贊加海域是沙塔斯城北面的天然港灣,不少長勢驚人的菌類植物從海底探出海面,形成一個個大小不一的天然島嶼,那裡,或許將是德萊尼日後的避難所。
蔚藍的海面與船舶上那些擁有藍色皮膚的德萊尼相互輝映,原本應該是人與自然的和諧氛圍,卻因爲衆人臉上的不安和天邊逐漸擴大的紅霧而變得無比壓抑。
雖然從克烏雷那裡獲得的能源足夠支撐蘭洛斯打開跨界傳送門,但是他並沒有急着離開。
泰蕾的傷勢需要恢復,同時,他也必須讓自己安心。
站在岸邊,精靈法師的目光投向了踏上運輸船的伊瑞爾,心中的石塊這才得以放下。
“好了,我們也該走了。”回過身來,蘭洛斯朝泰蕾苟薩開口。
藍龍女士如寶石般的眼睛看了一眼在船上組織秩序的德萊尼少女,好一會兒才點點頭。
沒有去關注逐漸被紅霧吞噬的水晶城市,也沒有再去理會啜泣着的德萊尼難民,蘭洛斯面向一片空地,緩緩擡起了手臂。
短暫的停頓,空氣突然以極快的速度扭轉,隨着一股強大至極的力量翻涌起來,前方的光線彷彿被什麼東西吞噬,轉眼間化作了一個巨大的漆黑漩渦。
如此不尋常的動靜,自然是吸引了德萊尼難民的注意力,隨着傳送門成型,大家紛紛將目光放在了岸邊那個不起眼的角落。
似乎察覺到什麼,纔剛建立好傳送門,蘭洛斯停住了,轉過頭來,德萊尼少女正用癡癡的目光望着自己。
那雙綻放着美麗光輝的眼眸中,透露着無限的柔情和支持。不過,那雙死死扣住甲板護欄的手,出賣了她的真實想法。
對方好不容易接受了自己的感情,如今卻要面臨兩個世界的分離,對於伊瑞爾這樣的年紀來說,是個難以承受的打擊。
迎着那雙渴望的眼睛,蘭洛斯悄悄一嘆,脣齒輕啓,以誰都沒能聽見的聲音呢喃着什麼。
如遭雷擊,德萊尼少女頓時愣在了原地。她聽不到任何聲音,她也不會脣語,但昨夜的水乳交融和她全神貫注地深情注視下,冥冥之中,她讀出了那句話。
從對方的反應中得到了這樣的信息,蘭洛斯露出由衷的微笑。隨後,邁動步伐,向前而去。
幾乎將護欄捏碎,伊瑞爾好不容易纔緩和了那不顧一切的衝動。看着逐漸在視線中消失的背影,她顫抖着張了張嘴。
可惜,聲音的傳遞,趕不上對方的消失。
——————————
遠方的陰影中,一個長相駭人體型龐大的恐怖身影略顯煩躁地移動着。不過很快的,他全部的注意力都被那個凌空出現的虛影給吸引了。
“基爾加丹?有什麼事嗎?”馬諾洛斯的聲音低沉而洪亮,彷彿能夠通過耳膜,直接震碎凡人的身體。
“是在擔心維倫逃走?別那麼小心翼翼,那些獸人接受了我的力量,德萊尼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對手。”
那個恐怖的惡魔發出大笑,周圍的林地頓時開始不斷顫動,彷彿在恐懼、在害怕。
那個突然出現的紅色身影並沒有表現出任何不適,只是將那雙燃燒的眼眸投向遠方。
“氣息,消失了。”
“嗯?”相比龐大的身軀,馬諾洛斯的腦袋確實顯得過於嬌小,但這並不意味着他沒有頭腦。
“這幫廢物!”基爾加丹的身體上涌現起愈發旺盛的火焰。
面對欺詐者的憤怒,即使是馬諾洛斯也感覺到心悸。
“你要怎麼做?”
“我們得走了,燃燒軍團的進程,比德萊尼更加重要。”望向燃燒的天際,基爾加丹的聲音充滿了意味不明的情緒,“跨界傳送需要經過扭曲虛空,通知所有惡魔,讓他們搜索那個凡人的蹤跡。如今聯繫不上薩格拉斯,我們必須靠自己找到通往艾澤拉斯的道路。”
“必須得到鑰匙!”
