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外域之王的禮物和野望

希爾瓦娜斯坐在堅硬的石質椅子上,看着眼前的森夏和那個精神不怎麼正常的牛頭人說着悄悄話,她並不在乎眼前這個手上沾滿了血腥味的海盜給她安排了什麼樣的嚮導,當她的目光掃過手中的徽記,她的意志再一次堅定,她要找到她,找到那個本以爲在二十幾年前就已經死去的姐姐。

奧蕾莉亞·風行者,風行者家族的長女,獸人戰爭末期的五英雄之一,在獸人聯軍最終在燃燒平原被擊潰之後,爲了關閉黑暗之門,五英雄帶着無畏的勇士衝入了破碎的德拉諾,當那扇門關閉的時候,他們相當於放棄了自己的生命和存在。

而噩耗不止於此,在奧蕾莉亞的丈夫,人類勇士圖拉揚和獸人的死亡騎士塔隆血魔一場大戰之後,圖拉揚失蹤在了扭曲虛空當中,奧蕾莉亞爲了尋找自己的丈夫,也深入其中搜索,最終她的身影被扭曲虛空吞噬,再無音訊。

奧蕾莉亞的事蹟在奎爾薩拉斯廣爲流傳,甚至上一代的太陽王都稱呼她爲“奎爾薩拉斯的鋼鐵之花”,但對於希爾瓦娜斯而言,她並不在乎姐姐做出了多麼大的功績,甚至不在乎她的犧牲對於世界的意義,從接到姐姐失蹤的噩耗開始的那一天,她就一直在期待那個對她很溫柔的,如同母親一樣將她和溫蕾薩帶大的女孩回家。

就像是之前無數次外出執行任務那樣,帶着一些外地的小吃和工藝品,帶着疲憊的笑容,推開風行者莊園的門,給她和妹妹一個溫柔的擁抱。

“以前都是你保護我們...現在該我們來尋找你了。”

希爾瓦娜斯凝視着手裡那塊已經被嚴重磨損,就像是從垃圾堆裡撿來的綠葉徽記,那是在最後一次離別的時候,由她親手掛在奧蕾莉亞脖子上的護符,現在它出現在了瑪頓的戰場,這給了希爾瓦娜斯新的希望,介於之前遊俠將軍的糟糕處境,這種希望不吝於再次被點燃的意志之火,讓她不至於在無盡的挫敗感和持續惡化的傷勢之下被徹底擊潰。

“姐姐,你怎麼了?傷口又疼了嗎?”

溫蕾薩注意到了希爾瓦娜斯微變的表情,急忙伸手扶住了遊俠將軍的左臂,在希爾瓦娜斯紅色的獵裝之外,那手臂上還纏繞着一層魔紋繃帶,作爲最出色的獵手,這層繃帶的存在毫無疑問會影響她射箭的精準,但這東西是必要的。

在當初東達隆米爾突襲亡靈浮空城納克薩瑪斯的戰鬥裡,希爾瓦娜斯單人對抗被黑暗之力強化的黑暗遊俠洛瑟瑪·塞隆,最終在洛瑟瑪的天災寵物邁克斯納的突襲下失敗,那一戰的最後,黑暗遊戲用一記黑箭刺穿了希爾瓦娜斯的遠古守護者長弓,精神相連的武器被毀掉,讓希爾瓦娜斯的精神受到了衝擊,更嚴重的是,洛瑟瑪的黑箭刺入她的左邊,那其中快速滋生的黑暗之力,險些廢掉了她的胳膊。

這種傷勢並不致命,但對於獵手來說,洛瑟瑪的這一擊堪稱惡毒,他幾乎徹底毀掉了希爾瓦娜斯再次持弓作戰的所有可能性,這簡直就是身體和心靈的雙重打擊,即便是希爾瓦娜斯的意志堅如鋼鐵,在這種傷勢和昏暗的未來之下,也已然崩潰。

這傷勢幾乎是剝奪了一個獵手存在的根本意義!

