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在與冒險者們打成一團的天災士兵們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他們已經很久沒有接到來自身後的指令了。當他們回過頭,看到正在被屠殺的施法者們的時候,他們乾癟的腦仁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不知道該繼續和冒險者們打個你死我活,還是返回身去拯救自己的主子。
活死人們僵硬的反應導致了更大的混亂,一部分天災士兵頑固的繼續和冒險者們糾纏在一起,而另一部分則轉身往回奔去。彷彿被掀開了頭頂土層的蟻窩,原本密密麻麻擠在一起的天災士兵們一下子亂了套,他們亂糟糟的攪和在一起,磕磕絆絆,跌跌撞撞,有的轉身太快,手中拿着的武器甚至都砍到了隊友,就在這樣的混亂中,甚至都不要敵人的攻擊,他們自己就把自己的隊伍給衝亂了。
當他們當中回援的那些人好不容易趕到時,他們恐懼的發現,在慢慢消散的煙塵之中,橫七豎八的躺滿了天災法師們的屍體。他們的主子幾乎全都被殺死了,少數幾個僥倖逃過一命的,現在也都重傷再身,奄奄一息。而他們的新的敵人,那些騎士,正騎乘在軍馬上,排成一排,等候着他們的到來。
“聖光與我們同在!”爲首的聖騎士舉起了手中的戰錘,赤紅色的光環從他身上噴薄而出,潑灑在所有的騎士們身上,緊接着,他用力的揮下了手中的戰錘,獅子一般怒吼道,“衝鋒!”
如同移動的城牆一般,騎士們以排山倒海之勢碾壓了過來,剛跑回來的天災士兵們腳都還沒站穩就被撞翻在地,他們那鏽跡斑斑的武器砍在裝備精良的騎士們身上,只敲出一陣叮叮噹噹的聲響,就連個白印都沒留下,而騎士們沉重的戰錘卻能輕而易舉的把他們砸成碎末,有的時候,騎士們甚至都懶得揮動武器,光是戰馬的衝撞就能撞碎他們的骨頭。尤其是聖騎士的軍馬,這種渾身都籠罩着璀璨聖光的生物並非普通的野獸,而是被召喚的戰馬英魂,它們附身的鞍轡和馬鎧都是奧金打造,符文布襯飾,被聖光所祝福。它們平時被封印在聖騎士的聖契當中,只有在戰鬥時纔會被釋放出來,以無與倫比的威勢縱橫疆場,所踏之處,皆現光明。當它縱身衝入天災士兵當中時,無時無刻不在灼傷着敢於靠近它的敵人,一些怯懦的對手甚至都不敢直視它的光輝。
在聖騎士的帶領下,衝鋒的騎士們如同勤奮的老農一般,一遍又一遍的收割着農場裡的莊稼,幾乎轉眼之間,周圍就只剩下了稀稀拉拉的幾條人影。
而依舊在與冒險者們作戰的天災士兵們也同樣逃脫不了悲慘的命運,失去了遠程法術支援,又分走了近半兵力,這些沒有接到新命令,就只管埋頭苦戰的天災士兵們被士氣大振的冒險者們完全壓.制住了。
在遠處的山丘之上,迪亞戈源源不斷的給夥伴們提供着火力支援。面對混亂的戰場,迪亞戈每一槍都要保持十二分的小心。特別是他知道,一個天災士兵根本抵擋不住死亡凝視的轟擊,一槍穿倆的情況時有發生。所以爲了避免誤傷隊友,他的大多數子彈都射到了戰場最邊緣的天災士兵身上,就像削土豆一般一圈一圈的削皮。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即將到手,壓力盡消的迪亞戈更多的是在享受這場戰鬥,享受子彈轟鳴着從槍膛內射出時那種全身血液沸騰的刺激暢快。他心中沒有任何的負罪感,對於天災這種污穢而邪惡的生命,他的殺戮就是在爲這個世界做好事。
在他的支援下,矮小的布萊恩如同旋風一般揮舞着手中的戰錘與盾牌,他的盾牌無懈可擊,可是戰錘卻宛如攻城錘一般無堅不摧。面對絕大多數比他高大的敵人,他總是從下向上用力,用盾牌把對手拱翻在地,然後用戰錘照着本來完全夠不着的對手的臉上狠狠的來上一記,敲落滿地碎牙。
在矮人的旁邊的是一顛一顛的德魯伊巨熊,在樹皮術的作用下,他的毛皮變得宛如皴裂的老樹皮一般粗糙堅韌,武器砍在上面總是發出嘭嘭的聲響,卻完全無法給被保護在下面的血肉造成任何傷害。他已經完全放棄了撕咬和爪擊,而是粗暴的利用着自己龐大的身軀野蠻的衝撞着,沒有任何一個天災士兵敢站在他的面前,敢於阻擋他衝鋒的全都被撞成了碎片。
納澤爾?血矛的眼睛此刻如同灼熱的岩漿一般噴發着赤紅的光芒,他是典型的傳統獸人,從生下來的那天起,對戰鬥的渴望就根植在他的血脈之中,但直到大酋長薩爾使他和其他跟他一樣的年輕獸人認識到爲何而戰,他胸中的狂暴才逐漸受到控制。
