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希貌似尷尬地一笑,沒說什麼,轉身走了。
我看看李昊,很生悶氣的樣子坐下,嘀咕說:“現在看他,怎麼越來越煩悶。”
李昊微皺眉頭,在我身邊坐下。
“哥,你先回去吧,顧承希願意走還是願意留,隨他自己好了,我和他各找各的,免得膈應。”我說。
“這邊我會留人照顧你,你不和他一起,保持些距離也好,畢竟是前夫,他又再婚了,傳出什麼緋聞,對你不好。”李昊說。
我心裡冷笑,說什麼留人照顧,還不是每天盯着我罷了。
“好,謝謝哥。”我點頭答應。
李昊終於走了,我長長鬆了一口氣。
我收拾一下行李,出了房間。我想先換個住所,李昊給我訂的房間,我不想住。
在走廊回頭看一眼,沒看到承希,我揹着揹包,獨自走往電梯。
李昊安排照顧我的兩個男人跟上來,恭謹地跟在我身後。
三人一起進電梯,我皺眉看着他們。
“大小姐。”兩人畢恭畢敬。
“你們打算一直這樣跟着我?”我問。
“我們必須保護大小姐的安全,不能有任何閃失。”兩人一齊回答。
“可是你們這樣跟着我,我哪有心思感受這裡的人文美景?我還要設計服裝,你們杵在我身邊,我哪有靈感?”我鬱悶地看着他們。
兩人面面相覷,一個爲難地回到我:“大小姐,昊哥讓我們保護您,我們也沒辦法,萬一大小姐有什麼差錯,我們擔當不起呀!”
“那你們遠點跟着我,好嗎?這樣尾隨着,煩不煩人!”我板着臉瞪他們。
“是,大小姐,我們會離您遠點,不惹您生氣討厭。”兩人一起點頭。
電梯到了樓下,我快步走在前邊,這兩個人卻一點和我隔遠點的意思都沒有,還是緊緊跟着我。
“大小姐,您稍等,我去拿車。”
“我不坐車!”我沒好氣呵斥。
“好吧,不坐車。”
我瞪他們一眼,快步出了酒店,走到街邊,準備打車。
那兩人跟上來,我沉着臉說:“你們倆開車跟着我吧,難不成你們要和我坐一輛車?”
“是,大小姐。”倆男人趕緊跑回去拿車。
好一會沒來的士,我正東張西望,幾個流裡流氣的男人過來,在我身邊停下,一個男人輕佻地問:“小妹妹,一個人呢?”
我沒想到這樣美麗的小城,竟然治安這麼差,厭惡地皺眉退開幾步,不理睬他們。
“喲,這款絲巾真漂亮,還很香呢!”那混蛋卻得寸進尺,伸手拿起我披在肩上的絲巾,放到鼻子邊去聞。
我有保鏢,而且承希就在樓上,我纔不怕這混混,我反手一巴掌拍過去,重重打在那人臉上,怒聲呵斥:“滾!”
“哎喲!小妞兒脾氣不小!”那人被打,頓時惱羞成怒,伸手來揪我。
那保護我的兩個男人衝了回來,一把將欺負我的混混拽到一邊。
街頭混戰開始,我整理一下絲巾,回頭時,一輛的士停在我身邊。
手機有信息提示,我拿起來一看,承希發了三個字給我:“快上車!”
我趕忙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關上車門,的士迅疾駛出,我回頭看一眼,街頭的混戰還在激烈中,看樣子一時半會追不上我了。
忍不住發笑,看樣子這個插曲,一定是承希的安排。
果然,的士轉了一個彎,我便看到某人,正玉樹臨風般,一臉淡定地站在路邊等着。
車停下,他閃身上來,挨着我坐下。
我轉頭看他,他也看我,目光交接,如電光火石,顧不得前邊有司機,他一把將我抱入懷裡。
“承希!”我抱緊他。
“親愛的!”他也抱緊我,緊緊緊緊地箍着,恨不能將我嵌入他身體裡一般。
“我們去哪?”我問他。
承希微笑,柔聲回答:“瀘沽湖。”
“瀘沽湖?”我驚喜看着他,那個慕名已久的神秘美麗湖泊,想不到我能和承希一起前往。
