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紅梅和我對峙一會,臉色又緩和下來,轉而變成一副可憐的樣子,坐在牀沿掩面哭起來。
“汐汐,我也是沒法子,纔出此下策,我這半年來,病成這鬼樣子,你秦伯伯越來越嫌棄我,最近和前妻公然聯繫,要和我離婚了。”她邊哭邊說。
“所以你就拿我討好他,讓他不趕你走?”我顫聲問。
陸紅梅趕忙點頭:“是的,你這麼漂亮,是個乾淨純潔的女孩,他可心疼你了。”
“不要臉!”我切齒。
“你別罵,傻丫頭,他說了,只要你好好在他身邊,好好服侍他,他就不趕我們母女走,還給你秦氏的股份,讓你做真正的秦家大小姐。”陸紅梅看着我,試圖打動我。
我冷笑,恨恨地說:“你們還能不要臉一點嗎?陸紅梅,我很遺憾地告訴你,你的如意算盤落空了,我不乾淨,我早就被男人睡過了!”
“什麼!你說什麼!你和誰,和誰睡了?”陸紅梅一躍而起,氣急敗壞怒罵。
“和混混咯,我不僅沒了初次,我還懷孕了!”我笑意更濃。
“啪!”一記重重的耳光,狠狠落在我臉上,陸紅梅咆哮着問:“說!是哪個混蛋的孩子!”
“我不知道,我很爛,交往了很多男孩,根本不知道孩子是誰的,”我故意氣她,“很抱歉,陸紅梅,你指望不上我了,你準備收拾包袱,滾出秦家吧!”
“你——你——”陸紅梅氣得面紅耳赤,她瘋了似的,接連幾個耳光,狠狠落在我的臉頰,“你給我去把孩子打了!”
我的臉立即腫了,我往後退一步,斬釘截鐵說:“不可能!”
“你這個沒用的東西,老孃真是白養你了!”陸紅梅罵着,伸手狠狠掐我的臉,然後揪着我的頭髮,往牀沿撞過去,“你明天給我去打掉這個孽種!我告訴你,我若是被趕出秦家,我就掐死你!”
我被她撞得眼冒金星,卻還是咬牙回答:“我死也不會打掉孩子!”
“你不去是吧?老孃今晚把這個孽種踢下來!”陸紅梅叫囂着,一腳朝我肚子踹過去。
“啊——”
我爆發了,跳起來躲開,順手抓起茶几上的一把水果刀,咬牙顫聲說:“你若是踢掉我的孩子,我今天便和你同歸於盡!”
陸紅梅被我突然爆發的拼命氣勢鎮住,她愣一下,隨後指着我破口大罵:“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若不是老孃當年在孤兒院裡收養了你,你能過上這麼好的日子?跟着老孃吃香的喝辣的,養得這麼水靈,現在你忤逆老孃!早知道老孃不如養條狗了!”
我不出聲,只是弓着身子,手持水果刀,狠狠盯着她。
陸紅梅罵了一會,終究不敢再逼近我,她罵罵咧咧,悻悻然轉身出去了。
我一直聽着她的腳步聲遠去,才抓着水果刀,跑到門口,把門鎖上。
靠着門,我緩緩坐下去,手輕撫腹部,眼淚順着臉頰,簌簌流下。
陸紅梅當年收養我的目的,不過就是看着我長得漂亮,將來能利用得上。
所以,養育之情,我根本無需記恩!
我從地上爬起,跑到衣櫃前,打開衣櫃,飛快換了衣服,又收拾了幾件衣服,然後從最底層的衣服底下,摸出一疊平時積攢的零花錢,塞進書包裡。
打開門出去,陸紅梅擋住她,怒聲問:“去哪?”
“去學校!”我冷冷說。
“不許去!”陸紅梅命令。
“你敢攔着我,我就敢把你剛纔的無恥行徑,在秦宅大喊出去!”我狠狠瞪着她。
“你敢!”
“你試試!”
我們倆對峙幾秒,陸紅梅還是讓開了,她惱恨說:“你去想想清楚,最好自己主動打掉孩子,我告訴你,你拗不過我的!”
我側身從她身邊過去,跑往外邊。
我在水池邊被夏芸菲攔住,她雙目泛着嫉妒的冷光,咬牙說:“呵,竟然懷孕了!好啊,陸如汐,我就不信,弄不掉這個孽種!”
