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金色的光輝照亮了陰暗的隧道,洶涌的神聖能量使得亡靈們紛紛發出淒厲的哀嚎。
感受到後背火辣辣的刺痛,瑪拉達爾怒不可遏地轉過身去。映入他視線的,竟是一整隊全副武裝的德萊尼聖騎士。
“果然是你在搞鬼,瑪拉達爾。”隊伍的前方,一名身着金色盔甲的女性德萊尼揮了揮手裡那柄還未完全散去光輝的納魯之錘,“這一次,聖光會徹底淨化奧金頓。”
“哼,憑你和你的聖光就想抓住我?”瑪拉達爾十分鄙夷地笑了笑,“年輕人,納魯根本就不值得我們信任。”
德萊尼的信仰若是能這麼輕易鬆動,那他們早就在無盡的逃亡路上徹底毀滅了。女性皺了皺眉,隨着她高高揚起戰錘,聖光再度從她身上閃耀起來。
“你們的運氣很好,外來者。”瑪拉達爾微微眯起雙眼,隨後一臉陰沉地看向了蘭洛斯兩人,“但,你欠我的,我一定會拿回來。”
說着,瑪拉達爾的靈魂如同陽光下的飄雪,迅速消融瓦解。
透過那翻飛的靈魂碎片,蘭洛斯默默望着那個在聖光照耀下顯得無比高貴和聖潔的騎士。許久之後,他諂諂一笑:“好久不見,伊瑞爾。”
德萊尼身上的光輝以肉眼可見的趨勢狠狠一顫,短暫的停頓後,翻騰的能量消褪了下來。看着那張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臉孔,伊瑞爾如遭雷擊,雙眼不由自主緩緩瞪大。
奧蕾莉亞的眉頭不由自主擠在了一起。身爲女人,神乎其乎的第六感總能讓她通過一些事情的表象察覺到隱藏極深的秘密。
廢話,那個叫伊瑞爾的女性德萊尼,在見到蘭洛斯之後,原本堅毅、不苟言笑的嚴肅表情一瞬間被打破。複雜到連奧蕾莉亞都難以解讀的目光死死盯着法師,連帶着扶住蘭洛斯的奧蕾莉亞都感覺到一陣明顯的彆扭。
而且,這種變化,似乎有點熟悉的感覺?
下一刻,兩個女人的目光在莫名的吸引力下,不約而同對視在一起。頃刻間,蘭洛斯只感覺一道無比危險的警報在心中瘋狂響起。
“咳咳!”法師突然臉色扭曲捂住胸口,隨着一口猩紅的血水從他嘴裡吐出,隧道內詭異的氣氛頓時被打破。
“蘭洛斯?!”一臉擔憂地抱着直往地上栽倒的法師,奧蕾莉亞不斷焦急呼喊着對方的名字。
看到這一幕,伊瑞爾頓時感覺到胸口一陣憋悶,但看到蘭洛斯腰腹上又重新開始冒血的傷口,她深吸一口氣後,連忙招呼着下屬上前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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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傷口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不過他失血過多,我也不確定他什麼時候能醒來。”
“沒事,謝謝你。”
“不用,應該的。”感覺到自己的話似乎有些歧義,伊瑞爾連忙解釋,“蘭洛斯曾經救過我的命,包括現在留守沙塔斯的同胞,他們中的許多人都是因爲他的幫助才能站在這裡。”
“我知道,他跟我講過。”遊俠大部分的注意力此刻都放在蘭洛斯身上,顯然沒有從對方的話中聽出什麼奇怪的味道。
話題以這樣的方式被終結,沉默讓房間內的氣氛漸漸變得尷尬了起來。看到遊俠一動不動坐在法師身邊,完全沒有要離開的樣子,伊瑞爾似乎明白了什麼,但心中始終有那麼一股不甘的感覺:“對了,女士,你跟蘭洛斯是……”
“不用那麼客氣,叫我奧蕾莉亞就行了,至於我跟他……”奧蕾莉亞溫柔一笑,隨後也不知道是因爲什麼,默默抓緊了精靈法師的手掌,“我們只是朋友。”
朋友?