而現在血矛進行的就是一場充滿榮耀的戰爭。從戰鬥開始的那一刻起,他能感到,先祖之魂始終與他同在。他盡情的釋放出自己心中的狂暴,不停發出刺耳怒吼。被體內潛藏的瘋狂之血所刺激,整個體型都大了一號的他如同天神下凡一般大呼酣戰,就連他的隊友們都不敢靠近這臺絞肉機一般的嗜血戰士。
冰刺長矛的每次捅刺,每次橫掃,都會有一個天災士兵倒下,他宛如綠皮的死神一般盡情的收割着天災們的生命。即使這些巫妖王的傀儡心中從來沒有恐懼,但當他們衝到血矛跟前時,還是不由自主的向左右分爲兩股,彷彿獸人是激流中的分水礁石。
冒險者們最引人注目的非牛頭人薩滿莫屬,雖然幾天內都沒法再召喚岩石領主洛克霍拉,但德茲科並非那種要依靠別人才能戰鬥的軟蛋,他自己本身的戰鬥力也不容小覷,橘紅色的火舌在他的戰錘上繚繞着,興奮的舔舐每一個它能夠到的天災戰士,每當牛頭人邁動自己沉重的蹄足時,整個地面都隨着他的意志而不停起伏,沒有一個敵人能在他面前站穩腳步,有時甚至會踉蹌着自己把自己送到他的錘頭之前。
冒險者們齊頭並進,驅趕着天災軍團向後退去,直到他們退到那些騎士們跟前。不過此刻這些騎士都已經從戰馬上跳了下來,把他們共同的敵人包圍在雙方之間——僅剩的這些天災數量太少了,騎馬衝殺的話很容易衝過頭,把冒險者們也撞飛。
幾乎是風捲殘雲一般,沒有超過一刻鐘的時間,這些天災殘兵就被他們合力消滅了。喧鬧了太久的農場突然安靜了下來,冒險者們喘息着看着這些不請自來的援兵,雖然滿懷感激,但他們並沒有貿然上去搭腔,而是安靜的等待着這些人類騎士表明來意。
最開始的時候,這些銀色黎明的騎士並沒有理會他們,而是自顧自的開始收斂屍體,救治傷者,就在他們猶豫着要不要過去幫忙的時候——畢竟他們中間有兩個人會治療法術——那個爲首的聖騎士大步向他們走了過來。
他的頭盔已經摘下,露出了下面的真容。這是一個年逾五十的中年人,雖然剛經歷過激烈的戰鬥,臉上依然殘留着汗漬,但他看上去精神飽滿,充滿力量,絲毫都不遜於年輕人。他留着整齊的絡腮鬍,褐色頭髮都已斑駁着灰白,然而他犀利的綠色眼睛仍然熠熠有神。
“向你們致敬,向你們的英勇與頑強致敬!”在隔着還有十幾步遠的地方,他就舉起了自己的右手。
“也向您致敬,向您無私的援助致敬!”冒險者們連忙低下頭,感激地迴應道。
“迎來到西瘟疫之地這個鬼地方,矮人和暗夜精靈朋友們,”聖騎士朝着兩位聯盟友人歡快的說道,但他同時也沒有冷落旁邊的部落人士,“也歡迎你們,英勇的獸人戰士和強大的牛頭人薩滿,要知道,現在的西瘟疫之地可是很難見到你們的同族。”
聖騎士友善的態度讓血矛和德茲科驚訝不已,要知道,一般的人類見到部落尤其是獸人,能按捺住不喊打喊殺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我是提里奧?弗丁,不知道可有榮幸得知諸位的名號?”聖騎士自我介紹道。
一聽到這個名字,暗夜精靈與矮人肅然起敬,而牛頭人則有些茫然,至於獸人,他記得自己似乎在那裡聽說過這個名字,但是又有些記不清了,直到他無意中碰到自己的腰袋的時候,他才恍然想起了這次來東部王國大陸本來的任務。
他在腰袋裡翻了一會兒,最後在最靠裡的夾層裡找出了一卷蠟封的羊皮紙。這東西被壓在下面太久了,上面佈滿了褶皺和壓痕,但好在沒有污損,還算完整。
“弗丁閣下,來自血矛氏族的納澤爾向您致敬,奧格瑞瑪的大酋長薩爾和他的顧問伊崔格託我轉交您一封信件。”血矛正式的自我介紹道,他雙手端着信件,恭敬的遞了過去。
聖騎士有些驚訝的接過了信件,說實話,他也是在腦海裡翻了翻,纔想起了那個深藏在遙遠記憶裡的名字——伊崔格,那個睿智的年老獸人。
“伊崔格還好吧?”提里奧一邊打開信件,一邊隨口問道。
“很好,他被大酋長倚爲左右手,幾乎所有的國家大事都要用到他的智慧。”
提里奧?弗丁仔細的閱讀着信件,他看的很仔細,過了好一會兒,他纔再次擡起了頭。“信上提到的這件事非常重大,我必須慎重的考慮之後才能答覆,但我們還有時間不是嗎?足夠我在你回程之前寫好回信了。”
“現在,我們得先離開這裡再說,”他微笑着看着冒險者們,“我們會在今晚慶祝這次難得的勝利,我誠懇的邀請你們一起來。”
“雖然我本人感到非常榮幸,但這必須得等我們的隊長過來才能做決定。”牛頭人插口道,說着,他指了指遠處的山坡。
順着他指的方向,弗丁看到一個人類年輕人正走下山坡,往這邊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