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陽真的是說走就走,一點兒情面也沒有。
我推開厲若承要去追他,可是忘記自己腳上還有傷,所以一下子趴在了地上,我嘴裡喊着:“陳陽,你聽我解釋!陳陽!”
可是陳陽連停頓都沒有停頓,慢慢消失在了走廊的盡頭,那雪後刺眼的陽光彷彿是把他蒸發掉一般,我們之間剛剛有所緩和的氣氛煙消雲散。
我握緊了拳頭,心裡滿是不甘和可惜。就差那麼一點點,我和陳陽就會和好,陳阿姨九泉之下也可以安心,就差一點點。
這一切都是拜厲若承所賜,他早不出來,晚不出來,非要在這個時候。
我正要擡頭責備他的時候,厲若承卻彎腰把我抱了起來,他說:“地上涼。”
“放我下去!”我的聲音又冷又硬。
厲若承挑眉,對我說:“不放能把我怎麼樣?”
我一聽,火氣頓時更大了,他害我和陳陽的關係又回到了冰點,還敢在這裡和我叫囂,簡直可惡至極!
也顧不得有摔倒的危險,我用力的蹬腿想要從厲若承的身上掉下去,這時候他不高興了,抱着我的手緊的要命,像是要給我擠碎了似的。
他說:“你這隻腳不想要了是不是?”
我沒好氣的說:“腳要不要無所謂了,只要能不和你在一塊兒!”說着,我還用力的踢腿。
厲若承皺了皺眉。不知道是怕我這樣的行爲傷到自己,還是因爲我剛纔的話有些傷到他,他還真把我給放下了。
我怔愣一下,反應過來後一蹦一跳的離開他,可是還沒蹦兩下,厲若承將我攔腰一抱,我整個人被他扛在了肩上,他說:“你還真是不瞭解我的作風。”
“你這個死流氓!放我下來!”我捶打着他的後背,腳也是不閒着,來回亂動,好幾次都踢到了他的胸膛上,但是他只是固定住了我受傷的腳,剩下的舉動任我隨意。
我心裡越發不服氣,又喊又打的,這時他纔開口道:“這小地方人不多不少的,你小心成爲霖城的風雲人物。”
這話一出,我一下子禁了聲,再看向周圍的人,有的人對我指指點點,可能是覺得我在公衆場合大聲喧譁十分不好;還有的年輕女孩捂着嘴直笑,不知道是看厲若承,還是覺得我們這是情趣。
我看了一眼罪魁禍首的後腦勺,照着他腰那裡狠狠的掐了一下,我感覺到他的呼吸變化了一下,知道這招有效。這一路就掐了他好幾次。
厲若承就一直忍着,把我扛上了他的車。
一進車裡,隔絕了外界,我就開始喊了起來,我說:“厲若承!你到底想幹什麼!你是要非法禁錮我嗎?你這個變態!快放我出去!”
厲若承把大衣一脫。扔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他說:“你出去轉一圈,沒有一小時別回來。”
他話一出口,我才發現駕駛座那裡坐着向華。
向華看了我一眼,也沒多說,打開車門就離開,不過還是和厲若承說了句:“沒有熱毛巾。”
等向華離開以後,厲若承擠進了後座裡,我瞬間覺得如臨大敵,轉身開門就要跑,但是無一例外的,厲若承又給我拽了回來。
又一次感受到他的身上的溫度,還有那股薄荷的味道,我莫名覺得心裡抽痛了一下,原本激動的情緒也一下子像泄了氣的皮球,倏爾冷靜了下來。
我覺得剛纔的我簡直太愚蠢了,和他鬧什麼?我根本鬧不過他,那樣反而會刺激他。
我靠在他的懷裡,冷靜的說:“你讓我走吧。”
“不讓。”厲若承抱着我的手移到了我的手上,“別再走了。”
我眼神空洞的盯着窗外,回答他:“我不會離開霖城,該走的人是你。”
厲若承原本揉搓我雙手,給我取暖的動作停了下來,他?了一會兒才說:“陳陽的事情,我有辦法解決。”
“你解決不了。”我說。“我用了一年半的時間,事情剛剛有些轉機就全被你毀了,我們現在估計甚至還不如以前了。”
“不會的,你相信我,我一定可以解決這件事。”
“相信你?”我皺着眉輕笑了一聲,“這兩個字最不適合用在你的身上了,你早就沒有信用可言。”
厲若承沒有接話,而是把我的頭扭轉過來,讓我看着他。
他死死盯着我的眼睛,目光就像個掃描儀一樣。似乎是在分析我剛纔的話有幾分真,幾分假。
我微微垂下眼簾,不敢和他對視。
其實我剛纔說的話是我的心裡話,可是面對他的目光我竟然覺得有些心虛,因爲好像……好像他的欺騙是有水分的,我從心底對他還是有一絲信任。
“尹惜,你離開東城的時候,我就問過你我是否愛你,你的回答是你不知道。”他頓了頓,身上開始散發着寒氣,“現在你敢不敢看着我的眼睛再回答一次這個問題?”
