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爐堡腳下的卡拉諾斯釀酒廠有整個艾澤拉斯最好的烈酒。”迪亞戈不經意的說。這讓暗夜精靈立刻就閉上了嘴巴,他期待的看着西面,雖然那邊除了雪山,他什麼都看不到。
他們並沒有購買矮人大山羊來代步,因爲按他們的身高,騎上去雙腳甚至都沒法離開地面。更關鍵的是,他們沒足夠的錢。這種凍石農場出產的昂貴坐騎最便宜的也要一百個金幣,即使矮人也不是每家每戶都能買的起的。
離開烈酒旅店的時候還是瑪斯雷·熊皮結的賬,獵人所有的錢都被他用來換他背後的柘木弓了,一個銅板都沒剩下。
沿着向西的道路,兩個人往鐵爐堡的方向前進,塞爾薩瑪距離南門小徑大約有兩天的路程,一路上,迪亞戈一直警惕的注視周圍,他心裡知道這一路並不安全,但暗夜精靈對此顯然不以爲然,依然大大咧咧,滿不在乎。
第一天晚上宿營的時候,在迪亞戈的堅持下,兩個人還是安排了守夜,迪亞戈前半夜,瑪斯雷則是後半夜。
說到守夜,德魯伊絕對是最佳人選,親近或者說融入與自然的他們擁有無數的動植物盟友,這使得他們在荒野中幾乎如魚得水。事實上,德魯伊是可以隨時溝通動物盟友的,但他們很少這麼做,因爲這樣往往會打亂動物的生活習性,給它們造成不可預估的影響。對於瑪斯雷來說,現在的狀況並不值得這麼做,他認爲迪亞戈肯定是憂心過度了。
正因爲有了這個值得信賴的守衛,所以迪亞戈睡的很安穩,但小心起見,他沒脫衣服,皮甲和武器也放在身邊觸手可及的地方。
半夜的時候,他被突然被叫醒了。
“快起來,夥計,有什麼地方不太對。”暗夜精靈從帳篷外面探進頭來,表情嚴肅的說,“周圍太安靜了。”
“發生了什麼?”獵人一骨碌從毯子上爬了起來,小聲問道。他一點都不意外,或者說,這就在他意料之中,他有條不紊穿上皮甲,拿起手邊的長弓,把箭壺掛在背後,然後把手斧掛在腰帶上。
“還沒發生,但我有種不好的預感,”暗夜精靈謹慎的說,“樹木在給我傳遞危險的信號,但是你知道,它們不是動物,說不了那麼清晰。”
迪亞戈從帳篷裡走出來,爲了防止被襲擊,他們選的這個宿營地比較空曠,離叢林有一段距離,這樣可以防止被人悄悄摸近而不自知。營地中間的篝火已經第一時間就被瑪斯雷用沙子壓熄了,不然的話,在這樣的夜裡,站立在火堆旁的兩人無異於最顯眼的靶子。
迪亞戈警惕的看向四周,但他什麼也沒看到——今天是雙月日,但也是個陰天,白女士和藍孩子都被烏雲遮住了身影。
“可真是個殺人放火的好天氣。”他咕噥了一句,然後集中注意力,側耳傾聽這遠處的動靜。鷹眼術並不適合在夜裡使用,這個法術模仿的是鷹眼而不是貓頭鷹眼。他的視力其實還不如瑪斯雷,即使比不上穴居石齶怪的紅外夜眼,暗夜精靈的微光夜眼在夜裡好歹還能看的更清晰一點。
周圍一片寂靜,沒有蟲豸的鳴叫,也沒有夜梟的振翅,只有婆娑的樹木在夜風中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音。這不正常,很顯然,樹林中的動物都也感覺到了危險的臨近,偃聲息鼓了。
迪亞戈盯着遠處的黑暗,雖然他看不到,但他很清楚,敵人就在那裡,在砥礪爪牙,隨時會發起襲擊。他一直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龍喉獸人顯然沒那麼容易善罷甘休,他們派出了追殺者前來複仇。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聲響聲。那響聲並不大,卻令篝火旁的兩個人寒毛悚立。他們都聽出來了,那是金屬碰撞發出的聲音,準確的說,是甲冑上的金屬甲片之間磕碰發出的聲響。
迪亞戈從熄滅的篝火堆中間抽出一根還留有餘燼的木柴,用力的向遠處投擲出去。木柴旋轉着劃過夜空,空氣的吹拂使得即將熄滅的木柴的劇烈燃燒起來,上面的火星四散迸飛,如同流星。藉着木柴落地前的光亮,迪亞戈看到遠處的黑暗中,有刀刃的寒光在閃爍。
