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章 朝聖之路(三)

除了食人魔和戈隆,冬天是霜狼氏族最大的敵人。

爲了保證食物來源,每到冬天,他們會跟着裂蹄牛一起遷徙。但有一年,當杜隆坦還年幼的時候,他的母親因爲疾病倒在了路途之上。

冬天最大的威脅不只是暴風雪和野獸,治癒疾病變得難上加難,在其他人看來,帶着他的母親一起上路只會拖累大家。

杜隆坦自然不會任由自己的母親被野獸吃掉,畢竟,她還在呼吸,她還活着。

族人離開了,僅剩杜隆坦和他的母親,以及他母親的霜狼夥伴,瘋牙。

事實上,霜火嶺不止生存着霜狼這種親近獸人的野獸,一種被稱爲鐵顎狼的渾身漆黑的獵食者與其截然相反。它們殘暴貪婪,難以馴服。它們是弱肉強食叢林法則的勝利者,你幾乎能在德拉諾的每個角落找到它們的蹤跡。

它們也從不挑剔獵物,即便是一起行動的獸人小隊,也經常遭遇它們的襲擊。

到目前爲止,有且只有戰歌氏族擁有完善的馴服鐵顎狼的技巧,但就算是這樣,杜隆坦依舊聽聞過不少圈養鐵顎狼傷人的消息。

當天夜裡,杜隆坦就恰好遭遇了這些嗜血的羣居怪物。

十數倍的敵人將杜隆坦團團包圍,但他的敵人並不只是這些鐵顎狼,還有內心的怒火。他被逼上了絕境,在戰鬥中,嗜血的慾望在憤怒的推動下幾乎將他淹沒。

那一夜,他殺光了所有的狼,所有……

抓了抓身上柔順的白色皮毛,杜隆坦的臉上閃過顯而易見的悔恨:“我一輩子都披着瘋牙的毛皮,不僅是因爲它的勇氣和忠誠,更是提醒我自己。”

“一味崇尚暴力和憤怒,即便是最高貴的獸人,也同樣會被內心的獸性所吞噬,淪爲一頭,野獸……”

說完,杜隆坦沉默了下來。

他依舊對這個粉皮膚抱有警惕,但不得不說,有人傾聽自己的心事的確能夠令自己感到輕鬆和寬慰。這一刻,他有種莫名的親近感覺,如果不是蘭洛斯身上那充斥着毀滅氣息的紋身提醒,他或許真的會將對方當作結交多年的好友。

聽到這裡,蘭洛斯沒有接話,身爲一個傾聽者,他非常合格。

如果不是屬性面板中存在‘魅惑怪物’這麼一個增益效果的話……

沒錯,這些天蘭洛斯不僅在爲即將到來的與德萊尼的溝通所盤算,他同樣沒有忘記,自己面前這位,可是未來新部落的領袖,天選之子薩爾他爹。

並且,杜隆坦和他的霜狼氏族是獸人中少有的理性派,也是唯一沒有飲下惡魔之血的氏族。

蘭洛斯有自知之明,他或許難以改變現在德拉諾發生的事情。但毫無疑問,與這樣一個極具代表性的英雄人物打好關係,絕非壞事。

至於社交技巧,拜託,俺們可是法師……

不過杜隆坦不愧是獸人一族中最理智的領袖,這麼多天來,蘭洛斯找了不少機會揹着德雷克塔爾給對方施加惑控法術。儘管見識過尤格薩隆的力量,可他依舊差點被對方察覺,甚至直到剛纔那個噩夢才得以撬開杜隆坦的嘴。

獸人鋼鐵般的意志,的確不是吹的……

當然了,蘭洛斯並不是崇尚空手套白狼的無恥小人,對於一個合格的商人來說,不管多黑,交易除了收穫,也必須要有付出。

精靈法師挪了挪屁股,正準備以詳述自己來歷以換取更多信任之餘,一旁匍匐在地的白狼突然睜開了雙眼,劇烈收縮的豎瞳在火焰照耀下閃爍着駭人的光芒。

嗬——

逐夜低沉綿長的嘶吼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杜隆坦第一時間抓起手斧站起,渾身緊繃的肌肉彷彿氣球一樣膨脹起來。