我擡起眼皮,對上了他的雙眸,他眼中映出來的是我平靜如水的面容。
一年多了,他還是沒有改變。
我說:“我還是不知道。”
厲若承頓時皺起了眉,眼神也變得不再清明。似乎有一團怒火在燒。
我無奈的搖搖頭。
對他說:“看來你還是不明白,愛與不愛從來就不是個問題。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相信你愛我,也感受到你愛我,所以等真相來的時候纔會分外傷人。因爲我不知道你的愛到底算什麼?你說愛我,可是我們之間的開始是因爲你要利用我扳倒莫氏;你說你愛我,你卻把江蓉蓉這麼一個存在時刻放在身邊;你說你愛我,可是你從來不和我說你的事……你告訴我,是你的愛的有太多保留和存疑的地方,還是我太理智了?”
厲若承看着我,眼神明瞭又暗,暗了又明。
我心想他又是這樣,每當我把心裡的話毫無保留的說出來後,他給的反應永遠是沉?又或者是另一種保證。
大概戀愛中的女人真的不該太較真兒,所以我的愛情註定失敗。
我鬆開厲若承的手。轉身要下車,可是他又一次阻攔了我,我說:“話還沒有說清楚嗎?”
厲若承的嘴脣緊緊抿住,片刻後說:“我先給你上藥。”
之後,我拗不過厲若承,也不想把自己弄得太矯情,就讓他給我的腳上了藥。他的手法還不錯,藥油塗下去傷口那裡變得熱熱的,感覺血液在加速流通。
等藥塗好以後,他把向華叫了回來,開車送我回了公司。
不用我多嘴,他把車子停在了街尾的拐角處,把他事先準備好的藥放進我的包裡,並囑咐我一些注意事項就讓我下了車。
我想說句謝謝,又覺得沒有必要,於是只是點點頭就打開了車門。
就在這時,厲若承又開口了。
他說:“我這次來的目的只有一個,讓你回來,所以你不走,我不會走。我住在麗琅酒店。你可以隨時來找我。”
我開門的動作稍有停頓,最後什麼也沒說便下了車。
我一瘸一拐的向着公司那裡走去,心想着都已經過去這麼久還說這些,還做這些,還來找我做什麼?
我知道我忘不了他,可是起碼我在努力忘記,他這樣出現把我所有的努力全都給擊潰了,連同我在陳陽身上的努力也全沒了。
沒有回頭,我心裡知道他不看見我進公司是不會離開的,所以加速往前走去。
又要做懦弱的當逃兵,可是誰又知道逃兵的心比誰都難受?
一進辦公室,蕭何正在那裡打電話,他看見我來了,和合作商那邊簡單說了兩句就掛斷了電話。
他跑到我身邊,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皺着眉頭問我:“怎麼成瘸子了?”
我讓他扶着我坐在了椅子上,我說:“就是崴了一下,沒傷到骨頭,過幾天就好了。”
“真是女中豪傑啊,是不是今天又見義勇爲了?”蕭何說話一向很損,但是無奈這人長了一張不饒人的嘴,卻有一顆玲瓏心。
這不,說着就跑去給我斟了杯熱水。
我接過拿水杯,望着裡面的騰騰熱氣,自己也悠悠的吐了口氣,我說:“我把陳陽的事搞砸了。”
“搞砸了?”蕭何坐在我的對面,“你做的東西讓他食物中毒了?”
我笑了一下,回答:“他從來不吃我做的東西,你又不是不知道。是因爲……”
一想到厲若承,我突然不知道怎麼說下去了。
蕭何只知道我和陳炎山因爲陳阿姨的事情和陳陽關係不和,但對我和厲若承的事情是一無所知。他是東城人,不可能不認識厲若承,而我不想讓別人知道我和厲若承以前的關係。
“因爲什麼?”
我搖搖頭,端起他給我的水杯喝了口水,然後說:“不想提這些了,反正在這裡還待會下去,我不會放棄陳陽,有的是機會。”
“不想提就算了,不過你記住別把自己逼得太緊,也別把別人逼得太緊。”
“我明白。”
蕭何聽了我的話又回到了自己的辦公桌前繼續做事,而我也攤開了這幾天的賬目,但是卻穩定不下來心緒。
厲若承的到來對我而言,就像在平靜的湖面上扔了一個石子,激起無數漣漪,漣漪不久後便會消失,可是那石子卻沉入了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