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頭人隊長走到迪亞戈身旁坐了下來。他探出頭,向坐在人類另一側的普巴爾點頭致意。
“怎麼回事,德茲科?”迪亞戈低聲問道,他從旁邊的水盆裡撩起一把涼水拍在額頭上,以讓自己更加清醒一些。
“我去見了凱恩?血蹄,所有牛頭人的大酋長,並和他說了發生在地精礦洞和升降梯的事情,他也非常生氣,決定把地精風險投資公司全面驅逐出莫高雷。”
“這是好事兒啊,你爲什麼生氣?”迪亞戈不解的問道。
“但是牛頭人內部的問題並沒有得到解決,這纔是事情的關鍵!”德茲科生氣的說道。看着一頭霧水狀的兩個人,他突然意識到迪亞戈和普巴爾並不知道那份情報的具體內容。他從包裡取出那個羊皮卷,遞了過來——既然酋長本人對這封信不以爲意,那麼他也沒必要保守秘密了。
迪亞戈接過羊皮卷,裝作沒看過一樣第二次讀了起來。
“凱恩把這封信還給了我,他認爲這封信並沒有提到具體是誰,盲目的捕風捉影只會引發牛頭人的分裂。但‘恐怖圖騰氏族的老女人’,除了瑪加薩,還能是誰呢?”德茲科憤憤不平的說道,“我敢打賭,莫高雷有血巖礦脈的事情一定是那個老女人透露給地精們的!”
“更嚴重的是這句話,你看這裡——‘答應那個恐怖圖騰氏族的老女人的要求’,是什麼要求呢?”迪亞戈指着羊皮紙上的一行字說道,雖然前世的時候,針對凱恩?血蹄的陰謀要在幾年後纔會發動,但現在看來,瑪加薩早已經開始了她的佈局。“我們現在最該做的是先搞清楚這個。”
他把羊皮紙轉手遞給了普巴爾公主。後者也藉着篝火的光亮讀了起來。但她的臉色也隨着閱讀而變得凝重起來。
“我知道血蹄大酋長是一位溫和而正派的酋長,但這一次,我得說。他太過輕信那個不值得付出信任的女人了。”看完羊皮紙,她把它遞還給德茲科。擔憂的說道。
“是的,雖然沒有人能否認瑪加薩的強大,但是在牛頭人當中,她的名聲並不好,除了她自己的部族的人以外,沒有人願意她說的每一句話。”德茲科補充道。
“或許你能勸說酋長改變主意,公主殿下,”迪亞戈期待的說道。“他肯定樂意於聽從你的勸諫。”
“不,迪亞戈,我的朋友,我的地位沒你想象的那麼重要,因爲牛頭人並非只有一個部族,而是由血蹄、逐星、雲蹄、冬蹄、雷角、暴怒圖騰、符文圖騰、恐怖圖騰……大大小小超過二十個部族組成的,我只是其中一個部族的酋長之女而已。”
“但在某個牛頭人眼裡,你的地位可比你自己想象的要更加重要,”一旁的德茲科突然微笑着插口道,他臉上的笑容看起來意味深長。而牛頭人公主的臉上卻突然浮起了一股羞澀。那種表情迪亞戈曾經無數次從處於熱戀中的人類少女臉上看到過。雖然他眼前的這個生物長着完全不同於人類的臉,但迪亞戈發現自己完全能判斷出它表達出來的每一個表情。
“哦,那是誰?”迪亞戈饒有興趣的問道。
“嘿。德茲科!”普巴爾嗔怒的阻止道,但她並沒有成功。
“貝恩?血蹄!一個幸運的牛頭人青年,”德茲科大笑着說道,“一個幾乎被整個雷霆崖的年輕人羨慕不已的幸運兒。”
事實上,迪亞戈對於這個名字並不陌生,他是牛頭人大酋長凱恩?血蹄之子,一個勇敢但同樣不乏智慧的年輕牛頭人。
“貝恩未必會相信我的,他總是有自己的主意,”普巴爾有些爲難的說道。和任何一個正在熱戀的女孩一樣,她一點都不想讓自己的戀人以爲她在利用他。“而且他在幫他的父親打理血蹄村,現在並不在雷霆崖。”
“不。他在的,佩里斯說早上看到他回來了,或許一會兒就會來找你呢。”德茲科在一旁說道。在雷霆崖,有着太多熱心的朋友爲他提供消息,事實上,貝恩?血蹄本人也是他的好友之一。
“試一試吧,普巴爾,我們現在只能看你的了,或許貝恩能聽得進你的意見,畢竟這封信揭示了一個陰謀,一個針對他父親的陰謀。”迪亞戈請求道,“如果得不到允許,德茲科很難對這件事展開調查,那怕是暗地裡的。”
“好吧,我會試着和他聊一聊的,德茲科,把那張羊皮紙給我,到時候貝恩可能會想要看看它。”普巴爾公主艱難的決定道,她知道這件事非常重要,關乎整個牛頭人的安危,對自己種族的責任感使得她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下來。
迪亞戈沒有再說什麼,作爲一個外來者,他更希望牛頭人能自己挖出隱藏在幕後的陰謀者,以阻止那場發生在未來的災難,而不是由他來主導這個進程。
幾個人沉默了下來,爲那背地裡的陰謀而擔憂不已,篝火照在他們的臉上,明滅不定,一如他們此刻沉重的心情。
這場酣暢淋漓的的盛宴——對於其他人來說是這樣,而對於憂心忡忡的迪亞戈三個人來說則並非如此——一直持續到了深夜,當所有人都盡興而歸後,迪亞戈被安排到了一個專供客人住宿的帳篷。
帳篷裡的火盆熊熊燃燒着,把帳篷裡烘的暖洋洋的。這是非常必要的,因爲雷霆崖的特殊地利環境,即使在炎熱的夏季,這裡的夜晚也同樣寒冷難熬。在帳篷的角落裡,一個的小小薰爐裡散發着淡淡的寧神花的味道。在火盆的旁邊鋪着一張厚厚的熊皮,而蓋的則是一條用柔軟的羊毛編織的毛毯。數千年以來,以遊獵爲生的牛頭人的日常生活一直都離不開這些爲他們提供毛皮的野獸。迪亞戈有些醺醺然的躺在熊皮上,很快便進入了夢鄉,沉沉地睡去。
半夢半醒間,他聽到帳篷外的空地上一直有牛頭人衛兵在來回巡邏,那是凱恩?血蹄專門派來的——在牛頭人酋長看來,雖然迪亞戈是以私人身份來訪的,他也沒有與這個人類會面的打算,但客人的安全還是必須要得到保證的,尤其是在發生了升降梯刺殺事件之後。
無論什麼時候,雷霆崖都不會拒絕帶着友誼與和平到訪的客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