她伸手,狠狠朝我推了過來,想把我推入池塘。
我抓住她手臂,順手把她一袋,推入池塘,然後撒腿跑了。
我跑出去後,沒有回去學校,而是毅然決然地離開了秦家,離開了海城。
熙熙攘攘的車站,我隨着人流入站。
登上火車,我淚眼朦朧,最後看了一眼這座城市。
……
五年後。
海城的三月,如隱在煙雨迷濛的圖畫裡,乍暖還寒。
“人人盡說江南好,遊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於天,划船聽雨眠……”
“背得真好,磊磊真乖……”我微笑,蹲下來,和寶貝兒子親了一口。
兒子四歲多了,他一頭柔順烏髮,如墨畫般的眉眼,清秀漂亮,小西裝透着酷酷的味道,像極了秦之巖。
“海城,我回來了。”我牽着孩子走到街邊,心裡默唸。
我回來有兩個原因,一來磊磊大了,我得回來給他辦理戶口,好讓他明年順利入學。
二來這裡有我心繫的男子,所以我始終感覺,全世界都是漂泊,海城纔是我的家。
我沒想過和秦之巖有任何交集,但我想和他生活在一片天空下,和他呼吸一個城市的空氣。
帶着寶貝回來,我不知道等待我的,是怎樣叵測難料的未來。
走出高鐵站,對面商廈的電視牆上,海城新聞正在播報,此次亞洲金融交易中脫穎而出、斬獲頭籌的佼佼者國興集團。
我停步,遠遠看着電視牆,國興集團總裁正是秦之巖,我在外省,聽聞秦之巖最近兩年,在商界手段鐵腕、風頭強勁,看樣子,他是真的坐實了海城商界之王的寶座。
畫面切換,液晶屏上,放出男人卓爾不羣的照片。
他一襲冷冽黑色,身材頎長挺拔,深邃狹長的眼眸精芒畢露,冷峻高挺的鼻樑,無形中透着強勢,薄脣微揚,似有一抹微笑,卻又感受不到絲毫溫度。
我看得有些呆,我不後悔回海城,畢竟在這裡,時時處處都能感受到他。
“媽咪,那個人是誰?你爲什麼看着他?”兒子搖搖我的手臂,好奇地問。
我笑笑,目光收回,牽着他往前走,我向來耐心回答他的十萬個爲什麼,唯獨這個問題,我沒做回答。
“如汐!小石頭!”對面,閨蜜楊婉婉揮着手喊我們。
“婉婉!”我牽着兒子,開心跑過去。
“小媽咪。”磊磊撲入楊婉婉懷裡,親暱叫她。
這些年,虧得楊婉婉接濟,我和兒子才熬了過來。
楊婉婉替我接過行李揹包和行李箱,笑道:“辛苦了吧?先去我那休息一天,明天再送磊磊去幼稚園。”
“好。”我笑笑,我和楊婉婉的情分,已無需說太多感謝的話。
上車後,楊婉婉開車直奔她住所,磊磊坐車累了,依偎着我睡着了。
“辦戶口的話,我必須去見陸紅梅。”我摟着磊磊,鬱悶地說。
“那個女人,早幾天我看到她了,她被秦震軒趕出秦家後,過得很落魄,賭博吸嗨無所不爲,呵,可能某天死在街上,也無人收屍吧。”楊婉婉恨恨說。
陸紅梅自我逃離海城後,不久便被秦震軒趕出秦家,秦震軒與前妻阮淑琴復婚。
阮淑琴彼時已是商界女強人,與秦震軒有多個項目合作,趕走小三,與丈夫復婚,回到秦家繼續做當家主母,可謂完美逆襲。
我回想當年,默默咬脣,陸紅梅的生死,我纔不會去管。
但磊磊的戶口問題,絕對會受到這個女人的刁難。
“不知道她會和我提什麼無理要求。”我煩惱說。
“先彆着急,總是能解決的。”楊婉婉安慰我。
“嗯。”我點頭。
我打聽過了,當年收養我的孤兒院,現在早已拆遷,原來的老院長,也早已過世,所以我的戶頭落在陸紅梅那裡,若要改變,恐怕會有一番周折。
在楊婉婉這裡休息一晚,我一早起來,準備送磊磊去幼稚園。
我給磊磊弄了早餐,母子倆吃過後,手牽手出去。
學校不遠,是楊婉婉事先給我聯繫好了的。
“寶貝,還是得寄宿呀,媽咪要上班,沒時間照顧你。”進幼稚園大門時,我蹲下來說。
磊磊在我額頭“叭”了一口,小大人似的點頭:“沒關係,磊磊會乖乖的。”
“乖寶,媽咪有空就過來看你,記住咯,無論誰來學校,都不能跟人走。”我摟着他叮囑。
“知道啦,媽咪。”磊磊甜甜一笑,一雙如點漆般的黑眸,彎彎的像小月亮。
我微笑站起,牽着他進去園門。
我安頓好磊磊後,又特別拜託園長,除了我以外,不能讓任何人見磊磊,更不能帶走磊磊。
園長笑着回答:“你放心,磊磊媽媽,我們園的保安措施,是做得相當到位的,而且我們裝有攝像頭,磊磊在園裡的一切生活,你都可以手機關注。”
我在她指點下,下載了接收視頻的app,這才如吃了定心丸,放心離開。
我打了輛車,走到東風街。楊婉婉說,她曾在這個路段見過陸紅梅,所以我來這邊找她。
一直轉悠到中午,我都沒有看見陸紅梅的影子,肚子餓了,我進了街邊的一家餐館,點了個快餐。
吃完結賬時,一個臃腫的中年女人低着頭進來,在我身旁坐下,拿起別人吃剩的飯菜,狼吞虎嚥吃起來。
“陸紅梅!”我轉頭,一眼認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