可能是意識到已經暴露了行跡,黑暗中的襲擊者索性發起了攻擊。
“lok-tarogar!”伴隨着吼叫,一個身穿紅甲的獸人從黑暗中率先衝了出來,在他身後,更多的獸人潮水般涌了上來。這些從格瑞姆巴託來的獸人明顯比那些怒牙前哨的獸人更強壯,裝備也要更加精良,那些厚重的板甲在他們奔跑時發出叮叮噹噹的巨響。
一團紅色的火焰突然從地面上爆發出來,把經過那裡的獸人捲入其中。緊接着,一大片冰霜在地面蔓延開來,不止一個全副武裝的獸人滑倒在上面,再也無法站立起來,堅固的鋼鐵甲冑此刻並不能給他們更多的保護,反而使他們更加笨拙,像倒扣的烏龜一樣在冰上滑來溜去,十分滑稽。
那是迪亞戈在天黑前設置的陷阱,此刻發揮了超出他想象的威力。但令他有些遺憾的是,他沒辦法控制更多的陷阱——獵人粗陋的精神控制能力與法師無法相提並論,他最多隻能控制三個陷阱,實際上,是兩個——迪亞戈沒有抓到足夠的毒蛇來製作毒蛇陷阱。
在看到襲擊者時,瑪斯雷·熊皮就完成了自己的巨熊變身,他咆哮着向獸人們衝去,如同怒潮中屹立的礁石。
迪亞戈用力踢在被沙土半掩蓋着的篝火堆上,根部尚有餘燼的木柴四散紛飛,得到充足氧氣的它們再次猛烈燃燒起來,把整個戰場映的一片火紅。
現在,敵我雙方都在明處了。
迪亞戈的左手穩如磐石,而右手則不停的動作,幾乎舞成一團幻影,一支接一支的箭矢從他指間射出,奔向目標。
但這次,他沒有取得在怒牙營地那樣的輝煌戰果,那時的獸人大多沒有着甲,許多獸人甚至都赤着上身,現在這些獸人襲擊者可是全副武裝的。
不過,箭矢的威力仍然無法小覷,即便頂盔貫甲,但那些箭矢仍然如同毒蛇一般,鑽進鎧甲間的縫隙,將一個又一個獸人射倒在地。短短五十米的距離,超過十個獸人倒在了這段衝鋒之路上。
獸人的散兵線明顯凹下去了一塊,但就在這塊碗型的凹陷前方,那個紅甲獸人已經衝近了,迪亞戈再一次拉開弓弦,奧術能量開始向箭矢匯聚。他並沒有一開始就攻擊這個獸人,這個紅甲獸人一看就不好對付,那會耗費他大量的時間。
迪亞戈撒放了緊繃的弓弦,這支附加了奧術力量的箭矢飛射而出,短暫的飛行之後,它擊中了自己的目標,但是卻沒達到預期中的效果,獸人在箭矢及體之前,勉力的移動了一下,這支箭矢穿透了他的左肩,那裡離心臟還遠着呢。
迪亞戈有些吃驚,但他已經來不及再發射一次奧術箭了,他必須等待體內沸騰的奧術能量冷卻下來。但獸人已經衝到離他不足十步的距離了。
他意識到自己有**煩了,不過他並沒有失去冷靜,而是把柘木弓插回了背後的弓袋,然後從腰間取下兩把手斧,迎向獸人。
獸人首領的衝鋒迅猛無比,但是迪亞戈顯然要比他更加敏捷,他一個錯步,閃開了獸人猛烈的合身衝撞。獸人衝的太猛了,一擊不中的他衝出三四步才停了下來。
紅甲獸人回過身,喘着粗氣,死死的盯着人類,而後者也同樣盯着他。
這個獸人叫戈爾弗克·怒牙,迪亞戈知道他。這個全身紅色板甲的獸人戰士是怒牙獸人前哨的首領,迪亞戈和瑪斯雷突襲前哨的時候,他可能跟隨運送物資的隊伍前往格瑞姆巴託要塞去了,並沒有出現。
這個獸人臉上棕色的面孔上繪着黑白相間的條紋圖案,看上去如同惡鬼般猙獰,那是代表着復仇的掠食者圖案。傳說中,獸人一直有這種傳統,在爲親族復仇的時候,他們會在臉上繪上這種圖案,這代表這次復仇行動是不死不休的,除非仇敵倒下,或者自己死亡。
事實上,戈爾弗克·怒牙已經是怒牙氏族的最後一個獸人了。半年前,作爲怒牙氏族的領袖,他爲這個龍喉獸人中的小部落爭取到了駐紮前哨的肥差,沒想到卻給怒牙氏族帶來了滅頂之災。
獸人首先發起了進攻,他的雙刃斧斜向下砍過來,如果擊中,迪亞戈的皮甲根本無法抵擋這把鋒利的武器,但他舉起左手的手斧,將這把雙刃斧從側面撥開了。這斧子砍在地面上,給大地開出一條深深的塹壕,但這並不是結束,藉着地面的反震,獸人將武器反向揮出,破壞了獵人右手手斧的揮擊,並迫使後者向後退卻。
兩個人再次戰鬥在一起,在最初的試探之後,兩個人的戰鬥無論是頻率還是激烈程度都明顯提高了一個等級,武器不停的撞擊着,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獸人在力量上佔優,而人類則強在敏捷,兩個人打的不分勝負,或許一個意外就會讓這場戰鬥失去平衡。
