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側過臉看着車窗外,放眼望去不過是帝景的地下停車場,成排的車子。
海城是個快節奏、高壓力的金融大城,車子是很多上班族的必備品,尤其是在帝景上班的,就算是最基本的辦公室職員都已經可以算是白領了。
她紅脣微微開啓,緩緩吐出幾個字:“臥琥居。哥哥,我嫁給了季寒聲,所以臥琥居是我家。”
“嗯!”白梓驍看了一眼白露白皙的側臉,用堅定、沉穩的聲音贊同的嗯了一聲之後也就沒再說什麼,便發動了車子。
他也是個男人,這個時候他本能是相信季寒聲的,但男人誰受得了這些,如果真愛一個女人要麼就忍氣吞聲忍下了,要麼就如鯁在喉沒法接受。
這種事情向來沒有折中的做法。所以,不管季寒聲是什麼態度,他都能理解季寒聲,但卻也不希望他能繼續善待自己的妹妹。
“露露,哥哥就問你一個問題,你如實回答我,不然我心裡不踏實。”
“你問吧。”白露依舊倚着椅背,看着車窗外的景色和車流、人羣。
不知不覺秋天已經過的差不多了,氣溫一天比一天低,天氣越來越冷了。之前還有點綠意的梧桐樹,此刻那枝葉早已枯黃、乾燥,被風吹着就落了下來,枝丫已是光禿禿的了。
“照片的事情季寒聲事先知道嗎?”
白露知道白梓驍那麼問只不過是想委婉的試探季寒聲的態度。
“知道。我跟他領結婚證之前他就知道了。”
聽到白露這麼一說,白梓驍像是吃了定心丸似得,整顆心終於落地了。
白露抿脣苦笑,繼續說道:“就是因爲他知道,就是因爲他的包容和理解,他的寵溺和愛護讓我心裡更是覺得內疚。其實他的母親說的對,事情真到發生的時候影響遠比我預想的要大,要惡劣。”
白梓驍雙手握着方向盤,修長的手指指骨隱隱泛白,雖然定心,但也痛心。
“別擔心,會過去的。”
哪會那麼容易過去?
白露苦笑不語,車廂裡頓時安靜了下來。
車子駛到臥琥居門口,陽光穿透過車窗打在白露的臉上,因爲光照顯得她的肌膚越發的雪白,幾近透明的那種白,臉頰上帶着些許的粉紅,看上去面色毫無異樣。
但白梓驍不放心。
副駕駛車窗降下,門衛就看到了白露的半張臉,笑呵呵的給開門放行。
車子徑直駛入臥琥居,直到別墅面前,白梓驍本來打算留下來陪白露的,卻沒想到臥琥居的門忽然打開了,從裡面走出來的是季振遠。
在白梓驍眼裡,季振遠屬於那種不苟言笑、嚴肅古板的老人,雖然退休了但威嚴不減當年會給人一種冷漠疏離、高高在上的感覺。
那也就是那個曾經叱吒風雲,稱霸海城經濟圈的金融霸主此刻出門的那一刻卻是笑的,笑的眉慈目善,笑的眉眼間像是淬着春風一般。
暖暖的!
“白丫頭,你回來啦!”季振遠熱絡的喊着。
剛推開車門的白露手頓時像是釘在了門把上一樣,整個人也像是被定格了一般,僵住了。
白梓驍也是一愣。
不知道這個季振遠是看到了新聞,還是沒看到新聞?
兩兄妹心思各異,但也都很快的回過神。
白梓驍先下車,叫道:“伯父!”
“你就是白丫頭的哥哥吧,果然是風流倜儻、一表人才啊!剛好你也過來了,大家一起進去喝杯茶,人多也熱鬧。”他說完又招呼在車裡墨跡着還沒下來的白露,“白丫頭,快下來!徐媽的飯菜都做好了,你們啊是來的早不如來得巧啊!”
白露整理了一下心頭的情緒,又做了深呼吸之後才下了車,
下了車,白露踩着高跟鞋,臉上掛着清淺的笑,那雙漆黑的杏眸更是明亮的驚人,似是氳着水霧,淬着陽光,波光瀲灩,分外的明豔動人。
她走近季振遠,叫了一聲:“爸。”然後便不再說什麼了。
白露是覺得自己沒臉站在他的面前叫他一聲爸,是慚愧,她站在那裡心頭有一種恐慌莫名的浮現繼而將她攫住。
她的心裡太忐忑了,要是季振遠忽然冒出一句讓她滾出臥琥居她該怎麼辦?白露越是想,心裡就越恐慌,恐慌到她手足無措,兩隻手放在身前緊緊的交纏在了一起,擰着。
季振遠卻笑着走上前拉住了白露的手腕,“愣着幹什麼,快走吧!不然飯菜都要涼了!乾站着浪費時間,吃飽了陪爸下幾盤圍棋。”
白露的視線落在了季振遠拉着她手腕的手上,那是一個老人的手,手指粗糙,皮包着骨頭,可以看到分外醒目的血管,看着只會讓人聯想到一個詞——飽經滄桑。
此時的季振遠,頭髮梳得一絲不苟、沒有一絲凌亂。髮絲有黑色有白色,隨處可見歲月的痕跡。而他那微微下陷的眼窩裡,一雙經過歲月洗禮的眸子笑意溫善的看着白露。
那麼的溫潤,溫潤到白露的心裡早已像是被淹沒一般,溫潤成災。
她不敢看季振遠的眼睛,是心虛不安是忐忑慚愧。
白露垂眸,視線定格在那隻牽着她手腕處的手上,只覺得鼻尖發酸、發脹,眼睛裡頓時溼了,有了淚意。
白露從來沒有任何一刻更覺得眼前的這個人是爸爸,是那種慈善的、愛如高山、愛如大樹的父親。
她也從來沒有享受過這般的愛,這種愛不是刻意的,很自然,是白世榮從來沒有給過她的……
精神矍鑠的季振遠拉着白露的手腕,又招呼着白梓驍,三個人一起進了餐廳。
餐桌上早已擺好了精緻的家常飯菜,色香味俱全足以吊起任何一個人的胃口。
白露沒胃口吃,但當着季振遠的面她還是勉強吃了小半碗米飯。
白梓驍吃過飯後,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白露,跟季振遠道了別就離開了臥琥居。
他看的出來,季振遠是有話想單獨跟白露說的,而那些話應該也不會有什麼惡意,不然年過半百的季振遠不用這麼大費周章。
走之前,白梓驍抱了抱白露。
偌大的別墅裡頓時只剩下白露和季振遠兩個人。