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王曉玲這是耍酒瘋還是真的十分抗拒我,只要我一靠近她,她就會張牙舞爪的恨不得把我撕碎了。
我有些犯難,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只能一遍遍哄着,說回家洗個熱水澡,她整個人就會舒服了。
“爲什麼你們都騙我?都嫌棄我!你是這樣,就連磊子哥也這樣……”王曉玲坐在地上大哭,就像個瘋子。
磊子哥?她上午的時候好想提過,難道是她的男朋友?
我又一次上去扶她。說:“我帶你去找磊子哥好嗎?”
王曉玲一聽,整個人眼神都不一樣,閃着亮亮的光芒,她半信半疑地問我:“現在帶我去嗎?”
我立刻點點頭伸出了手,而王曉玲盯着看了半天,最後握住了我的手。
我和王曉玲回身的時候,就看見那幾個小流氓都倒在了地上,向華正在拍衣服,而厲若承怡然自得地站在一處,帶着笑意看着我。
他說:“你哄人的樣子真可愛。”
我臉一紅沒有理他,而是看着王曉玲說:“咱們走吧。”
王曉玲還沒來得及點頭,整個人就“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她這副狼狽的樣子,簡直糟糕透頂,但是沒有最糟,只有更糟,王曉玲吐完整個人就暈了。
“向華,”厲若承喊了一聲,“把她抱到車上,回酒店。”
“回酒店?”
“她需要好好洗個澡,就別去你家折騰了。”厲若承的話不無道理。我那個小浴室,站我一個都費勁,更別說讓我幫王曉玲洗澡了。
最後,我們一行人回到了麗琅酒店。
厲若承在他房間的隔壁開了一間套房,他說叫服務員來幫我,而我拒絕了。
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從她失蹤開始,我就越來越覺得揪心。
雖然只有兩歲之差,但是在我眼中她就像是個孩子,當然,她的行動思維確實也像個孩子。不過深究原因,那就是後話了。
我脫了王曉玲的衣服,發現她的身上竟然有好多圓形的疤痕,像是拿香菸燙出來的,尤其是右臂上,大大小小有七八個。
她以前究竟過的是什麼生活啊?
“我聽話,你別走……”聽到王曉玲的聲音,我還以爲她這是醒了,誰知道只是囈語。
但是我還是試圖和她說說話,我問她是怎麼找到我的,這麼多年又是否見過媽媽,可是除了一開始的那句,王曉玲沒再發出過聲音。
半個小時過去,整個洗澡的過程很順利,但是我的腳實在太疼。完全沒有力氣再把她從浴缸里弄出來,我只好讓厲若承叫人過來。
好不容易給她換好衣服弄上了牀,我整個人都虛脫了。
尤其是我的腳,站也站不穩,差點整個人一軟摔倒在地上。還好厲若承接住了我。
找回重心,我又站好,說:“今天的事情謝謝你。”
厲若承皺皺眉,突然把我打橫抱了起來。
“你幹什麼?”
“你這樣子,我能幹什麼?你的腳必須趕緊上藥,否則將來會有隱患。”說完,他抱着我去了客廳,茶几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放好熱水,毛巾,還有藥油。
厲若承溫柔的把我放在了沙發上,擡起我的腳就放在了他的腿上,我趕緊說:“我自己來吧。”
他不說話,直接脫掉了我的襪子,沒想到腳踝那裡腫的老高,比剛崴的時候還嚴重。
厲若承瞬間升騰出了一股寒氣,我下意識的縮了縮腳。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中盡是不滿,隨後就把毛巾浸泡到熱水裡,擰乾後敷在了我的腳上。
這一下特別舒服,我感覺這一天的勞累得到了舒緩,人也變的輕鬆了些。
厲若承說:“真成跛子了也好,只有我要你。”
我原本因爲舒服而閉上的眼睛倏的睜開了,然後就要把腳收回去。
可他雙手鉗住了我的腳,還不懷好意的撓了撓我的腳心,我本來爲着他那句話而有些不悅。現在卻笑了出來。
“怕癢的毛病一點兒也沒改變。”
我想憋着笑,可是又憋不住,說:“你快住手!”
厲若承也笑了,又撓了一下我的腳心,便開始爲我上藥了。
他力氣使得恰到好處,藥油塗在上面一點兒也不疼,一開始涼絲絲的,後來又熱烘烘的。
他一邊按摩,一邊和我說:“和我走吧,以後連同你的妹妹。我也會照顧。”
我低下了頭,沒有說話。
走?
談何容易。
我們之間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初出茅廬的大學生和集團的總裁了,我們除了雲泥之別的身份和地位,還有許多磨滅不了的障礙。
厲若承看我一直不說話,自己又開了口:“從前你的理想就是當名律師,現在爲什麼不想繼續了?”