從那一戰之後,希爾瓦娜斯就困局於逐日島的風行者莊園裡,接受來自艾澤拉斯世界各地,各種方法的治療,但坦白說,洛瑟瑪這個等級的黑暗遊俠施加的秘術黑箭,就算是當代的幾位大騎士和牧師來處理,想要完美的解除也幾乎不可能,而且伴隨着時間的推移,黑暗之力對於她手臂的腐蝕更嚴重,幾乎斷絕了她恢復的所有可能。

那一段時間,一向自律的希爾瓦娜斯算是真正的放縱了一回,根據莉亞德琳的描述,曾經的遊俠將軍幾乎已經廢掉了,整日沉浸在醉醺醺的頹廢裡,所以在狄克拿到了雷神之巔的雷霆強化之後,第一時間就將醉生夢死的希爾瓦娜斯強行送到了雷神島,接受雷鑄之軀的改造。

好消息是她的傷口在這種對於身體的全面改造裡幾近癒合,壞消息是作爲正統高等精靈的希爾瓦娜斯,對於這種雷霆強化的抗拒心遠超狄克的想象,而介於狄克在這件事上採取的這種強硬的態度和方式,讓他和她之間的友好關係,產生了一絲裂痕。

面對溫蕾薩的關心,遊俠將軍勉強露出了一絲笑容,

“沒事的,溫蕾薩,只是些許疼痛,不用在意。”

而正在此時,森夏和加摩爾終於達成了一致,黑魔王轉過身,對等候的大人物們微微頷首,“希爾瓦娜斯女士,溫蕾薩女士,還有羅寧先生,加摩爾會帶你們去尼斯卡拉,但那是個糟糕的地方,惡魔在那裡駐紮着一個軍團,所以你們最好提前做好準備。”

森夏又從懷裡取出一塊晶瑩剔透的星光水晶,將其放在了希爾瓦娜斯的面前,低聲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這是我的主人託我帶給您的禮物,他說您會需要這個東西。”

說完之後,黑魔王挺直身體,整了整身上的衣服,“那麼恕我失禮,我要先行離開了,祝你們好運。”

“狄克送的東西?這是...”

羅寧第一時間就感覺到了那塊星光水晶上逸散的特殊靈魂能,一個法師的敏銳感官可不是開玩笑的,他下意識的就要詢問,結果被溫蕾薩使勁的一推,自己的妻子正在朝自己瘋狂打眼色,羅寧果斷的閉嘴了。

當然不只是因爲對於妻子的某種敬愛和畏懼,更多的是因爲,羅寧本人,似乎也聽說過一些關於希爾瓦娜斯和狄克之間的流言蜚語,更何況,在當初達拉然被毀滅的時候,他可是親眼看到狄克和希爾瓦娜斯行跡親密的在奧特蘭克山谷裡行走。

再考慮到如今狄克擁有的力量和超然於文明世界之上的地位,羅寧覺得自己還是不要打聽這些大人物的私密事情的好,於是他第一時間拉着自己的妻子站起身,輕咳了兩聲,

“咳咳...加摩爾對吧?來,跟我來,你需要換一身能保護你的衣服,以及洗個澡,老天在上,你有多久沒有清理過自己了?”

加摩爾瞅了一眼這個話很多的法師,在瑪頓經歷了真正的生死之後,這個有些膽小的牛頭人,已經徹底無所畏懼了。

在所有人都離開之後,希爾瓦娜斯盯着放在自己眼前的星光水晶,她猶豫着伸出手,在接觸到水晶之前,又放佛是被燙到了一樣,將手縮了回來,在這個過程裡,她的手臂上有藍色的雷電劃過,這是被雷霆強化之後的象徵。

似乎放在她眼前的,並不是一個禮物,而是某種讓她恐懼的東西。

她喜歡狄克嗎?

沒準是喜歡的吧,畢竟那是個救了她不止一次,還順帶救了她的國家,救了整個世界的男人,那個男人總是彬彬有禮,在危險到來的時候,又會第一個挺身而出,他總是擅長在衆人都絕望的時候,將希望帶給他們,就像是一個真正的,天生的領袖。

作爲一個女人天生的敏感,她也能感覺到狄克對自己的隱隱好感和一種不同尋常的...嗯,關注,但雙方都在剋制着這種微妙的感情,不只是因爲種族的不同,更多的是因爲莉亞德琳的存在,那是希爾瓦娜斯持續了近千年友情的好朋友,卻又是狄克的準妻子,而且她和狄克之間,還有一種更親密的關係在其中。

莉亞德琳不止一次說過,他們的靈魂相連。

在這種情況下,希爾瓦娜斯覺得自己不應該再繼續讓這危險的好感持續萌生,她不願意背叛自己的朋友,所以她選擇了斬斷這種感情,從奧特蘭克的戰役之後,她主動疏遠了聖騎士,聖騎士對此也沒有太多的表示,顯然,他也在做着同樣的努力。

可惜納克薩瑪斯的攻防戰,最終還是將兩個人重新連接到了一起,在將自己放縱於酒精的那一段時間裡,希爾瓦娜斯逃避也許不只是無法再手持戰弓,無法再保護親人的絕望,也許還有另一個男人的關心,儘管也許只是出於朋友之間的關心,但...她不想要!