聯繫不上薩格里特?燃燒軍團的絕對領袖,去哪兒了?
呱!呱!
樹冠上,一隻渾身漆黑的烏鴉發出尖銳的鳴叫,小巧的腦袋微微歪起,那如黑珍珠一般的眼睛倒映着那一實一虛的恐怖身影。
隱約之間,一抹翠綠的光澤在其中迅速閃過……
———————————
爲了讓部落相信他們獲得了勝利,不只是士兵,部分平民和孩子也自願加入到了留守隊列當中。
德萊尼孩童的成年需要數百年,按理說不會有太大未成年人區別對待的概念。
但是,看着那些不足自己腰間的孩童跟自己揮手道別,運輸船上的平民一時間泣不成聲,即使是磨礪無數年意志的強大戰士,也同樣兩眼通紅、淚眼婆娑。
他們無限希望自己跟岸邊的人交換,但可惜,先知早已經預料到了這一幕。
一名忍無可忍的德萊尼撐着護欄試圖跳下海域,然而他纔剛起身,船身突然閃過一抹紫色的光輝,如同撞上一面高牆,那名德萊尼被直接擋了回去。
哭聲更大了,也更遠了……
————————
紅霧沒有對獸人造成任何影響,但是那些被淹沒的德萊尼,在吸入這詭異氣息之後,力量速度,都明顯降低,甚至,那刺眼的金色光芒竟是沒有再綻放在戰場上。
獸人獲得了勝利,簡單得難以置信。
可古爾丹沒有時間感慨。
“你說什麼?”站在沙塔斯最大最宏偉的建築中央,古爾丹瞪大的眼睛似乎快要崩出來。
“抱歉,我們已經在城裡搜索好幾圈了,沒有發現你說的那個德萊尼老頭。”獸人斥候抓了抓後腦,小心翼翼地說道。
怎麼會這樣?
古爾丹愣住了,隨即抱着十足的渴望,幾乎是吼着發問:“那個粉皮膚呢?”
臉上浮現起疑惑,獸人斥候連忙搖頭:“來到這裡,我的眼睛只看見了藍色和紫色。”
古爾丹一愣,反應過來後,氣得差點吐血:“滾下去,你這個蠢貨!”
獸人接連發出不滿的低吼,最終還是退下了。沒有閒情去理會對方對自己權威的不重視,古爾丹發現,自己的手竟是在無意識地顫抖。
主人的任務,自己一個都沒有完成,後果會是什麼?
難以想象……
古爾丹深吸一口氣,好不容易纔緩和了情緒,顫巍巍地施放起了法術,小心翼翼的模樣,彷彿一個初窺門徑的學徒。
然而很快,他幾乎窒息。
看着潰散的邪能,古爾丹愣了半天才回過神來。
聯絡法術,失效了!
怎麼會這樣?難道,難道主人已經知道自己失敗了?難道,這就是懲罰?難道,主人拋棄了我們?!
這個想法讓古爾丹不寒而慄,不過,更讓他渾身劇顫的,是來自身後,那充滿快意和嘲諷的沙啞低笑。
“呵呵,看來你遇到了麻煩,古爾丹。”耐奧祖現在的模樣讓人頭皮發麻,一道道或新或舊的疤痕遍佈他赤luo的上身,顯然,在失勢這段時間以來,他沒少受到暗影議會的折磨和侮辱。
“你無權指責我!”術士厲聲大喊,似乎想要借用音量來提升自己的信心。
“是的,我沒有這個權力。”沒有被對方激發憤怒,耐奧祖的眼神佈滿了滄桑和落寞,“我曾爲了我自己做出懦弱、愚蠢的決定,但,我永遠不會以我們人民的未來作爲代價。”
“現在,他承諾給你的力量呢。古爾丹?你用我們的人民,換來了什麼?”推開窗,耐奧祖眺望着下方朝着建築甚至是屍體發泄憤怒的獸人,用那無神的目光直直凝望着術士,彷彿透過他的胸膛,直達那劇烈跳動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