眼睛看向精靈緊緊握住法師的手掌,伊瑞爾沉默了下來。再看兩人同樣的膚色和長耳朵,一股極度壓抑的情緒在心中緩緩流淌。
“咳咳,我先去忙了,如果有什麼問題,喊一下外面的衛兵就可以了。”德萊尼站起身來。
“我送送你吧。”
“不用,不用。”
……
悄悄睜開一隻眼,蘭洛斯默默打量着在門口互相禮讓的兩個女人,一直緊繃的神經也終於放鬆了下來。
什麼?你說昏迷?
太天真了。
心中剛升起小小的得意,門口那邊的兩人終於分開,察覺到奧蕾莉亞的腳步聲接近,蘭洛斯立刻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繼續裝暈。
“人都走了,起來吧。”
心裡一個咯噔,蘭洛斯緩緩睜開了眼,映入視線的,正是奧蕾莉亞似笑非笑的面容。
“呃,你咋知道?”此刻的精靈法師可以說是要多尷尬有多尷尬。
看到他這般模樣,奧蕾莉亞心裡簡直樂開了花:“剛纔不知道,不過現在知道了。”
“……”
“怎麼?故人重逢,你就不跟那個德萊尼多聊聊嗎?”雙手抱胸,奧蕾莉亞的眼神顯得十分犀利,彷彿要洞穿蘭洛斯的一切。
這番審問似的發言,直接拉響了後者心裡的警鐘。畢竟是多年的老江湖,蘭洛斯深知,這種時候,這樣的問題是絕對不能正面回答的。短暫的沉默後,臉色還有點蒼白的法師露出了十分盪漾的笑容。
“咦?誰家的醋罈子打翻了?”
果不其然,蘭洛斯這一記反擊打了奧蕾莉亞一個措手不及,後者當即一愣,隨即一臉嫌棄地別過頭去:“打翻個鬼。”
在奧蕾莉亞自己看來,剛纔的舉動,只是她爲了在希爾瓦娜斯不在的時候,幫助自己的妹妹攔截這傢伙亂來的機會而已。但,她也不知道是爲什麼,兩人獨處,她始終不願意當着這傢伙的面提及希爾瓦娜斯。
是啊,爲什麼呢?
奧蕾莉亞的心裡一陣古怪,甚至隱隱浮現自責和懊惱。下意識的,她悄悄轉動眼珠,瞥了一眼躺在牀上的法師。而後者,正用着一副令人莫名心虛的討厭笑容注視着她。
略顯慌張地重新別過頭去,但那張含情脈脈的臉孔始終在奧蕾莉亞的大腦中揮之不去。背後那炙熱的目光,恍惚間彷彿變成一雙有力的大手,強迫着撕開她的外衣,使得那連自己都羞於直視的內心徹底暴露在他的面前。
就在她心亂如麻的當口,蘭洛斯突然握住了她的手掌:“正好到了沙塔斯,要不出去走走?”
