什麼長輩啊?無厘頭!”女子撫了撫被捂得通紅的小臉,瞪了眼那一臉看戲表情的男子,撇過頭去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