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陣陣雞鳴聲傳來,打消了我睡個懶覺的念頭。望窗外,依舊細雨濛濛,霧氣籠罩着遠山。
鍾倩猛地直起身來,怨聲說:“哪裡來的野雞?煩死人啦!”隨後睡眼惺忪地往窗外看了看,說:“這鬼天氣,怎麼外出勘察?”說完又一頭倒下,拉被子捂住頭,繼續睡。
我卻沒了睡意,起了牀。暗自心奇,這荒涼的地方,誰還養雞?我披了一件外套,尋聲出了木屋,向雞鳴的方向走去。
早晨的礦上霧騰騰的,加之伴着毛毛細雨,顯得格外清冷。在木屋對面,隱有幾間亂木搭成的簡易雞棚,鐵實前輩正在那裡打理。
我走了上去向他問好:“早安,這些雞都是你養的?”
他沒有應我,當我沒存在似的,繼續做着手裡的事。
他將雞舍裡的雞蛋揀在一個籃子裡,然後拿到旁邊的一條小溪裡,將上面的污漬洗淨。
我隨着他來到溪水旁,溪水淙淙地流着,清澈無比,青石上偶有魚兒遊動的影子。
我蹲了下來,掬了一捧水打在臉上,尚未梳洗的我,霎時感覺無比清爽。
隨即我又掬了一捧水,小抿了一口,感覺溪水清冽甘甜,便又大喝了幾口。
鐵實前輩突然停下手裡的活,呆呆地看着我。我拭了拭嘴邊的水痕,問:“這水不能喝麼?”
“你叫甘露?”他突然問。
我點了點頭,回道:“對啊!”
他沒接話,將手裡一個洗淨的雞蛋遞給我。我接了過來,問:“這是給我的早餐?”
他點了點頭。我又問:“那這麼新鮮的雞蛋,是煎着吃好,還是煮着吃好?”
他從籃子裡拿起一個雞蛋,在溪邊的鵝卵石上敲破,扣出一個小洞,然後生吞了下去。
我效仿着,將他給我的雞蛋敲破,灌進嘴裡。蛋清很滑,來不及細嘗是什麼味道,便早已落入腹中。
見我絲毫沒有女人的矜持,學着他生吞雞蛋,他露出了難得的笑容。
他笑起來很迷人,嘴角淡淡的輕揚,頰上淺淺的酒窩,兩者在他臉上形成了黃金比例。
我當即掏出手機,要爲他拍張照,將那迷人的笑容永遠定格,可發現手機沒電了。
他見我拿出手機,笑着的臉突然拉了下來,跟他搭話也不理。
爲了不引起他的反感,我也沒有再做糾纏,先回了木屋。
回到木屋時,我發現鍾倩正在起牀,便說:“今天下雨,外出不了,幹嘛不多睡會兒?”
“不行,我得早起給李劍做早餐。”她邊說邊穿着衣服。
我知道鍾倩喜歡李劍,故意調侃着:“哎呦,也太偏心了吧,就給他做,不給我們其他人做啊?”
鍾倩羞紅着臉,拿起毛巾說:“哪裡啊!不是不給你們其他人做,是你們吃不慣我做的口味。誒,這裡沒自來水嗎?”
“應該沒有吧!”我指着對面的溪溝:“那邊有山泉水,可以直接喝的,我去給你提點。”
“露露姐,你真好!”她俏皮地對我說。
我瞪了她一眼,說:“叫得這麼甜,不給你提水,對得起你這聲'露露姐'麼。”說完我拿上一隻桶,朝溪溝邊走去。
我遠遠地見鐵實前輩在溪溝邊,衝着山林裡揮手,好像山林裡有什麼人。
但我擡眼望去,山林裡霧氣騰騰的,什麼也看不清。
隨後我又見他從溪邊扯了一根青藤,對摺之後,從籃子裡拿了一個雞蛋,放在對摺後的青藤的中間。然後用力甩了幾圈,將雞蛋拋向了山林中。
我很好奇,走上去問:“鐵實前輩,你在做什麼?
鐵實前輩好像受驚似的突然回過神來,面向我說:“沒……沒做什麼,我在練習藤彈。”
“藤彈?”我有些不解的重複道。
鐵實前輩點了點頭,說:“是的,藤彈,我發明的一種武器。”
他彎腰從腳下撿起了一個尖尖的紅色鵝卵石,同先前一樣,夾在了對摺過的青藤之間,然後繞着胳膊甩了起來。
原本我以爲,他還會將石子向山林中甩出,不想他甩在了眼前的溪溝裡。
甩出的石子威力巨大,在溪溝裡擊起了兩米來高的水花。水花歇靜,飄起了一個白白的東西。仔細一看,原來是一條魚。
鐵實前輩從我手裡將桶搶了過去,忙跑到溝裡,用桶將魚打了起來,連魚帶桶的遞給我,說:“你們的午餐又有着落了。”
“露露姐……”這時李劍走了過來,問道:“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沒等我回答,鐵實前輩瞅了他一眼,走開了。
“誒,他怎麼走了?我沒打擾你們談話吧?”李劍問我。
我搖了搖頭,說:“沒。你找我有事嗎?”
“沒事。我聽鍾倩說,你到這邊的溪溝來提水,我來幫一下你。”
“這麼好!這麼會憐香惜玉,難怪鍾倩會喜歡你。”
“鍾倩有喜歡我嗎?”他一臉茫然的樣子。
我反問:“你看不出來?”
他搖了搖頭:“看不出來。”
“哎,那就辜負了我們小倩對你的一片深情厚誼嘍!她私下裡經常對我說你的好,還經常給你織毛衣,做早餐拖我捎給你。”
他突然打住了我的話,說:“你是說你以前給我的那些毛衣、早餐都是她託你捎給我的?”
“要不然呢?你不會以爲是我要送給你的吧!我可沒她那麼心靈手巧。”
“我……真以爲是你……”他欲言又止地說:“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回去後我把你給我的那些毛衣還給她。至於早餐、晚餐什麼的,也吐不出來還她,我會給她一些經濟補償的。”
“你說什麼胡話呢?”我略帶斥責的口吻說:“難道你不喜歡她?難道她爲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一廂情願?”
“要不然呢?”他仿效着我先前的口吻說:“我喜歡的人是你!”
聽他這麼一說,我整個人傻住了。見我一臉懵懂,他轉身要走。
我叫道:“站住。”
他背對着我停了下來。
“我們不合適。”我接着說。
他沒回我,又要走。
我又叫道:“站住。”
他不聽,加快腳步,繼續走。
“你不是說要幫我提水的嗎?”
他突然停住腳步,轉身回來幫我提水。
趁他轉身回來之際,我勸說:“我們不合適,我大你好幾歲不說,還是離過婚,有個小孩的人。你呢,還年輕……”
“夠了!”沒等我說完,他衝我吼道:“這些我都不在乎!”說完,提着水,悻悻地離開了。
他走後,我久久無法從他的話裡解脫出來。之前他說鍾倩喜歡他他沒察覺到,我還不信。直到他說他喜歡的人是我,我絲毫沒察覺到後,我才真的相信了。原來喜歡一個人,可以藏得這麼深!
這時天空中的小雨加大了雨點,稍稍淋釋了我的顧慮。我提起身旁鐵實前輩留下的滿藍子雞蛋,回到了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