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麼可能……”
活了這麼多年,克拉蘇斯深知傳奇法術的強大,聽見這個熟悉的聲音,他第一個不敢置信。
啪!
衆人擡眼望去,空無一物的深坑中,一道漆黑的裂隙應聲出現。炙熱的混亂之火如泉涌般竄出,硬生生將那條縫隙撐到足夠常人通行的大小。
隨後,一個渾身燃燒着翠綠火焰的身影從中緩步走出。破破爛爛的黑色斗篷隨風而起,不斷有碎屑飄落,肩甲上的鴉羽徹底失去了光澤,變得如同一團雜草。
他身上的長袍同樣遍佈傷痕,暴露出的軀體被猩紅徹底浸染。
唯一沒有改變的,只有他手裡的埃提耶什之杖。
麥迪文,還活着?!
驚駭在所有人臉上一閃而過,幾乎不分先後的,諸位大法師舉起了手裡的法杖。
一陣風襲來,吹開了擋住面容的雜亂長髮,麥迪文那雙燃燒着翠綠火焰的眼睛出現在了所有人的視線。同時映入眼簾的,還有那張狂傲不屑的笑臉。
“感謝你們,凡人。”充斥着無盡混亂的火焰燃燒了起來,“我終於,得到了這具身體。”
咻!
奧術、火焰、寒冰,一道道強大的魔法從大法師們手中呼嘯而來。
“爲了表示感謝,我可以暫時饒你們一命。”麥迪文,不,應該是薩格拉斯,他根本無視那些將他包圍的法術,抓緊埃提耶什便是一揮,伴隨着他的大笑,晦暗的風暴如海嘯般向四面八方席捲而去。
危險拉響了諸位大法師心中的警報,閃現術的光芒幾乎同時點亮,隨後又同時被那風暴吞沒。唯一沒能離開的,只有一直矗立在麥迪文面前的洛薩。
“麥德……”洛薩不愧是傳奇戰士,任由那股能量風暴衝撞在他的身上,他卻依舊如山嶽般紋絲不動。雜亂翻飛的髮梢印證着他的心情,迷茫、混亂,而又憤怒:“你都對他做了什麼?!”
這聲蓋過風暴的怒吼終於是引起了薩格拉斯的注意,後者轉過頭,用那雙燃燒着混亂之火的眼睛輕描淡寫地瞥了他一眼,隨即嘴角一勾。霎那間,四散的魔力海納百川般涌向他的位置,一個晦暗的漩渦轉眼便將他吞沒。
“不!給我站住!”見對方一言不發便施展了傳送魔法,洛薩頓時怒吼一聲,朝着那還未散去的傳送門,擡腳便是一個大跳。
與此同時,一道綠色的火焰撕裂風暴,緊跟着他的腳步衝進其中。隨即,那道晦暗的傳送門似乎收到了驚擾,突然噴涌出數道漆黑的流光。
後者以極快的速度射出,在空中不斷交織融合,轉眼便有了具體而形象的外觀。
不遠,因爲這接連的風暴來襲,卡德加不得不控制着獅鷲匍匐在地以防被掀翻。就在他因爲坐騎體型和重量慶幸不已的時候,極速接近的呼嘯聲引起了他的注意。
下一秒,在他劇烈收縮的瞳孔中,一隻巨大的漆黑手掌撲面而來。
沒有任何反抗餘地,卡德加和獅鷲一同被巨掌抓住。風暴中心似乎隱約傳出一聲充滿譏諷和鄙夷的笑聲,那巨手拽着他以迅雷般的速度直接收回到暴風之中。
隨後,那巨大的混亂渦流似乎終於得到滿足。光芒再一次回到這片空間,很快便風平浪靜,唯一剩下的,只有一地倒塌碎裂的樹木和岩石,還有一衆不知所措的狼狽法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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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低沉悠長的號角在長鳴,前方,一座座鋼鐵澆築的尖刺建築連綿起伏,身邊,體型壯碩的逐夜四肢抓地,銳利的雙眸直指那個攔住他主人去路的綠皮膚壯漢。
“你知道你做了什麼嗎,杜隆坦?”黑手目視前方,平靜得如同一座大山,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
“我不是來找你的,布萊克漢。”
“你應該叫我大酋長。”
“如果你自認是部落的大酋長,那你就應該讓古爾丹面對我,而不是在這裡爲虎作倀!”