不出半個呼吸的時間,德雷克塔爾和泰莉苟薩也相繼醒來,看着逐夜和兩人如此緊張,他們也立刻站到了兩人身邊。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周圍的啾啾鳥鳴和蟲豸叫喚統統消失不見,除了火堆中時不時傳出的爆鳴,空氣安靜得嚇人。

譁——

窸窸窣窣的聲音在幾人不遠的周圍不斷響起,時而在左,時而在右,根本無法判斷對方的準確位置。

“是獵人。”很快,杜隆坦判斷出了來者的大致身份,同時也稍稍將手中的斧子放低,走上前來,“我,是霜狼氏族酋長,加拉德之子,杜隆坦,不知閣下怎麼稱呼?”

耳邊攪亂幾人判斷的聲音消失了,短暫的沉默,正前方漆黑的樹叢被一雙包裹着精緻金屬的手掌撥開,隨之走出的,是一個頭上有犄角身後有尾巴的藍色生物。

相比蘭洛斯幾人的緊張,杜隆坦在看清對方的面容之後,頓時悄悄鬆了口氣。

還好,是熟人……

“霜狼氏族的領地離這裡十萬八千里,杜隆坦,這麼多年不見,你該不會是又被食人魔追擊了吧?”

相比記憶中的那個遊俠隊長,瑞斯塔蘭的獸人語進步了許多,不過略帶揶揄的語氣倒是讓杜隆坦渾身不自在,那可是他和奧格瑞姆最不希望被別人記起的事情。

“抱歉貿然闖入你們的領地,但我有要事在身,需要立刻面見先知維倫。”沒有花時間套近乎,杜隆坦直接將自己的來歷以最快的方式告知。

“要事?”先知維倫是德萊尼最偉大的精神領袖,就算對方是一個氏族首領,那也不是說見就能見的。

“關乎整個獸人種族的生死存亡!”意識到對方有顧慮,杜隆坦一急之下,不由自主地擡腳向前。

嘩啦!

隨着他粗壯的腳步踩在面前的泥土中,一整隊全副武裝的德萊尼遊俠從四面八方的黑暗中探出身來,鋒銳的利刃和箭矢不約而同地對準了他。

相比多年前的那個獸人小孩,如今的杜隆坦,可是擁有單人獵殺食人魔的力量。

眼看局面急轉直下,蘭洛斯迅速作出反應,一步向前掠過還在橫眉怒目的杜隆坦,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我沒見過你。”猶豫了一小會兒,瑞斯塔蘭依舊使用獸人語說道。

幸虧蘭洛斯這些掌握了獸人通用語的簡單運用,他很輕鬆聽懂了對方的意思,以及更深層的含義。

德萊尼人知道,知識就是力量,如果要說誰最瞭解德拉諾,必然是這些藍皮膚的德國人。不管是地形,還是各個種族。

說的具體點,這是德萊尼與高等精靈的第一次見面。

“怎麼?先知大人沒有預料到嗎?”眉頭輕輕一皺,蘭洛斯短暫一頓,接着說道。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這句話在瑞斯塔蘭聽來,其中隱含的貶低意味實在是不堪入耳。

“你這話什麼意思?”

見一股壓抑的氣氛在德萊尼部隊中逐漸蔓延開來,蘭洛斯連忙會意,一邊感慨自己魅力值朝奇怪方向發展的同時,一邊朝對方緩緩鞠躬:“抱歉,我並沒有其他意思。”

“還有。”

叮!

一抹淡淡的金色光輝突然在精靈法師的腦門上綻放起來,驅散了他蒼白臉色帶來的疲憊,驅散了夜空下的漆黑,更是驅散了德萊尼人嚴重的堅定不移,驚訝至極的情緒瞬息間淹沒了所有人。

“願聖光護佑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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