更多獸人衝過來,即使以德魯伊巨熊的兇猛也阻擋不了所有人。這些獸人圍住了正在激戰的兩人,這使得迪亞戈處在了劣勢,事實上,只要給獵人空間,他們可以單挑任何敵人。但現在他的被壓縮在了一個小圈子裡。
“滾到一邊去!”戈爾弗克一腳踹開了一個試圖上來幫忙的獸人——作爲一個氏族的領袖,他不想任何人介入到這場神聖的復仇中來,即使這些獸人是他從母族借來的援兵也不行。他要親手砍下這個人類的頭顱,把它剖成酒杯,擺在自己的王座旁,他還要讓術士把這個人類的靈魂囚禁在顱骨酒杯裡,徹夜哀嚎,永無寧日。
他自以爲給了對手公平一戰的機會,卻沒想過,對於一個獵人來說,距離就是生命,圍着一圈獸人,本身就是不公平的。不過迪亞戈並沒有在意這些,這是生死之戰,他還沒幼稚到從敵人那裡祈求公平的地步。他手執雙斧做好了戰鬥準備,瑟銀手斧在火光下散射出淡綠色的光。他不知道暗夜精靈怎麼樣了,但從人圈外傳來的咆哮聲判斷,那邊的情況或許比這邊要好一些。
獸人再次發起了兇猛的攻擊,但人類頑強的抵抗住了他的進攻,間或還有犀利的反擊,使他不能很快的結束戰鬥。迪亞戈充分利用自己在敏捷上的優勢,儘量迴避和對手硬碰硬。
幾分鐘之後,兩個戰鬥的身影再次分開了。這一波的較量還是不分勝負,但是可以看出來,獸人戰士已經佔據了上風,畢竟對於人類獵人來說,近戰肉搏並不是他所擅長的。
周圍的獸人們開始感到不耐,對於鮮血的**使得他們聒噪起來,許多人發出嘲笑的聲音。這讓獸人首領變得惱羞成怒。
“trk’hsk!”戈爾弗克發出一聲巨大的吼叫,在某種神秘力量的驅使下,他的身體開始膨脹起來,整個體型變得巨大。緊接着,他更加兇猛的撲了上來。
迪亞戈舉斧擋住了獸人的劈砍,但獸人緊接着又是一斧,他的攻擊比起剛纔猛烈了不止一倍。
“嗜血!”迪亞戈立刻就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他習慣性的向後跳躍,拉開與對手的距離,打算暫避對手的鋒芒,但他忘了背後的獸人們,這些獸人推住他的後背,把他向前大力推去。
“去死吧,人類!”戈爾弗克咆哮着砍了過來,嗜血狀態下的他僅存着戰鬥的本能,公平什麼的,早就被他拋到了腦後。
但迪亞戈一個有些狼狽的前滾翻避開了這次劈砍。不過獸人戰士明顯更加的熟悉近戰技巧,劈空的戰斧靈巧劃過一個半圓,再次砍了下來。閃無可閃的迪亞戈只好舉起雙斧,招架這次勢大力沉的攻擊。
巨大的撞擊中,迪亞戈終於無法握緊手中的武器了——嗜血的獸人首領力量大增,那戰斧彷彿有千鈞之力一般,把他的手斧擊落在地。
不光如此,他感覺兩條手臂都在劇痛,或許是骨頭斷了,他連動彈一下指頭都無法做到。迪亞戈知道下一刻要發生什麼了,他閉上眼睛,等待着戰斧的再次劈下。
“還真是短暫的穿越之旅,看來我不是故事的主角啊。”迪亞戈在心裡自嘲道。
但是戈爾弗克在最後一刻旋轉了一下斧柄,用斧面而不是斧刃擊中了人類——他改變主意了,決定在臨死前給這個人類更多的痛苦,單純的殺死仇敵並不能令他感到滿足。但巨大的衝擊力仍然把迪亞戈打得拋飛起來,重重的摔在地上。
獸人們發出一陣巨大的歡呼。戈爾弗克舉起戰斧,享受着獸人的讚美,之後,他驕傲的走向自己的對手,打算狠狠的折磨這個人類一番。他看到那個人類的胸口仍然在起伏,看樣子只是昏迷了過去。
有那麼一瞬間,戈爾弗克幾乎就要品嚐到復仇的甜美滋味了,但在下一秒,一隻巨大的黑影從他身邊衝了過去,把他撞的趔趄着退開了。
巨熊從人圈外衝過來,衝到人類身邊,他那碩大的爪子輕輕一撈,就把獵人甩到了自己寬厚的背上,然後再次衝開獸人的包圍,向遠處的黑暗奔去。
獸人們被這突然的變故驚呆了,他們愣怔了那麼一小會兒,才怒吼着向已經跑遠的巨熊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