黑手兩眼微眯,隨即握緊了手中的雙手戰錘。
“擅離職守,甚至還逃避前線,杜隆坦,你有什麼資格質疑大酋長?”人羣一陣騷動,那名佝僂的獸人杵着木杖緩緩走了出來。
霜狼酋長的眼睛彷彿噴涌出火焰:“戰爭從來不是部落的目的,而是你的,古爾丹。”
說罷,他接過德雷克塔爾遞過來的充滿歲月的霜狼戰旗:“我瞭解你的野心,還有你的所作所爲。”
“被惡魔主子欺騙和拋棄的滋味,不好受吧?”低沉的嗓門魔音灌耳般竄入大腦,原本還閒庭信步的古爾丹猛地瞪大雙眼,驚駭和不可思議在其中一閃而過,幸好,他及時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
“你在信口開河些什麼?”
搖了搖頭,杜隆坦保持着諷刺的笑容,揚了揚手裡的戰斧:“我知道的東西,比你想象的還要多得多。想要安穩統治部落?想要征服這個世界?那你得先過了我這關!”
伴隨着逐夜的長嘯,杜隆坦將霜狼戰旗筆直插在地上,手裡的戰斧遙遙指向那低頭沉思的佝僂獸人。
又是mak’gora,可這一次,是由正統獸人提出來的。
這項傳統在所有獸人眼中都無比高貴,膽敢拒絕,那便會遭受無數人的唾棄。即使古爾丹是一名佝僂的術士,若是不應戰,也一定會被貼上懦夫的標籤。
沒有人會相信一個懦夫的話語,更不會遵守他的統率。
屆時,只要杜隆坦將古爾丹的所作所爲公之於衆,他好不容易爭取的地位和權力,一切都將付諸東流。
他可不願意束手就擒。
無視黑手的眼神示意,古爾丹緩緩挺直了脊樑。
“年輕的霜狼酋長,你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隨着古爾丹解開胸扣,寬大的獸皮斗篷滑落到了地上,露出了一身絲毫不遜色於杜隆坦的健碩肌肉。
同時,一道道綠色的紋路在他的皮膚上不斷閃耀,令人心驚的力量在其中躍躍欲試。更讓人不寒而慄的是,他的後背和手肘位置,一根根粗壯的角質尖刺堅硬而銳利。
“既然你一心求死,那麼,我可就不客氣了。”
望着大笑的古爾丹,杜隆坦同樣卸下裝甲,甚至扔下了斧子,擡起拳頭赤膊向前:“我會擰下你的腦袋,還部落,一個未來。”
“那就來試試看啊,霜狼崽子!”伴隨着不屑的嘲笑,古爾丹怒吼者衝上前去。
過去、現在,無盡的怒吼和憋屈都匯聚到胸口,杜隆坦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同樣一個箭步上前。
砰!
兩個壯碩的身軀狠狠碰撞在一起,幾乎同時揮拳擊中對方的面門,沉悶的骨頭碰撞聲令人頭皮發麻,甚至能清楚看到他們兩人搖搖欲墜的獠牙。
幾乎令人暈厥的痛楚沒有撼動兩人分毫,甚至沒有退後半點。緊隨其後的,是兩人同時揮起的另一個拳頭。
憤怒、仇恨,一切的一切都驅使着杜隆坦不斷髮起進攻,似乎只有拳拳到肉手撕對方纔能平息他躁動的內心。他根本不去刻意防守,古爾丹一拳擊中他的胸口,他便一拳打碎對方的骨頭。
反觀古爾丹,在邪能的強化下,他的肉體能力同樣達到了不可思議的高度。每一拳都能讓杜隆坦因爲疼痛而條件反射劇顫,而對方的每一次攻擊,似乎愈發能讓他興奮,愈發使得他身上的邪能紋身變得閃耀。
不惜一切連番對戰數個回合,杜隆坦似乎察覺到了異樣。擡臂擋下古爾丹的擺拳,他掄起另一隻手,直接一拳擊中對方下顎。巨大的衝擊力讓古爾丹悶哼一聲,腦袋大幅後仰。
空門大開,杜隆坦包裹雙腿的皮甲以肉眼可見的差異膨脹,伴隨着轉瞬即逝的呼嘯風嚎,一記鞭腿狠狠擊中了古爾丹的側腰。
這一腳的力量不知道能折斷多少棵碗口粗的大樹,就算古爾丹有邪能加持,整個人還是控制不住地飛身而起,重重摔在地上。
吼——!
如此精彩的肉搏戰點燃了所有獸人的鮮血。歡呼聲,叫好聲,紛紛如海嘯般涌起,勢不可擋!
與此同時,一道有力的呼喊聲突破浪潮,直衝天際。
“杜隆坦!”
“杜隆坦!”
……
從一開始的一個人,到兩個人,再到一個氏族,整個部落……
就像是點燃了導火索,杜隆坦的名字響徹了整片天空。
默默望向高舉毀滅之錘的奧格瑞姆,黑手一臉淡漠,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