沉穩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在不經意之間抹平了奧蕾莉亞心中的波濤,幾乎是下意識的,後者乖巧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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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塔斯,曾經是德拉諾最大的文明城市。儘管遭受獸人的鐵蹄踐踏,但整個城市依稀可辨的風貌依舊令人心生震撼。
不過,部落並不懂得這座城市的偉大,在成功擊潰德萊尼後,他們並沒有在這座與他們性子格格不入的城市駐紮或逗留。這也給了德萊尼重新來過的機會。
雖說維倫帶着德萊尼倖存者離開了他們的家園,從沙塔斯港口離開後,再也沒有任何人知道他們去了哪兒。但是,爲了保證倖存者們的安全,德萊尼必須得到部落行蹤的第一手消息。
奧爾多攬下了這個重任,在三位主教級別的軍官帶領下,一批德萊尼精銳悄悄佔據了沙塔斯海港的附近區域。他們的任務原本只是保護維倫和倖存德萊尼的第一道防線,怎料部落在艾澤拉斯失利,整體士氣嚴重崩塌。慢慢的,奧爾多將眼線迅速擴張,最近幾個月甚至都已經在商量怎麼淨化奧金頓了。
不過,也正是因爲他們的膽大心細,察覺到奧金頓能量波動異常的奧爾多第一時間派出榮升大主教的伊瑞爾和幾名身經百戰的守備官。也正是由於他們的及時到來,蘭洛斯兩人才有了逃出生天的機會。
眼看自己族人的未來正在以肉眼可見的趨勢慢慢變好,心態一向平和的德萊尼官兵們也終於露出了比以往要多得多的笑容。
一路走來,蘭洛斯和奧蕾莉亞幾乎沒有見到過誰滿臉憂愁,德萊尼們言談舉止間的親和與喜悅,令遊俠深深感到不解。
坐在一處雜草叢生的廢棄屋頂,奧蕾莉亞眺望着遠方那處人來人往的小酒館,那即使隔這麼遠都隱約聽到的歡笑聲,令她默默皺起了眉頭。
“真是不能理解。”
“怎麼了?”蘭洛斯就地躺下,伸個懶腰正要小憩,卻剛好聽到奧蕾莉亞的自言自語。
“這些德萊尼,爲什麼他們還笑得出來?”
看到奧蕾莉亞怒其不爭的臉龐,蘭洛斯突然笑出了聲:“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我很確定地告訴你,德萊尼,是我所知道的,最能瞭解苦難是什麼的種族。”
“在燃燒軍團的追擊下,他們穿梭了無數個世界,失去了無數的親友。”
“可是……”
“我懂,我懂,有仇必報嘛。”看着奧蕾莉亞臉上泛起的狠辣,蘭洛斯輕輕一嘆,“可你沒有想到的是,仇恨越深,就越需要冷靜,報復不是也不能盲目。”
“只有活下去,只有積蓄足夠強大的力量,才能徹徹底底一舉摧毀敵人的一切。”似乎是感覺到自己的話語過於沉重,蘭洛斯搖了搖頭,拋開深邃的眼神,朝着遊俠露出了淡淡的微笑,“況且,我們並非除了仇恨就一無所有。親友、同胞,還有我們的摯愛……”
坐起身來,蘭洛斯略帶羨慕的目光望向那燈火通明的酒館:“心理學上有個‘投射心理’,大致意思是,你所看到的世界,不是真實的世界,而是被你自己情緒、經歷等加工過後的世界。”
事實上,在蘭洛斯的勸慰下,奧蕾莉亞臉上的恨意早已經褪去了。她癡癡望着法師,看着那張在昏暗月光下襯托得越發俊朗清晰的面容,她的心跳,頓時以令人難以置信的速度加快。
鬼使神差地,她輕聲開口:“那,你所看到的世界,是什麼樣的呢?”
微風輕輕拂過,調皮撥動着精靈女孩的髮梢。看着那張略顯凌亂,卻依舊固執期待着的面容,一股緩慢卻又不可阻擋的熱流從蘭洛斯心中涌出。
他捋平遊俠翻飛的秀髮,手掌順勢輕柔落在那稍涼的臉頰。沒有掙扎或是排斥,在這樣安靜怡人的夜晚,奧蕾莉亞的眼裡,只剩下了對方那雙閃着動人光澤的眼眸。
蘭洛斯的迴應,帶着同樣濃烈的綿綿情意。一邊將手心的炙熱傳遞給對方,他緩緩低頭,蜻蜓點水般輕吻在女孩的嘴脣上。
“現在,我的世界只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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