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孃家很窮那個時候,弟弟妹妹一大堆,要幫着我媽看孩子,底下的那個弟弟離不開我,所以只念了兩天的書,就要過來繼續看着他了,後來這個弟弟長大了,我媽又生了好幾個,我就一直看弟弟,看弟弟。
幾個弟弟長大了,不用人看着了,我也該嫁人了。
嫁人的時候,我只是遠遠的看了她一眼,我媽問覺得還行,問我願不願意,他家裡還算可以 。
我能怎麼樣,那個時候,點點頭還是答應了。
嫁過去之後,日子過的比在孃家的時候好了一些,畢竟是新媳婦嘛,有新房子,結婚的時候,給賣了一堆的衣服和鞋子,都是新的,乾淨的,好看的,就是貴,心疼死了,這些東西大約也就買了這麼一次,我把她們都好好的收了起來,誰也不讓碰。
那個年代的錢還很值錢,一千塊三件的衣服是真的好啊,哪怕是現在的衣服都不會超過三百塊,想想也覺得不可思議,當時怎麼敢買這麼值錢的衣服。
買了衣服、鞋,穿着在城裡逛,小心的避開這水窪,學着她們那些穿着體面人的姿勢,小心的走着。
商場門口有個大的鏡子,進進出出的人,她們的樣子從容體面大方,絲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的衣服,而我小心的像個笑話。尤其是迎面走來的一個女孩子,衣服不是很乾淨,但是是擺在櫥窗裡面最新的哪一款,我路過的時候看見了,是一見綠色的風衣,最好了,我一眼就相中了,但是沒敢買,太貴了,一件就能買我手上提着的的這些東西。
那個女孩子,肩上揹着一個斜挎包,青春陽光。我仔細的看了看她的手,乾淨,白皙,一看就不是做農活的手,我趕緊的把那個裂開指甲裡還帶着泥的手塞進口袋裡。那一刻,我明白了差距,這不是我買了幾件衣服就能變成她們那樣的。
從鏡子裡看見這個女孩子吸引了所有了的目光,但是她一點都不在意。
要和我結婚的這個 男人也看了過去,我看見了他眼裡的驚豔,是用經驗吧,這個詞也是一個小姑娘跟我說過的。我心想你就是把眼睛貼到人家身上,人也不會看上你。
我拉着這個男人趕緊的走了,這個城裡我就像個小丑。
出來的死後下雪了,風一個勁的往脖子裡面吹,快要凍死了,我就後悔怎麼沒想起來買個圍巾,一想,什麼圍巾,哪還有錢啊。那個男人說就只有一千塊錢來給我買東西的。
那時候的汽車,還是有個售票員在上面吆喝的,人有的時候很多很擠,味道也很難聞。但是我們一直都沒有做過幾次汽車,沒出過遠門。
她們都說我的性格潑辣,但是就是騎着自行車,在已經到了城市的邊緣的時候,我是怎麼都不敢去的。
最後上了車,三塊錢的車票還是和人大聲吵着,講下來的。
車子還沒發動,我就看見剛纔進去的那個女孩出來了,她脖子上圍了一個白色的圍巾,綠色配白色,特別那種的顯白。尤其是她的臉還小,像那種電視裡面的小姑娘一樣。
那個女孩就走在下滿雪的路上,一個人,那種氣質我的女兒也沒有。
我嫁給他,還好是我們兩個過日子,他爸媽自己有個房子,大平房,東西兩間睡得,中間是堂屋,乾乾淨淨的,也是我從出生以來有自己的房間,只不過還要很丈夫一起。
家裡掙的錢都是交到我手上的,可是,哪裡來的錢啊,統共就拿幾百塊錢,還要還家裡的債,很快生了個孩子,是個閨女,閨女就還要再生一個,要是再生的是個閨女,可能花的錢就更多了。
還好,四年後生的是個男孩,總算日子能好過了。
養孩子也不容易,現在腰供他們讀書,吃飯,比我們那個時候艱難的多得多,但是總是能讀書的,不像我現在還不會用手機。那個智能手機也沒有多智能,要認字還要寫字,這些我們哪會啊。
後來閨女能力很強,考了個研究生,我也終於能在這些女人中挺直一回腰板。
可是,我不明白,她好不容易從這裡出去了,能掙大錢了,幹嘛不出去掙錢啊,我好不容易花錢把她養大的。
我也不是一定要李香怎麼樣,我只是聽不得那些人日日嘲笑我,如果她出去能掙錢,我們攢攢錢,就能買個大房子了,以後她嫁人 ,她弟弟結婚也好看啊。何必在這裡跟我們一起即在這個小房子裡。
這個房子是在我兒子讀高中考大學的時候買的,把家裡的房子,地,反正能賣的東西都賣了,又借了一些,終於是買了這個房子,我也是住上了城裡的房子了。
第一個孩子出生的時候,起的都是男名,女孩子都沒有想過的,後來還是路過的一個人說叫香吧,我們就叫她李香了。
後來她上學讀書,之後大聲的說過自己叫李香,也就是要爲理想拼搏。
理想,這個東西能幹嘛,我出生的時候就是幫着家裡帶孩子,後來結婚生孩子,種地,養豬,打工,到了城裡之後,終於找到了一個工作,說給發養老金的那種。多好,鄉下人誰不想要給有養老金的工作。
實在玩具廠做工的,一個月一千八,一天工作十個小時,晚上加班給十塊錢。
李香說這個工作不好,幹什麼幹,她哪知道錢難整,她每個月的生活費,她弟弟的學費就是那麼好來的啊。
我生活到現在也不知道理想是個什麼東西,不也活得好好的。
那麼好的家庭,有錢,不用操心,婆家也不怎麼管,我是她媽還能害她嗎。
你說李香怎麼就想不開的。
她婆家也是好大的,就是這樣沒怨我們,還給了一些錢,我們也能從這裡搬出去了,真正住一次城裡的好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