她覺得自己就像是身陷於某種漩渦當中,拼命的想要爬出來,但卻只能越陷越深...啊,愛情,就是這麼沒有道理,就是這麼壓抑不住。

在被莉亞德琳和吉安娜強行從風行者莊園裡拖出來,送往雷霆之巔進行最後的治療的時候,希爾瓦娜斯表現出了和她冷靜睿智完全不同的極端抗拒,旁人以爲那是高等精靈對於身體強化的抗拒,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想再和那個男人扯上任何關係。

她不想因爲一個男人失去自我,更不想成爲一個可恥的感情竊賊,爲此,她寧願放棄自己的射術,自己身爲遊俠將軍的身份,願意放棄自己的驕傲。

看...這就是被感情困擾的女人,哪怕希爾瓦娜斯再強大,再堅定,再勇敢,她還是個女人。

她愣愣的看着眼前的水晶,狄克那張帶着溫和笑容,卻不怎麼英俊,也不怎麼帥氣的臉從那星光中浮現,希爾瓦娜斯急忙閉上眼睛,她有些無助的靠在椅子上,雙手抱在一起,就像是蜷縮在椅子上的嬰兒。

雷電的力量在她身體裡不斷竄動,這些來自更上級存在的偉力驅散了她身體裡的黑暗,卻也爲她打上了一個烙印。

她知道那地方屬於狄克,那地方的一切都屬於狄克,她知道那裡強大的石像尊稱狄克爲皇帝,她知道但凡有機會去那裡的人,都會以這種雷霆的烙印作爲驕傲的標誌...但現在,這個烙印打在了她身上。

屬於狄克的烙印...

她在惶恐,她在害怕,她生怕下一刻自己的心神就不再屬於自己。

“爲什麼是我...爲什麼?”

希爾瓦娜斯將美麗的臉埋在手臂裡,這一刻,在無人看到的角落裡,這個一直是勇敢,高貴,強大,冷漠的遊俠將軍,露出了自己最脆弱的那一面,也許是那一段醉生夢死的歲月讓她變得感性了,也許是身體和心靈的雙重困境讓她變得軟弱了。

但那又怎麼樣呢?

沒人規定一個孤獨的女人還要在這種情況下繼續堅定下去。

“奧蕾莉亞...”

希爾瓦娜斯擡起頭,帶着一絲淚痕的雙眼從會客室的窗戶看向瑪頓的星空,那綠色的星空如此的詭異,但她看的不只是星空,還有另一個消失在自己生命裡的人。

“當初你要和圖拉揚定情,要面對來自整個奎爾薩拉斯的反對,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樣...”

遊俠將軍喃喃自語,最終,她收回了目光,重新將眼神放在了眼前的星光水晶上,露出了一個苦澀的笑容,“但你永遠比我更勇敢...你會放下一切去爭取自己想要的,而我只能坐在這裡,就像個真正的懦夫。”

3分鐘之後,希爾瓦娜斯深吸了一口氣,她伸手擦乾了眼睛裡的淚痕,伸出手,將那顆星光水晶握在了手裡,她在內心裡不斷的告訴自己。

“這一次...就這一次,只有這一次...這是爲了奧蕾莉亞...”

遊俠將軍將那水晶放在眼前,藉着不斷明亮的光芒看向水晶的內部,在那裡,一隻完全由星光組成的戰熊正靜悄悄的趴在水晶中央,似乎是沉睡,又像是在等待自己主人的喚醒。

眼淚在這一刻又無法抑制的涌出眼眶,希爾瓦娜斯覺得自己已經足夠堅強了,但在看到狄克送來的禮物之後,她剛剛建立起的心防又一次被徹底摧毀,就像是一道最鋒利的箭矢,直刺入她的內心,那最柔軟的角落裡。

她因爲沒有合適的戰鬥寵物,被洛瑟瑪·塞隆重創,那也是她作爲完美的遊俠將軍最大的弱點。

那是她最需要的東西,而眼前的這隻星光巨熊,希爾瓦娜斯也很清楚它的價值,如果真的拿到隱秘通途,會讓世界上最好的獵手們爲此瘋狂,甚至甘願爲他賣命,但,狄克就這麼拱手讓給了她,甚至不需要她的感謝,不需要她的承諾。

遊俠將軍將那水晶放在胸前,這一刻,她徹底明白,她做的一切抗拒,都毫無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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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喜歡他...哪怕只是一個禮物,才能讓她在最彆扭的時候,升起一陣讓她毛骨悚然的幸福,是的,她喜歡他。

“該死的...你這個該死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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