“在古城這裡,我也安排了人尋找紅衣女孩,然後我們去瀘沽湖,看看有沒有驚喜。”承希摟着我說。
“嗯!”我點頭。
車子載着我們到了車站,我們踏上去瀘沽湖的大巴。
“終於沒有人盯着了。”我依偎在承希懷裡。
承希摟着我,手輕輕撫着我臉頰,滿眼心疼地凝視我,喑啞說:“生離死別,終於可以抱你入懷。”
“還好你不是真的忘了,若你真的變成那樣,我該怎麼辦呀?”我手指摩挲他的下巴,若不是車裡有人,我真想吻上去。
他微笑,柔聲說:“還好你的心裡也還有我。”
“滿滿都是你,從來沒有變。”我和他四目相對。
他情難自禁,低下頭來,脣印在我的脣瓣上。
我心瞬間化水,彷彿世界已經靜止,只有我們兩人。我攀附着他的肩,彼此都如沙漠之中遇到綠洲,那樣的焦渴,不忍分開。
吻了又吻,我們都落淚了,再次緊緊抱在一起。
“我甦醒之後,不便親自去找你,很焦心,每一天都是煎熬。”他手指梳理我的頭髮。
“程晨他們都不知道你的真實情況嗎?”我問。
他點頭:“是的,不知道,其實也不能和你透露,只是我看着你太苦了。”
我頭埋在他懷裡,哽咽說:“是的,當我找來洛杉磯,千辛萬苦終於見到你,你卻不認我,還對我有誤會的時候,我都絕望得崩潰了。”
“我也心疼,那一晚我一晚上沒閤眼,其實意鑫進來我家,我是知道的,傭人們那些對話,是我故意安排。”他說。
我想起那天意鑫回來告訴我的話,不覺脣角上揚,捶他一下說:“你還真會暗示。”
他微笑,親一下我額頭,“我就知道你最聰明,一定會悟到什麼。”
“的確,那天聽到那句話,我就有所懷疑了,最少我知道,你就算失憶了,心裡也還在惦記着什麼。”我說。
他溫柔凝視我,手掌摩挲我臉頰,柔聲說:“忘了所有,也不能忘了我親愛的老婆。”
我眼淚刷的流下來,埋入他懷裡哭起來。
“等我完成這些事,我會辭職,會帶你離開所有的喧囂,去過平平靜靜的日子。”他撫着我頭髮說。
“嗯!承希,我等你。”我哽咽點頭。
“還記得在華容嗎?也不知我們的菜園和花園,鄰家大姐幫我們打理得如何。”他笑笑。
“改天我去看看。”我說。
“好。”他點頭。
“對了,我們這樣甩掉李昊的眼線,那兩人會不會告訴李昊,很明顯,李昊會猜到,我們一起跑了。”我擡頭問他。
承希笑了笑,說道:“你放心吧,那兩個人已經被拘留,所有的通信設備都被沒收了,在我們沒有回來前,他們也不會有自由。”
“啊?”我也笑了。
“你亮出我的身份,讓這邊的人幫忙辦點事,還是沒問題的。”承希拍拍我的臉。
我笑着問:“那我回來,就先發制人,罵他們不會辦事,說好了保護我的,卻連人都進了派出所。”
“對,然後再裝好人,姑且原諒他們,讓他們以後聽話點。”承希手指刮一下我鼻尖,滿眼寵溺。
我換了個舒適的姿勢,靠在他懷裡坐着,想了想後,問他:“承希,你真的能夠原諒霍碧涵嗎?”
承想皺眉,搖頭說:“怎麼可能?她弄丟了安好,還傷害你,我都恨不得掐死她了!”
“你說她可憐呢。”我噘嘴。
他好笑地掐我臉,“你還吃醋了?那你還和鄭卓超有說有笑,情投意合呢。”
“鄭卓超看上去還不錯吧,長得帥,有學識,有風度。”我故意說。
承希看着我,沉吟一會,很認真地說:“既然這麼好,那你嫁給他吧。”
“嗯?”我愣了一下,主要是承希現在的樣子,不像是開玩笑,“我嫁給他?你欠揍了是吧?”
我說着已經舉起拳頭要捶他。
“我是說真的,”他抓住我拳頭,附耳過來,小聲說,“他是和我一起的。”
“啊?”我驚訝。
承希笑笑,拍拍我背說:“明白了嗎?”
我默默點頭。
“他不會唐突你的,你放心,你和他這場戲要演好。”承希低語交代。
“好。”我點頭,輕輕咬脣。
我沉默了好一會都沒說話,承希看看我,拍拍我臉問:“想什麼呢?”