我頓了頓,說道:“我的腳已經差不多了,我要回家。”
厲若承擡眼看向了我,眼睛裡的神采時明時暗,令人難以捉摸。
他用毛巾擦乾了我腳上殘餘的藥油,又幫我把襪子穿上,接着他還要給我穿鞋,我趕緊制止住了他,說:“我自己來!”
厲若承順勢握住了我的手,把我往他懷裡扯。他說:“你不想當律師,是因爲我們就是在法庭開始的。你去不了法庭,因爲你心裡有我。”
他說這話時,手上越發使力,眼中的光也是咄咄逼人。
“尹惜,你沒有一刻忘的了我。爲什麼卻還是走不出來呢?難道你不明白那個道理嗎?我要你,所以必須打敗莫氏!這其中的所有是有利用,但沒有一個人想得到這樣的結局!”
“照你這麼說,和你在一起的代價未免也太大了!還不如不要!”
我不知道自己是被他戳破我不想當律師的原因,還是因爲他話又提醒了我們之前的種種欺騙,總之我的情緒一下子被他點燃。
“難道你從來就不覺得自己做錯了嗎?難道你就不應該爲很多事情負責任嗎?在你心裡,永遠都是你自己最重要。”
厲若承笑了笑,離開我的身邊站了起來。
或許是被我傷到了痛處而說不出話了吧。
我也站了起來,朝着門口走去,我說:“我們是不可能的了。我過不了心裡這一關。而你……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厲若承反問了我一句,語氣裡帶着怒氣。
他快步走來擋住我的去路,對我說:“你不知道我告訴你!”
“我早說過一步錯,步步錯,我千算萬算沒算到我會真的愛上你。你問我知道自己做錯了沒有,我當然做錯了,從一開始就錯了。如果我找個不會動感情的棋子,很多事情都會迎刃而解。可是這世界上沒有什麼如果,我愛上你了,我要你和我在一起,你就必須得分享我的人生!”
原來這就是那次他帶我坐過山車的目的。
因爲那樣忽上忽下,驚險萬分的生活,就是我要和他過的生活。
原來他的那句:尹惜,我愛上你了,根本不是什麼告白,而是我心痛的開始。
一步錯,步步錯。
我何嘗不是如此?
從我決定放任自己,把自己交給他的那一瞬間開始,我也沒有了回頭路。
可是我不會承認,我不會承認在這段感情裡我永遠是輸家。
我說:“可你從來沒問過我是否想分享你的人生。”
厲若承身體不受控的輕晃了一下。
我繼續說:“開始懷疑了是嗎?懷疑我究竟有多愛你?”
“讓我告訴你吧。這世界上沒有那麼多童話裡完美的故事,什麼轟轟烈烈的愛情,最後還不是柴米油鹽醬醋茶。這個世界沒了誰,地球照樣轉,而你厲若承在我心裡,一年忘不掉,我不信我十年忘不掉!”
“你就這麼想忘了我?”
“不是想,而是必須忘。我的生活總要繼續下去,我不能因爲你痛苦一輩子,你也該有自己的生活。”
“我的生活就是你!”
“可我的生活不能再有你了。”
厲若承眼中的光一暗,雙手緊緊握在了一起,他問我:“你非要把話說的這麼絕嗎?”
我也握緊了雙拳,壓制着內心許多不該有的感情,我說:“無數事實告訴我,永遠別把自己看的太高。也別把自己看的太低,很多事情都是定數。而我們之間的定數就是不可能。”說完,我轉身就走。
關門時,我聽到厲若承十分落寞的聲音,他說:“我不相信什麼定數,我只相信我們這輩子一定會在一起。”
“砰”一聲,我關上了門。
走在酒店的走廊上時,我只覺得天旋地轉,我不知道自己靠的什麼可以走下去。
心太痛了,痛到渾身?木。
我不想說那些話,也不想撒謊。
我愛他,從來沒有這麼愛過一個人,恐怕這輩子也不會再遇到這樣一個讓我愛的人了。
可是愛的越深,越讓人受折磨。
因爲我們都想沒有負擔的永遠愛下去,偏偏我們之間的種種,讓一切都變得那樣複雜渾濁。
如果陳阿姨沒死多好,那些欺騙我可以都不在乎,只要他還說愛我,我就和他走下去。
可是就像他說的,這一切沒有如果。
我們之間橫着陳阿姨的死,陳陽的怨,甚至還有江蓉蓉的癡。
我們就像是各自站在不同懸崖的孤獨守望人,只能望着彼此,卻找不到路通向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