“我想我媽媽,還有我爸,我感覺有點殘酷,不知道最後是怎樣的結局收場。”我幽幽地說。
承希沉默了,他臉色凝重,轉頭望向窗外,好一會才沉沉說:“我明白,唉……”
“從小我媽就不疼我,我以爲她是重男輕女,沒想到我不是親生……後來爸爸去世了,我過得越發淒涼,現在好不容易找到媽媽,她又那麼愛我,那麼溫柔,我真難以想象,她將來如何面對家裡的變故。”我深深嘆息一聲。
承希抓緊我的手,想了想後,柔聲說:“要不這樣,你別回去,所有的事,你也別去參與,這樣你不會有心理負擔。”
“但是我不回去,鄭卓超是不是很難接觸我爸爸,很難接觸李家的內部?”我問。
承希默默點頭,“是。”
我們倆都沉默了,車行了很遠,我才靠着他說:“我還是過些日子就回去吧。”
他沒說話,手輕輕拍我的手臂,無言的歉意。
“現在安好沒在霍家人的手裡,不知道我爸和我哥會怎麼對付你們家,還有霍家。”我說。
他笑笑,說道:“各方面的制約,顧家和霍家基本上在這邊無法生存了,他們應該會很快採取應對,回去江城。”
“你……會幫你父親嗎?”我擡眼問他。
“會,”承希毫不猶豫,“而且不遺餘力。”
“嗯?”我疑惑盯着他。
“多的就不說了,點到爲止。”他衝我笑笑。
我豁然明白,他是要趁此機會……
“我此程回去,不會和霍碧涵決裂,相反,我會對她好,還會帶着她回去江城,需要和你分開一段時間。”他凝視我,已是依依不捨。
“理解。”我抱緊他,一樣不捨。
“你要好好的,把心放寬一些,千萬不能再病了。”他撫着我額前的頭髮,心疼地在我額頭吻了吻。
“現在焦急也沒用,我也只能自我安慰了,希望我們安好遇到的是貴人。”我說着,心又痛了。
承希摟着我的肩,深深嘆了口氣,柔聲說:“我們安好那麼可愛,一定沒有人捨得傷害她。”
我默默點頭,但願如此吧。
汽車奔波了差不多一天,抵達瀘沽湖時,已經傍晚了。
山色青黛,鷗鳥低飛,輕舟遊弋在平靜如鏡的湖面,蔚藍浩淼,夕陽的餘暉投映在波心,美得難以言喻,靜得心境澄明。
迷離的腳步,紛繁的思緒,全都在這一刻,如被這淺淺碧波,洗滌乾淨。
我們租了一條小船,承希扶着我上船,他坐下來划槳。
小船緩緩駛往湖水遠處,浩淼的湖面,夜幕降臨,越發安寧。
“這裡這麼美,我想那紅衣女孩,一定還會回來。”我說。
“是啊,也許我們走着走着,就能聽到她的葫蘆絲呢。”承希微笑。
我環顧湖面,坐直身體,仔細傾聽,好想出現奇蹟。
然而時間緩緩流淌,始終都只有船槳划水的聲音,間或一聲水鳥的鳴叫。
“別難過,寶貝,其實我們都知道,沒有那麼巧的。”承希怕我難過,柔聲安慰我。
我默默流下兩行淚水,目光怔怔看着不遠處裡格半島的燈火。
船緩緩靠近半島,我們上了島,承希緊緊攬着我,和我順着道路往前走。
“我們還能這樣一起走路,我都感覺恍如隔世。”承希喑啞地說。
我依偎着他,我也一樣的感覺。
“你好傻,竟然想用你的命,來換我的命,卻不知我的生命缺失你後,會失去所有意義。”我抱緊他胳膊。
他笑笑,“我的生命一樣不能缺失你,而且,寶寶不能沒有媽媽。”
我鼻子發酸,說不下去。
“宋葉心這個混蛋,最後倒算是做了一件好事,”承希手輕輕摩挲在我腰部,他轉頭看我,問道,“移植了姐姐的器官後,沒有再發生排斥了嗎?”
“很神奇,姐姐的器官在我身體裡,非常安寧。”我說。
“那就好,”承希止步,把我抱緊,“我這一生,最恐懼的就是你的病情,我真的很害怕,某天你便睡着了,再也不醒來。”
“承希……”我把臉緊緊貼在他胸口。
他轉過背去,半蹲身子,把我背起來。
“那天,我對你說,你這個女人,我是記得的,其實我是暗示你。”
“可是你眼神那麼陌生,那麼冷,讓我好絕望。”
“我肩負重任,不敢有任何閃失,”承希抱歉地笑笑:“你捶我好嗎?使勁捶。”
“罰你揹着我在這個島上走一圈。”我擰他的耳朵。
“走到天亮都行。”他微笑。
走幾步後,又停住腳步,轉頭說:“還是別浪費這個美麗的夜晚。”
我心一蕩,把臉貼在他脖頸。
前邊有旅店,承希揹着我走了進去。
進了房間,他把我抱緊在懷裡,低頭吻住我。
他吻得很深,我使勁攀附着他,我們用微微的痛感,表達着彼此錐心的思念。
“寶貝,我的寶貝,我的丫頭。”他的吻落在我臉頰,眼睛,眉毛,額頭,我看到他眼眶已紅。
這輩子,他只會流血,卻幾度爲我流淚。
洗掉一身疲憊,我們相擁而眠,承希解開我睡衣的鈕釦,手指輕撫我心臟處的傷疤。
“難以想象,你都經歷了什麼。”他心疼地鎖眉。
我回想那一天,那種人爲刀俎,我爲魚肉的恐懼,恍如經歷一場惡夢。
“那會我也差不多快要撐不住了,生命已經是倒計時……”
“還好你還在。”他緊緊抱住我。
“也還好你還在。”我喃喃重複他的話,想起他中槍後的兇險。
他凝視我片刻,脣眷念地緊貼着我的脣。
卻在此時,我手機鈴忽然響起,承希放開我,讓我接聽。我伸手摸到手機,皺眉看着來電顯示,小聲說:“李昊打來的,怎麼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